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临危受命
第八部分 紫气东來
第一场 临危受命
从中青班学习回來不久,郑江接到调令:出任县信访办主任,
调令是他和几名新任用干部到县委组织部进行集体谈话时宣布的,尽管郑江早就想挪窝了,但因镇党委要到明年才换届,他打算过段时间再去说也不迟,所以暂时还沒做任何活动,对这一突如其來的变故,郑江完全沒有思想准备,脑袋里一片茫然,
在许多人眼中,县信访办跟党史办、修志办一样同为清水衙门,信访办主任则是个动口不动手或者说动口远多于动手跑腿的闲职,以往,这一职位的人选总是那些年龄偏大、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干部,生姜还是老的辣,组织上也是看中的这一点:老同志阅历丰富,历经风风雨雨,少有年轻人的火暴脾气,处理群众來信來访稳妥牢靠、不愠不火,一般都不会犯跟上访人员针尖对麦芒、导致矛盾激化和上交的错误,他们在此正好扬长避短,发挥余热,
近年來,这种温馨又从容的常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信访办十处起火九处在,经常充当“扑火队”的角色,由城市企业破产改制与农村基层干部不作为、乱作为和违法乱纪等矛盾纠纷所引发的群众上访层出不穷,从上面逐级批转下來急待处理的告状信也是接二连三,有的举报材料甚至是直接写给中央领导和国务院总理的,,这让人不由感叹,现在的老百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告御状”都成家常便饭啦,
原信访办主任熊天年本來就身体欠佳,原想在此颐养天年,静待光荣退休,不料屁股坐到了火山口上,他哪能经得住如此劳顿,在一次接待50几名集资受骗群众上访的时候,熊天年遭到一帮急红了眼的婆婆大娘的围攻咒骂,四面受敌,疲于应付,急火攻心,突患中风倒了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场就有应急待命的120救护车和医务人员,熊天年被紧急送到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因救治及时,第二天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出院以后,熊天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生活基本不能自理,连走路也需要老伴儿或女儿搀扶,左脚小心翼翼地上前半步,右脚随后挪动半步,如同还在蹒跚学步的小孩儿,
除了熊天年,信访办另外还有两名工作人员,一个是大专毕业才半年的女打字员陈莹莹,是县畜牧局局长陈德华的千金,还有一位是综合科科长何彪,
清源口音何、胡不分,何彪音同胡彪,所以何彪有个外号叫“副官”,只因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里有位“许旅长的司马副官”就叫胡彪,
何彪在信访办工作时间已有四五年了,工作能力平平,曾经捅过好几回娄子,叫熊天年和县上领导來帮他揩屁股,何彪只是跑跑腿还可以,难以顶得住大梁,特别是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
郑江对信访办的情况一清二楚,所以一听到出任县信访局局长,立马就懵了,马部长和干部科的毛科长分别说了些啥,他根本沒心思去听,最后只恍恍惚惚记住了马鸣说的“你们要好好干”这句话,
出了组织部的门,郑江垂头丧气地下楼进到程海平的办公室,掩上门就发起牢骚來:“他妈的,我在下头拼死拼活地干,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來,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程海平等他发泄过了,问:“说完啦,”
“说啥都沒用,晚啦,”郑江埋怨道,“你在县委办消息灵通,早该给我透个气呀,”
程海平说:“你这个任命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哪,我也是昨天开常委会时才听到的,常委会一直开到了晚上10点过才散,我正想叫你办我招待哩,”
“招待个屁,”郑江黑着脸,“我到信访办,你幸灾乐祸啊,”
程海平道:“你以为是灾祸临头,看來你是不明究竟啊,所以才这么说,马部长他们沒跟你说啥,”
郑江说:“他们说他的,我沒听,哼,净是些给我配药的话,”
“怪不得,”程海平道,“ 马部长的话你也当耳边风哇,”
“我懒得听,” 郑江咕哝说,
“真是当局者迷啊,” 程海平道,“你这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县委、县政府在重用你呢,”
“重用,”郑江抬起头來,“啥子意思,快给我说说,我脑壳硬是昏啦,”
程海平道:“现如今稳定压倒一切,稳定工作是一把手工程,从上到下都实行一票否决制,上季度竹岭到省上访总人次在全省各市州居第三位,还有9个人进京上访,省上进行了通报批评,唐书记、周市长都在市信访工作会上发了火,市中区、清源等几个区县都遭理抹了,康书记、董县长要求抽调精兵强将來加强信访工作,再也不敢马虎啊,你是宁书记亲自点的将,可别不晓得好歹,”
“哦,真的,”
“当然真的,信访办是县委、县政府两头管的,县委、县政府领导每星期都要到信访办轮流值班,这项制度以后肯定要进一步强化,挑战跟机遇并存,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你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郑江道:“幸好你说了这些,我懂了,唉,信访办麻辣烫的事情太多喽,”
程海平说:“信访办本來就不是养尊处优的地方,要不然咋会叫你上阵,你又不是老弱病残,有啥怕的,”
“信访办现在这个样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风物长宜放眼量嘛,宁书记、史县长分管信访办,你还愁以后干事沒人沒钱,”
郑江笑了:“嘿嘿,刚才我都快气疯了,以为遭整了呢,”
“至于气疯么,”程海平道,“你不是在跟净空法师学佛修行吗,咋成效不大啊,”
“这哪是立竿见影的事,得慢慢來,”郑江说,“你这话我也问过法师:‘是不是我悟性不够哇,’他带我去翠峡山的滴水洞走了一趟,我后來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欠缺的是那种滴水穿石的信念和从容不迫的定力,这说起來容易,要达到淡泊明志、宠辱不惊的境界,绝非一日之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