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阴冷漆黑的牢狱中，谢清婉被四条棉包裹着，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所有的酸楚都化作泪水夺眶而出，滑落至她的嘴角。
嗯...也没那么苦。
在狱中的第二晚，她在温暖中沉沉睡去，竟睡了一个好觉。
第三天，伙食不变，她强忍着恶心多吃了几口，但还是剩下不少。狱卒依旧是一脸冷淡，收走了剩余的食物。
夜幕降临，她的牢房迎来了不速之客。
那人身姿高挺，一身黑衣连着帽子，将人围得密不透风。
“爹？”
虽然他全副武装，但谢清婉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即使一身黑衣，但袖口和领口还绣着精致的黑色隐纹点缀图样，一看就是她那“爱美”的老爹。
“嗯。”谢延玉没好气道：“早知道当你的爹是一项如此高危的事情，我当初就该把你丢在街边。”
谢清婉：“都这个时候了，爹就别再说气话了，外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形？”
“明日你可能就要被斩首示众了，然后我们谢家上上下下可能都要被流放出城。”
谢清婉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爹你在说笑吧？”
“他们在你亲手做给太子的腰带里面找到了下情蛊的符咒，你现在是百口莫辩、证据确凿。”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那条腰带曾经离奇失踪，后来又突然出现。
不对，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爹，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谢延玉：“我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了。太子府里的奴仆口供分为两种，一种是说自从太子娶了太子妃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经常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还有一种是说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很好，太子妃不可能使用邪术谋害太子。”
前一种应该是太子府旧仆的口供，后一种应该是上官给她的那批人和她后来培养的那些人的口供。
无论是哪种，他们都是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不存在什么诬陷包庇。
谢清婉：“就没有其他特殊的人和事吗？”
“为父想想...”谢延玉思索片刻后突然道：“对了，那个叫屏画的女官。”
“是画屏？她怎么了。”
“腰带的事情，就是她提供的线索。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能打听到这些，已经用尽我所有的人脉和脸皮了。”
画屏...
谢清婉喃喃自语。
腰带丢失的时间，不就正好是画屏告假回乡的那段时间吗？
腰带重新出现，也是等画屏回来以后。
“爹，你派人去查一查画屏，女儿怀疑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谢延玉朝她翻了一个白眼，“祖宗啊！你以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你还有什么蛊不，如果有就都给我，这还实际一点。”
“我哪来的蛊啊！爹，真的不是我干的，连你也不信我。”
“我信不信你这重要吗，在人证和物证面前，你看看皇上和皇后信不信你。”
谢清婉压下情绪，好声好气道：“爹，所以我才让你去调查画屏嘛。她是一个突破口，只要事情可能有隐情，皇上和皇后就不会轻易下旨处置我。”
“你还是先想想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吧！”
谢延玉留下最后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谢清婉在后面怎么喊，他也没回头。
她还想问他最后一句话...娘怎么样了...
半夜，她被狱卒开锁的声音吵醒。
难道父亲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现在是来带她去行刑的吗？她想象了一下行刑的场景，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后背发凉。
“快走！”
她的磨蹭引来了狱卒的不满。
狱卒嗤笑道：“还当自己是太子妃呢！”
这还是这几天来，狱卒第一次跟她说话。
谢清婉：“这位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跟上！”
狱卒一脸凶相，仿佛只要她不听话，就会一鞭子抽上来，谢清婉只得乖乖跟着他往里走。
直到走到一处比刚才阴暗数倍的牢房，狱卒才打开门推搡她进去，“老实点！”
新的牢房里空空如也，只有三面墙和一道铁牢，地上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干草。
地上、墙上还有那些干草上，有已经风干的排泄物和呕吐物，还有血迹。一看就是之前的人留下来的，也可能是之前好几任累积的。
早上，狱卒给了她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米汤。米汤呈土黄色，除了汤水，只有零零散散几粒米。这米汤还有股怪味，像是馊了又像是坏了。
谢清婉开始怀念前几晚住的那个牢房和糙米粥馍馍，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狱卒。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把糙米粥馍馍吃得一干二净，保证连渣子都不会掉一颗。
但她最最怀念的，是她的四层厚棉被。
她不敢找狱卒要，好歹她见到今天的太阳了，就不要自己作死了。
*
谢延玉从刑部大牢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见了一人。
“本王可保不住谢大人的女儿。”
“微臣知道，只求王爷能护住我谢府！谢某愿意为王爷鞠躬尽碎。”
谢延玉很清楚，嫡女惹出这样的祸，他们谢家今后再无出头之日，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在琰王身上。
琰王多年在边境称霸，拥有一定的兵权和威望，他如果...成功，那他们谢家就能起死回生。目前的处境，他只能选择拼一把。至于嫡女的性命...他已无能为力，刚才就当是送她最后一程罢！
满怀心事的谢延玉刚到谢府门口，就被一群小辈拦下了。
“伯父，婉婉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快让开。”他现在没心情与这几个小辈扯闲话，他避开他们，径自入了府。
“周云霆，想想办法。”上官蝶是商人，就算再有钱，也没有那么长的手可以伸到宫里。她第一次觉得，钱一点用处都没有。
周云霆罕见的不修边幅，一脸憔悴，他摇摇头：“听说现在已经人证物证俱全，都不需要审就能直接定她的罪...”
