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漂亮姐姐,你别擦了
火黎国皇城炎都之中,人人都抬头朝着天上那一幕彩虹看去,就在漫天虹彩之下,肖雨调动周身灵力,化作一缕白光,从七彩虹光之中穿梭而过。
她在火黎国东北方附近城门外落下,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突然好奇这么精致的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灵丹妙药,就这么一颗还要亲自派个人送入皇宫。于是,她四下瞧了一眼后,拿出盒子,犹豫片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小心打开了。
那云纹盒子,在打开的一瞬冒出一缕冰冷白烟,直接扑在了肖雨脸上,着实吓了她一跳。这阵白烟寒冷无比,那一刻肖雨的身体似一下子浸入了冰水之中,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心脏之处,好似有一个冰点穿过浑身血液和静脉,闯入了她的心底,甚至还在那里扎了根。肖雨气喘吁吁,缓了许久,浑身冰冷之感才渐渐褪去。
她朝着盒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不过是一颗黢黑且大一点的丹药而已,也没有什么古怪异常。想到萤姑的脾气,只觉得这是对方对自己随意打开盒子的惩罚,于是也没多想,把盒子收了起来。
之后,她随着那些入城的人流车马,从炎都的东北城门入了城。
这是肖雨
不愧是人族最大国,她所在的次主街上如今已华灯初上,一盏盏灯火在道路两旁的人家亮起,而走着走着,肖雨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下在她右手边是一座巨大的宅院,大宅门上挂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秦府”。这时,就在秦府前停下了一辆玄色马车,肖雨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马车上下来的人。
可惜,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个身着华服的老人家,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人。肖雨有些失望,更加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可笑了,于是她苦涩一笑,便从朝着最近的街道拐了进去。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便是炎都的最繁华的主街了。
就在肖雨的身影没入拐角之后,马车上又下来个年轻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临!只不过这段时间下来他一脸疲惫,眼底都飘着些灰黑,看起来像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
刚从马车上落地的秦临,忽然瞥见不远处拐角一抹白色身影飘过,不过那影子消失得太快,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心中只是纳闷了一下,就随着老人家进了秦府。
此时的肖雨已经走在了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一次到来之时她被人敲晕,迷迷糊糊被架着走,那时的她眼前浮光掠影不断闪过,很快就被带到了百悦楼。
而这一次却不同,她驻足在一处小摊,遥望着那异常明亮的四角高楼,觉得一切都恍若昨日。
小摊上摆着一些精致的丝帕手绢,肖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在那个摊主热切期盼的目光中,她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的素帕子,朝着摊主嫣然一笑,用白色帕子遮住了半张脸。
那摊主无奈摇头,面带苦涩,朝着她作揖回礼,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
这白色帕子,正是秦临当日用来包糯米丸的。
肖雨沿着主街缓缓踱步,肆意欣赏着街上的一切。此时万家灯火已近乎全启,正是火黎国最热闹的时刻。而肖雨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人,自由自在地走在街上,时而引来一些公子们的顾盼。
他偶然来到一处卖糯米丸的小摊,那些丸铺在一个大大的托盘上,上面沾满香脆的糯米粒,白滚滚地躺在那里,看得她直咽口水,刚想开口询问,可心想这摊主恐怕找不开她那张一万金的金票子,也就作罢了。
转眼人就来到了百悦楼前,她不由自主停下来脚步。此时,她看见白婆子站在门口,似在和一位贵客打招呼,好巧不巧,白婆子的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可却出乎意料的,白婆子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却朝着她礼貌地拱手行了礼。肖雨愣神了一瞬,也学着白婆子的样子回了礼,而后白婆子微笑之后便走进了百悦楼的大门。
肖雨这才明白,即便是在这样的异世,如她这样曾经的百悦楼姑娘,如有一天能够从里面活着走出来,变得孑然一身,都可以被这里的管事礼貌待之。
循着在天上时看到的印象,肖雨朝着长街的另一尽头走去,在那个尽头便是火黎国皇宫的大门,眼看天要全黑,她加紧了脚步,快步朝着皇宫走去。
由于带着面纱,且脚步较快,在距离宫门几丈的时候她就听见宫门的守卫朝着她大喊。
“什么人!宫门即将宵禁关闭,你带着面纱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守卫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在宫门明红的灯笼之下显得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肖雨被那声音吓得停下了脚步,她朝着那些守卫看去,感官中有微弱灵力漂浮四周,他们竟然是一群纳息之士!
