第99章 愚蠢的巫术
茉莉服下脱水丸,脱下了被汗水浸湿的长袍,赤身躺到泥地上。很快,茉莉的整个躯体如一根熔化的蜡烛在变软变薄……十分钟后水排完了,那躯体化为一张人形的软皮一动不动地铺在泥地上,面部的五官都模糊不清了。
“他死了吗?”天意太子问。他想起来了,一路上不时看到有这样的人形软皮,有的已破损不全,那就是不久前茉莉想要用来烧火的脱水者。
“没有。”罗晓飞说着,将茉莉变成的软皮拎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放到岩石上将他(它)卷起来,就像卷一只放了气的皮球一般,“在水里泡一会儿,他就会恢复原状活过来,就像泡干蘑菇那样。”
“他的骨骼也变软了?”
“是的,都成了干纤维,这样便于携带。”
“这个世界中的每个人都能脱水吗?”
“当然,你也能,只要服用我的脱水丸即可。要不,在乱纪元是活不下去的。”罗晓飞将卷好的茉莉递给天意太子,“你带着茉莉,扔到路上不是被人烧了,就是吃了。”
天意太子接过软皮,很轻的一小卷,用胳膊夹着倒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天意太子夹着脱水的茉莉,罗晓飞背着沙漏,两人继续着艰难的旅程。
同前几天一样,这个世界中的太阳运行的完全没有规律,在连续几个严寒的长夜后,可能会突然出现一个酷热的白天,或者相反。人相依为命,在篝火边抵御严寒,泡在湖水中度过酷热。
这天,漫漫长夜已延续了近一个星期(按沙漏计时),罗晓飞突然指着夜空欢呼起来:
“飞星!飞星!两颗飞星!!”
其实,天意太子之前就注意到那种奇怪的天体,它比星星大,能显出乒乓球大小的圆盘形状,运行速度很快,肉眼能明显地看到它在星空中移动,只是这次出现了两个。
罗晓飞解释说:“两颗飞星出现,恒纪元就要开始了!”
“以前看到过的。”
“那只有一个。”
“最多只有两个吗?”
“不,有时会有三个,但不会再多了。”
“三颗飞星出现,是不是预示着更美好的纪元?”
罗晓飞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瞪了天意太子一眼,“你在说什么呀,三颗飞星……祈祷它不要出现吧。”
罗晓飞的话没错,他们向往的恒纪元很快开始了,太阳升起落下开始变得有规律,一个昼夜渐渐固定在十八小时左右,日夜有规律的交替使天气变得暖和了一些。
“恒纪元能持续多长时间?”天意太子问。
“一天或一个世纪,每次多长谁都说不准。”罗晓飞坐在沙漏上,仰头看着正午的太阳,“据记载,艾巴塔时期曾有过长达两个世纪的恒纪元,唉,生在那个时代的人有福啊。”
“那乱纪元会持续多长时间呢?”
“不是说过嘛,除了恒纪元都是乱纪元,两者互为对方的间隙。”
“那就是说,这是一个全无规律的混乱世界?!”
“是的,文明只能在较长的气候温暖的恒纪元里发展。大部分时间里,人类只能集体脱水存贮起来,当较长的恒纪元到来时,再集体浸泡复活,生产和建设。”
“那怎样预知每个恒纪元到来的时间和长短呢?”
“做不到,从来没有做到过。当恒纪元到来时,国家是否浸泡取决于光明之王的直觉,常常是:浸泡复活了,庄稼种下了,城镇开始修筑,生活刚刚开始,恒纪元就结束了,严寒和酷热就毁灭了一切。”
罗晓飞说到这里,一手指向天意太子,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好了,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游戏的目标:就是运用我们的智力和悟性,分析研究各种现象,掌握太阳运行的规律,文明的生存就维系于此。”
“在我看来太阳运行根本就没有规律。”
“那是因为你没能悟出世界的本源。”
“你悟出来了?”
“是的,这就是我去铁国的目的,我将为二丫献上一份精确的万年历。”
“可这一路上,没看到你有这种能力。”
“对太阳运行规律的预测只能在铁国做出,因为那里是阴阳的交汇点,只有在那里取的卦才是准确的。”两人又在严酷的乱纪元跋涉了很长时间,其间又经历了一次短暂的恒纪元,终于到达了铁国。
天意太子听到一种不间断的类似于雷声的轰鸣。
这声音是铁国大地上许多奇怪的东西发出的,那是一座座巨大的单摆,每座都有几十米高。单摆的摆锤是一块块巨石,被一大束绳索吊在架于两座细高石塔间的天桥上。每座单摆都在摆动中。驱动它们的是一群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合着奇怪的号子,齐力拉动系在巨石摆锤上的绳索,维持着它的摆动。天意太子发现,所有巨摆的摆动都是同步的,远远看去,这景象怪异得使人着迷,像大地上竖立着一座座走动的钟表,又像从天而降的许多巨大、抽象的符号。
在巨摆的环绕下,有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夜幕中如同一座高耸的黑山,这就是光明之王的宫殿。天意太子跟着罗晓飞走进了金字塔基座上的一个不高的洞门,门旁几名守卫的士兵在黑暗中如幽灵般无声地徘徊。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隧道向里走,隧道窄而黑,间隔很远才有一枝火炬。
“在乱纪元,整个国家在脱水中,但光明之王一直醒着,陪伴着这片没有生机的国土。要想在乱纪元生存,就得居住在这种墙壁极厚的建筑中,几乎像住在地下,才能避开严寒和酷热。”罗晓飞边走边对天意太子解释。
走了很长的路,才进入了光明之王位于金字塔中心的大殿,其实这里并不大,很像一个山洞。身披一大张花兽皮坐在一处高台上的人显然是光明之王了,但首先吸引天意太子目光的是一位黑衣人,他的黑衣几乎与大殿中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那张苍白的脸仿佛是浮在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