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 大势已去
第六场 大势已去
互联网上一个化名“甄香美眉”的网友在天海社区网站的“天海杂谈”栏目连续发帖。揭露清源县女副县长吴小芹恶意造假骗官。引來众多网民跟帖不断。
影响面迅速蔓延。并从网络扩展到了现实空间。清源是故事的发源地。热帖所发布的内容更具有爆炸性。黄青山从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中觉察到了异常。终于在覃琴那里追问出是怎么回事。并从网上得到了证实。
遭遇借种求子的骗局后。小芹的宽容大度让他很意外。也很感动。他和小芹的关系也增添了不少温情。看了网上那些帖子。他感到事情非同小可。立即给小芹打去了电话。
小芹正在县政府大会议室听取几个单位的省级卫生城市创建工作汇报。她只瞟了一眼手机來电显示。就毫不犹豫地压断了。电话再次打了过來。她仍是马上压断。不料。黄青山执拗地第三次打了回來。小芹不由蹙了下眉头。接通后低声道:“在开会。”随即关掉了手机。
过了几分钟。小芹才重新打开手机。只见黄青山发來了一条短信。小芹一瞟就愣住了。上面的几行字让她大吃一惊:“网上有人发帖造你的谣。快去看看吧。”
“造我谣。啥谣言。”小芹首先想到的是:莫非是她跟张亚龙的事情走漏了风声。她想马上去看个究竟。但她是参加汇报会的主要领导。要是离开就沒法开会了。
小芹只得耐住性子。听卫生局的殷局长汇报创建工作。说到成绩和亮点。殷局长自然要洋洋洒洒地述说发挥一通。小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简要些。注意时间。主要说存在的问題和改进措施。”其实。从她内心來讲。是希望殷局长立即住口。啥都别说了。
汇报结束。小芹只是小结了几句。连对下一步工作的具体要求也沒提就宣布散会。回到办公室。她马上打开电脑。按照黄青山电话中的指点进入了天海网站。随即。她头上的冷汗就涔涔地流下來了。
帖子上。一一点明了她的姓名、年龄、性别、现任职务。还附有她的彩色工作照以及民族、学历、工作履历等涉嫌造假的证据材料截图。
那位发帖的“甄香美眉”声称。她已经将同样内容的举报材料和证据复印件寄达省市县各级组织部与纪委、监察部门。要求进行严肃查处。
网民的跟帖、转贴接连不断。他们表达的意见出奇地一致:如果“甄香美眉”的举报属实。那么靠身份造假升官的吴小芹的个人品质是极其恶劣的。这样的女骗子危害太大。影响太坏。必须撤销其副县长职务。同时开除公职。如果涉嫌犯罪问題。还应当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网友“几度春秋”道:“吴小芹造假的履历怎么能通过各级组织部门的审核。这样一个全身是假的女骗子。却能够瞒天过海。一路通关。对地方政府。对组织部门。都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还有一名叫“花花公子”的网友声称他从照片上认出了小芹。并曾在她当年做洗浴中心的按摩小姐时与她销魂一夜……
太可怕了。
小芹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人整个地瘫在了高靠背的皮椅上。
“砰砰砰。”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小芹一惊。强打起精神來:“请进。”
“吴县长。我打了好久电话您都沒接哩。”黄军说着推门进來了。见小芹脸色苍白。连忙问:“您身体不舒服哇。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小芹摇头:“不……不用。待会儿司机送我就行了。”
黄军说完事一走。小芹试着重新给张亚龙打电话、发短信。然而。把他的手机和办公室、家里的座机都打遍了。一直沒有人接听。发过去的短信也沒有回复。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往常他们之间的“热线”联络总是通畅而快捷的。她翻到严含梅的手机号码想拨过去问问他在哪里。迟疑了一阵还是放弃了。她们已经很久沒有碰面。小芹几次约她打牌。她都说有事走不开。从语气上倒也听不出什么。但小芹还是感觉很不对劲。
手机突然响了。小芹拿起一看。却不是张亚龙打來的。黄青山在电话里道:“别看帖子生气了。快回家吧。”
小芹恹恹应了声。试着站起來。却发觉两腿无力。身子一歪。差点跌倒。站稳后刚走了几步。又是一个趔趄。她扶住墙壁。脱下右脚的皮靴一瞧。鞋的高跟竟然崴掉了。她不由懊恼地把那只鞋扔到了墙角。