“我去求皇上和皇后！”赵景天急红了眼，说着就要冲去皇宫。
“哥哥！没有用的！”赵景甜哭着喊道：“现在只有太子才能还婉姐姐清白。”
上官蝶：“太子...现在状况如何？”
周云霆：“命悬一线。”
……
宫里
画屏：“皇后娘娘，奴婢小时候曾听闻蛊会依附在施咒之人身上害人。只要剖开其腹，取出蛊虫，就能制作解药。”
皇后犹疑道：“当真？”
“奴婢也只是把知道的说出来，但到底有没有效，奴婢也不敢保证。”
皇后迟疑未决，御医那边又传来了太子情况恶化的噩耗。
再于心不忍，皇后为了太子最终还是下令：“取出太子妃腹中的蛊虫。”
*
换了牢房后，狱卒就给谢清婉送了一次饭，还是一碗聊胜于无的米汤。
到了下午，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小心翼翼地与狱卒沟通：“大哥，还有吃的吗？”
狱卒上下打量她一番，讥讽道：“还想要吃东西？你当你还有命出去？多吃一顿都是糟蹋粮食。”
谢清婉也不与他争吵，她将自己贴身藏着的银票塞到他手里，“拜托了大哥，帮帮忙！”
狱卒接过银票，又细细打量起她，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掩盖不住那绝美的容貌。而且她衣着单薄，难掩婀娜身姿。最最难得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
真是天生的尤物。
这可是太子用过的女人……
谢清婉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很清楚他打量她的眼神里蕴含着什么，她结巴道：“是……是我强人所难了，抱歉！抱歉！我不要食物了。”
“你怕什么。”狱卒靠了过来，透过牢笼空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扯了过来。
谢清婉头皮一紧，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拉扯，她尖叫一声，头结结实实地撞上牢笼，发出乒呤哐啷地声响。
“饿了吗？想吃东西，拿银票来换可不够啊。”狱卒阴冷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她耳边留下了湿润的痕迹。
见她不敢反抗，狱卒胆子也大了几分，反正是将死之人，他玩两下也没人知道。他兴致勃勃地开锁，笑得一脸淫邪。
谢清婉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真到那一步，她也不会任人轻贱。她会找准时机，拉他垫背。
哐当一声，牢房门开了。
狱卒急吼吼地冲上前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深吸了好几口气。
“小美人，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都这样了，身上还这么香，这身子生来就是为了勾男人的吧。”狱卒一脸陶醉道：“好好服侍我，服侍得我舒舒服服，我也让你做个饱死鬼。”
谢清婉看着他颈部的动脉，正在找最合适的位置和角度。她一口咬下去，就绝不松口。
就是这时，监狱来人了。
狱卒闻声逃似地离开牢房，将铁链重新锁上，然后一脸晦气地淬了一口。
来人正是奉皇后娘娘之名，前来取太子妃腹中蛊虫的。
“将她腹部抛开，取出蛊虫。取的过程中千万要当心，别将蛊虫弄丢了。”
谢清婉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她认命般闭了眼，他们人这么多，她反抗不了。罢了，没人能救她了，认命吧。
那群人压着她，她感觉到一股强烈地疼痛感，只觉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她不受控地痛呼出声，垂死挣扎。
她不顾形象地乱喊乱叫，满嘴的血腥，滚烫的液体已将她单薄的衣衫淋湿。
他们只顾着取什么“蛊虫”，从未想过要留她一命。
她挣扎到后面，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口一口的鲜血接连不断地从她口中吐出。
他们对她身体的折磨却还未停止。
“没有蛊虫。”
众人相视摇头。
一名医者突然道：“不对！”
他神色紧张地把了把她的脉，紧接着便猛地跌坐在地上，他指着已血肉模糊分不清人样的太子妃，神情崩溃。
“太子妃已有身孕...”
其余人的脸色陡然一变，皆停下手上动作，倒退好几步。
太子的孩子被他们弄没了...
–
“放开她！别碰她！都给本王放手！婉婉！！！”
赢玺从梦中惊醒，重重跌倒在地。
守夜的宫人喜极而泣，大声呼喊：“太子殿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