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气波将两人卷进驾驶舱，冉星横被迫前滚翻撞上一个垃圾桶。还没等她站起来，垃圾桶先发出尖叫，耳膜顿时痛如针刺。
冉星横冲垃圾桶大喊：“你叫什么啊？”
“我叫尤迁，”男人回道：“尤利西斯，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垃圾桶立刻回复：“收到，目标Nathaniel SMM19，舱体启动中......”
“先别！”冉星横察觉不对，坐到驾驶座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按钮和方向盘紧皱眉头。
“更改导航，转手动模式！”冉星横扣好安全带，把座位上的头盔扔给后面的男人。
驾驶舱的情况让她头疼，无论是面板还是操纵杆，这一套驾驶设备都太过老旧，放在上个世纪绝对是高科技，现在只能进博物馆。
“这艘船手动模式特别复杂，让尤利西斯来吧。”尤迁在后面喊道。
冉星横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十岁就摸我妈的战斗机了，关心一下自己吧！”
子弹敲打舱体的声音越来越大，视窗被砸出裂缝，冉星横拉起发动机，飞船稳稳浮起，停留几秒后猛地冲出讨债团伙的包围。
一声闷响，窗口玻璃顿时绽开血花。
尤迁一个翻滚撞上后舱门，冉星横瞥了一眼，继续拉操作杆。
手环不停滴滴作响，提示冉星横超速违规，扣除五分。
飞船紧贴河面飞行，一个大拐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顺桥梁向天空飞去。后方紧跟的几个脚踩飞行器的黑衣人躲闪不及，直接撞上桥墩子，火光四起。
越过黑灰的水泥大桥，两岸尖锐庞大的钢铁建筑映入眼帘，千百柄巨剑直插云霄，挂着各种轨道和线状浮标，身上装备大块大块广告牌，披挂积雪，闪着彩光。
灰白的雾气在河面上升腾，偶尔有金枪鱼型的小型飞船划过，能看到里面有穿警服的人。
垃圾桶躺在地上左右摇晃，“尤利西斯的主人归来！尤利西斯的主人复活！”
冉星横抽空往后瞟一眼，尤迁面色惨白，扒着窗户，腿部似乎骨折了，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坐着。
穿过刀剑高楼，后面是矮房和田野，毫无规律又紧紧排列在高楼周围。靠近矮房才发现，矮只是表面，下面有几十层，楼宇间距离狭窄。
手环疯了似的滴滴响，冉星横一手微调飞船角度，一手拆下手环放到嘴边呼叫，“饺子，35秒后降落，把家里停机坪打开。”
房顶开启，飞船显示能源告罄的指示灯将驾驶舱染成红色，冉星横加速上升，到达最高点时恰好位于停机坪上不足一米处，被伸出来的巨型机械臂托住，安稳降落。
巴掌大小的饺子形状机器人，扇着头上半圈面皮，蹦蹦跳跳跑来，从冉星横手里接过尤迁。
“扫描人脸和指纹信息，去数据库查他是谁。”
饺子展开机械臂托住男人，化身成电动轮椅的样子，脸周围的饺子皮突然伸展把男人扫描一团，随后很快将基础数据传输到冉星横的手环上。
男，高等人类，生理年龄预计在23-26岁，身高179.9厘米，体重58.63千克，偏瘦，腓骨远端骨折。
“骨折？这么脆。”
饺子机器人肚皮电子屏显示出一个郁闷的表情，“星横，未找到此人在地球的任何信息记录。”
尤迁脸上有些可怜，“他们为什么追我？”
冉星横摆手，“不是追你，是追我。这个比较复杂，回头再和你解释。”
尤迁沉默一会儿，转头又问：“您怎么称呼？”
“如果是刚认识的朋友，我会说我叫冉星横，冉记神奇面馆的店主，你可以叫我星横。但是你让我无辜欠了三亿，所以现在请叫我债主。所以，你是谁？”
“......我叫尤迁，是脑科医生。债主。”
跟下飞船的垃圾桶尤利西斯看见面前的场景大叫一声，扑扇头顶的盖子：“外星面包吃掉尤利西斯的主人！外星面包吃掉尤利西斯的主人！”
冉星横蹲下来叩叩它的头盖，“安静一点，我家正好缺个切菜的案板。”
垃圾桶转身看了她一眼，将盖子牢牢合上。
饺子带着尤迁进电梯，尤里斯里敢怒不敢言，站在原地左右摇晃，顶盖缝隙冒出呜呜声，冉星横朝它招手，“进来吧大哥，你哭什么？”
电梯内没有按钮，只有28个拇指粗细的电子显示条，显示条的颜色有所不同，大多是绿色，少有五六个黄色或蓝色，和三个红色。
显示条上滚动显示各个层数的名称和基本信息，其中标着居住区的绿色条带显示：25℃，46%，空气质量良好，无生命。
冉星横点了一下7号居住区，然后紧靠墙壁，拉下安全带扣好。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后开始语音倒计时。
“请做好准备，十、九、八......”
饺子给自己扣安全带，同时抓好尤迁，本来伸出机械手准备固定尤利西斯，那垃圾桶挪到墙角，非常抗拒。
“七、六、五......”
冉星横好意提醒，“我劝你还是听话。”
“四、三、二......”