于是,肖雨摘下脸上的帕子,小心收入怀中衣裳,取出那枚腰牌,放慢脚步朝着那个发声的守卫走去。到了那守卫面前,她把令牌朝前露了出来。
“奉命进宫,请大哥们行个方便。”
肖雨十分客气地说道。本就有皇家令牌,而肖雨又是一副如天仙的模样,守卫们顿时心魂乱颤,原本凶狠的表情瞬间换上了一脸痴笑。
“原来是二殿下的人,姑娘客气了,您快请,眼看就到宵禁了,您还得加快些脚步。”
刚刚那个大喊大叫的人,声音变得和蔼了许多。
肖雨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
“大哥,我是
肖雨捏细了嗓子,柔声说道。
守卫见状,心生怜爱。只可惜他不能擅离职守,否则要掉脑袋,于是他爽快安排了个人带着肖雨进了宫门。
宫里宫外,一道宫墙隔绝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肖雨一脚踏进皇宫里,神魂都传来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这皇宫之中,满宫的琉璃瓦楞,虽浮华尽显,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似潮湿的泥土,又像是雨后折断的树叶汁液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这味道无处不在,肖雨跟着那个带路的人已经走了许久,味道仍然十分浓郁。
而且,当她在皇宫里悄然放开感官之时,竟觉得这皇宫之中还隐隐透着一股阴惨惨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零散在各个角落的阴气小团,那气息给她一种
这些阴气团有强有弱,有大有小,有浓有淡,一时无法判定是什么,唯一能判定的便是这些都是活物,因为他们都在移动。
与这种阴惨气息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几簇炽热,在皇宫东边的一处宫殿,以及偏南方的一些地方。只因身处陌生之地,且这火黎国皇宫之大远超肖雨想象,毕竟在天上看到的是缩小了数倍的远景。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火黎国皇宫里面存在诸多修士,数量之大以她如今能力还不能完全探查到。又忽然想到自己这样放肆探查恐要惹祸,于是她紧忙收敛了气息,不再泄露一丝灵力。
一阵刺鼻香气忽然冲入口鼻,让肖雨鼻头一紧。这香气并不是扑通香味,而是不断散布着的微弱灵力。肖雨随着嗅觉望去,只见远处的宫中宽敞甬道上一定华贵无比的金色骄撵正大摇大摆地飘过。
那骄撵下被一层朦胧的火云拖着,无需人去抬,也能够跟着那领路之人稳稳行走。
肖雨循着众人朝拜的声音望去,见那骄撵中坐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人,她身穿红色宫装,裙摆晶莹闪烁,随着骄撵的波动不断反射着异芒。
“是火后,赶快低头。”
正看得出神,肖雨就被领路人往后拉了一下,示意她低头,肖雨也十分听话地低下了头。少许后,骄撵离去,众人许久才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步伐。
随后,肖雨跟着那人,七拐八拐来到朝着皇宫东边走去,拐入一处圆形拱门,来到了一个极长的甬道。他们二人的脚步都很轻,可对面隐隐却有厚重的脚步声迎面而来。
那声音由远而近,异常沉重,且随着那脚步有灵力泄露,如微浪四处蔓延,丝毫不收敛。
转眼那些脚步声来到肖雨和带路人眼前,肖雨抬头看去,这一眼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带队的人,下半张脸带着铁甲,右手衣袖空了半截,正是那天闯谷人中领头的那个!
肖雨记得,他们的主子叫他云烈。她依稀记得云烈手中那把带着腐朽气息的宽剑,这是个能和自己师父过上几招的元成初期之人。
云烈的出现让肖雨心生警惕,右手已经汇聚了灵力,准备随时唤出剑来。而云烈朝身后摆了摆手,他身后所有人都停在了远处,只有云烈自己朝着肖雨缓缓走来。
此时,肖雨的指尖已经碰到了断界中的剑柄。可奇怪的是,云烈来到她身前,恭恭敬敬弯下腰,双手抱拳,朝她作礼。
“主子已等候多时,我是来接姑娘的。”
说完,云烈仍然没有起身,仿佛在等待着肖雨回复,更像是在刻意通过行动消除肖雨的担忧,因为他觉察到肖雨指尖出显露出来的灵力,以及她目中隐隐的杀气。
带路人眼见二殿下宫中来人接洽,自己打了招呼便告辞了。留下肖雨一人,与这一群人默默对峙。
“姑娘,你不必如此,那日只是一个误会。如今你已是自由身,我也受到了惩罚。且我家主子与炼丹之人有些交情,还请你不计前嫌,随我去见我家主子。”
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即便是如此,肖雨还是犹豫了。她放眼望去,这一队清一色的元成初期修士,还有几个是比较脸熟的,他们一个个如今看着肖雨眼神都有些奇怪,躲躲闪闪,像是有些怕她。