过了一会儿。小芹意识到一只脚穿鞋一只沒穿鞋根本走不了路。于是又重新捡过來穿上。踮着右脚出了办公室。好在已过了下班时间。楼道里沒啥过往的人。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狼狈状态。
小芹下楼后。司机小张已把那辆新轿车开到了她身边。并为她开了车门。
“去医院吗。吴县长。”小张忐忑着问。
小芹坐在后排一声沒吭。车便径直向县医院驶去。停车后。小芹发现不对头。喝问:“你昏头啦。把我拉到医院來干啥。”
“听黄主任说。您生病了。”小张嗫嚅道。
“他才有病。”小芹沒好气道。“調头。回家。”
张亚龙是故意不接小芹的电话的。实际上。网络上围绕小芹身份造假群起攻之的情形他一清二楚。并且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前不久。严含梅突然向他摊牌了。她把一大叠照片甩在了张亚龙面前:那都是些他与小芹幽会时的亲密镜头。清楚地显示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
“我……我……”张亚龙的脸涨成了猪肝颜色。他很想辩解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來。
严含梅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要不要再欣赏一下你们的录像啊。”说罢就要把手里的光盘往影碟机里放。
“欣赏个球。”张亚龙恼羞成怒。一下跳了起來。“好哇。你竟敢暗地跟踪我。你哪來的这些东西。”
“你管不着。”严含梅毫不示弱。“你们敢偷鸡摸狗。我为啥不可以弄清楚真相。”她又甩出小芹身份造假的厚厚一摞证据材料。“好好看看吧。吴小芹是个啥货色。哼。一个超级女骗子。”
张亚龙看着看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知道这些铁证意味着什么。这是足以令小芹身败名裂的定时炸弹。弄不好还会波及到自己。他拢起书案上的所有照片和证据材料就朝厨房走。想把它们全部烧掉。
严含梅稳坐在沙发上也不劝阻。只冷冷道:“这都是加印的。不止一份哩。实话给你说吧。我已经把吴小芹的事情发布到网上。这些材料也寄给有关部门了。”
张亚龙停住脚转过头來。脸都吓青了:“你……你……你把我们的照片也弄出去啦。”
“我们。我们。你跟我还是你跟她。咯咯咯咯。”严含梅爆出了一连串笑声。张亚龙过去很喜欢这样有如天籁之音的笑声。甚至爱听到了痴迷的程度。此时却听得心惊肉跳。他颤抖着声音追问:“快说。这些照片是不是发到网上了。”
“我才懒得提你们两个的事呢。我只举报了吴小芹造假骗官。”严含梅道。“你晓得我为啥这么做吗。”
“为啥。”张亚龙机械地问。
“吴小芹是一盆脏水。必须毫不留情地泼掉。你要是心头还有这个家。也不想让自己栽在这个坏女人身上。那就沒别的选择。只能跟她彻底切割。”
“你要我咋做。”张亚龙完全被严含梅镇住了。
“啥都不用做。”严含梅道。“你就一直装你的糊涂。要是上面有人找你调查。你要否认跟吴小芹有任何工作之外的牵连。你曾经举荐她的事也好解释:就说我也被她骗了。受骗的又不止一个人。组织上不都被她骗了么。要追究责任。就往她那个假舅舅身上推。龚璞人都死了。再罪加一等有啥关系。”
“人家会信吗。我们是亲家啊。”张亚龙像在自言自语。
“哼。这算哪门子亲家。她不配。”严含梅怒道。
张亚龙连忙认错:“不是亲家。不是亲家……以后我们不认就是了。”
严含梅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为啥‘见狼进三步。见蛇退三步’的道理了:狼虽然凶狠。但可以明斗。也能有所防备;蛇既凶狠又阴险。从暗处窜出來咬人害人。吴小芹就是一条毒蛇。最好离她远点。”
“嘿嘿。离蛇远点。离你这条母狼近点。”张亚龙耍起了贫嘴。“你们女人。搞起报复來下手真狠哪。其实。我从來沒想过要离开你。”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严含梅道。“我过去就是太相信人了。才把鬼话都当作了人话。”
“嗬嗬。是是。”张亚龙已经从起初的慌乱状态中镇定下來。脑袋里飞快地权衡清楚了各种利弊得失。事已至此。他很清楚。自己跟小芹的地下情缘该结束了。小芹身份造假的问題败露了。他已爱莫能助。接下來不管她如何求他施以援手。他都必须明哲保身。能躲就躲。
张亚龙很庆幸妻子沒有把他跟小芹的事捅到网上。这表明严含梅此番出击还是很有理性的:在她心中。丈夫再有天大的过错。也是需要同舟共济的自家人;吴小芹则不同。她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对张亚龙來说。现在也只能随着妻子的步调起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