“尤利西斯拒绝外星人的侵犯！尤利西斯拒绝外星人的侵犯！”
“一。”
只听“砰”的一声，小垃圾桶瞬间撞上天花板，又咣当砸到地上，背板和顶盖碎片掉下来。
冉星横看了眼甩到脚边的半块垃圾盖，“这个当案板还是小了。”
电梯垂直降落七层后开始水平移动，垃圾桶机器人“哐”一声怼到侧墙上，轮子掉下来俩，噼里啪啦闪火花。饺子机器人默默伸出个吸盘将它固定住。
到达居住区，电梯一开门，一个白色圆盘机器人原地打转，十分激动，“欢迎小星回家！我们已经6小时28分45秒没见面了！卷饼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亲爱的卷饼。”
冉星横解开安全扣径直走向屋内，“饺子把那男的放沙发，用医疗仪处理一下腿再打两管‘饱得快’，卷饼去给交通队的关晖打电话，问他别人乱停扣我的信用点是怎么个事，看看能不能要回来，然后跟我来厨房打下手。”
“好的星横。”
“好嘞！”
电梯里的垃圾桶躺在原地抽搐一下，“请美丽善良的外星人帮助尤利西斯！”
脱掉沾满灰土的外套和围裙，把帽子随手丢向挂钩，天花板伸出机械手接住放好，冉星扭头看着电梯。
“好可惜，你们那个破飞船加上你全身家当都换不了一千信用点，我刚欠3亿，养不起闲人。”
垃圾桶安静几秒，扇动自己剩下半截头盖，“或许您需要案板吗？”
冉星横冷笑一声。
躺在沙发上的尤迁举起手，‘饱得快’就是厉害，打完立马面色红润，说话都有底气。
“请问星横......不是，债主，我该去哪还你的钱？”
这倒是个大问题，饺子的数据库链接军方，这样都没查出尤迁的信息，这人不会真是什么天外飞仙吧。
打工赚信用点，也得先办账户才行。
“卷饼，你问问关晖22区难民营的新户口上完没有，看能不能帮我留一个。”
“小星！关晖回复说他到咱家门口了！”
卷饼发出一声“叮咚”，晃动身体，投影出房顶的影像。
屋顶上空悬停着一艘型如飞鱼的小型飞船，头部挂着警徽，船身写着第三交通大队。
鱼飞船下方开口，一个脚踩动力推进器的男人垂直飞下来。
“小星，我给你打几百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对方降落后径直走到电梯口的摄像头处，语气带着些许幽怨。
电梯将人送到家，冉星横无奈道，“刚在逃命，没来得及。”
上下打量，目光停留在对方胸口的崭新金属名牌，上面写着：关晖，宇顺市公安局交警支队第三大队队长。
“可以啊你，升到队长了，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叫上小江。”
“三亿的罚单我暂时帮你拦截了，按理说他人停车不应该算到你头上。”
冉星横一脸我就知道，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关晖一脸严肃，露出胸口的显示屏，播放香皆路的录像回放。
里面显示一个巨大的航标掉在冉记神奇面馆的后门，屋里浓烟滚滚，一群人正端水灭火，消防队的飞船正在降落。
“公家的一个航标碎了，电子眼说是你起飞的时候撞的，损坏公物加商业区违规起飞，罚得不会少。”关晖挑眉，关掉录像，“还好今天街上没什么人，没搞出人命。”
冉星横正从冰箱里拿葡萄酒，拔塞的手一滞，手环震动显示：
【宇顺市信用点管理局提示您，您的当前债务更新为-500,000,000个信用点，您的余额不足。】
得，又罚2亿。
关晖侧身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尤迁，好奇问道，“给他上户口？可以啊，刚好三亿有人还了。”
尤迁举起的手一僵，默默放下。
“他个神仙估计都不知道亿是多少，真可怜，莫名其妙负债。”冉星横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像我一样。”
“确实很奇怪，新交通条例虽然处罚严重，但过亿的情况很少，系统自动给你判定为最高风险且派出机械人催缴，造成这么大的损害，太罕见了，我这边只能给你拖一拖，等你凑够钱再说。”关晖自觉给自己倒了杯，浅浅品尝。
“你可以喝得出葡萄酒吗？”
冉星横木木地点头，又摇摇头。
“那位叫尤迁的个人信息，饺子已经发给我了，身份手环三天内给你寄来，剩下的，得你自己来。”关晖肩膀伸出个机械臂轻轻拍她肩膀，“实在不行申请共居也是很好的......”
话说一半，冉星横伸手示意他闭嘴。
共居关系是三年前为了增长人口减少独居而推行的政策，算是简易版的婚姻关系，共居者双方需提交近一年内，详细到喝水次数的生活记录和理想共居对象描述，提交后系统会自动分配。
结成共居关系的双方在共居期内会得到丰厚的政策支持，包括出行免费，生活补贴，税收减半，每个月还会收到派发的物资。
但是结合共居关系的双方会进行绑定，每15分钟身份手环会监测一次伴侣距离和心跳，确保两人在共居。
冉星横无法和任何人共居，甚至无法养宠物。
只有她知道，食材共感的后遗症，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强。小时候梦游蹬被子扔东西，长大就开始杀生。
冉星横怎么也想不起来，上次睡着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只记得第二天醒来，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伤口，却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