至于原因,肖雨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于是她收起了剑,眼神缓慢扫过面前的那些铁甲修士,最后停在了云烈身上。
“你先走。”
肖雨此刻有些能理解狐桃儿的警惕,如今的她,处境和当初的狐桃儿差不多,对眼前的这些人有诸多的不信任。
肖雨的反应让云烈愣了一息,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朝身后走去。而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本来还等着肖雨先走,可他们抬头就碰上了肖雨坚定拒绝的眼神。
肖雨脑袋朝着前方的云烈轻轻一歪,示意自己要走在最后,于是那些人也都很快会意,迅速跟上了云烈的脚步。
于是一队身穿黑衣的队伍快速朝着东边宫殿移动,队伍末端跟着一个白衣女子,她的手中还握着想断界中的白色剑柄。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很快,转眼来到了东边的一处宫殿,这火黎国二殿下的居所也是几进几出十分铺张,在很靠里面的地方。
无数长相标致的奴婢从肖雨身边经过,她们个个肌肤如雪,身段妖娆,且都有着统一闪光点,那就是十分白皙美丽。每走一步都如地动山摇,令人心都随之雀跃,让她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当然,她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随后就是一声叹息。
她被云烈带到了一处宫宇前,那宫门口写着四个黑金大字“恒顺众生”。
天色现在也完全入夜了,即便是有宫中顶好的宫灯照耀,也抵不过夜幕的无情压制。宫宇之恢弘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皇家风范,群建上方隐藏在夜色之下,就使得这几个字更加巍峨无比。
她跟着侍女来到一个殿前,殿前有三字匾额,上头用金漆写着三个字,“合生殿”。
吱呀……
一声悠长的声响传来,宫殿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有两个异常美丽的侍女扭动着身姿走了出来,一股幽香传入口鼻,肖雨有些神魂颠倒。
“姑娘,里面请。”
在那两个侍女的引导下,肖雨踏入了合生殿。她跟在侍女身后,眼睛不觉被她们饱满的背影吸引,这一步一扭,真是令人眼缭乱。
肖雨心中不禁感叹,这火黎国皇宫,真是令人醉生梦死,这二殿下,可真会享受。
合生殿中灯火很是明亮,刚刚进入其中,肖雨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茶香。她循着那味道朝里面看去,里头的一处厅堂外垂着琉璃珠帘,珠帘内有开水在壶内滚动的声响,有水汽从珠帘缝隙之间偶尔逃出。
在珠帘之后,如肖雨之前感知到的一般,是一股炽热的灵力。现在她站在那人面前,竟觉得对方似一团暗暗燃烧的烈火,且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元成后期修为,带着热气的灵力朝身外肆意扩散。
显然这帘子后面的人所修行的法术必定和火焰有关。
侍女雪白葱指在珠帘上轻轻抓起,掀开了它后面的世界,一个深蓝色身影从水汽中显现,清晰映入她眼帘。
此人身穿深蓝色锦袍,头戴紫金冠,头发漆黑,披在身后,侧脸线条优美,俊美无比,略显苍白的肌肤下是颜色浅浅的嘴唇。
他盘坐在一座矮小竹台茶海前,蓝袍下露出的修长手指正摆弄着手里的茶具。面前的是一团悬浮着的火焰,上面坐着一个精致的小小茶壶。
他察觉肖雨的到来,终于把脸转了过来。
笑靥如清风,眉眼如星辰,恐怕就是形容这样好看的人。而此人,却是极星口中所说的活尸!可对于活尸,肖雨的了解少之又少,她只觉得,眼前之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多了些人气儿。
此人名为黎浮生,是火黎国国君黎焱的次子,也就是宫人们口中的二殿下。
“你来了,过来坐吧。”
黎浮生朝着肖雨露出浅浅笑意,他的唇缺少了些血色,在身上蓝袍的衬托下显得他过于白皙,甚至可以说有些病态。
肖雨迟疑了一瞬,实在是茶香怡人,且自己也得令要将东西亲自交于对方手中,所以她虽犹豫,可还是朝着黎浮生走去。
来到竹台矮桌前,肖雨在早已铺好的柔软蒲团上跪坐下来。在她坐下的同时,黎浮生从那团悬浮火焰上拿起茶壶,在她面前的杯中小心翼翼倒着茶水。
“明前的龙井,今春最好的一芽一叶,今早刚到的,尝尝。”
说着,黎浮生捧起手中的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不住地点头。他小口抿着,两口把茶水喝尽,随后放下了杯子,又抬头看向肖雨,眼中是期待的神情。
肖雨盯着眼前的茶水,心中叫苦,本想送完东西就走人,显然这位二殿下是个热情好客的人,还亲自斟茶,不喝反倒是自己不识抬举了。
于是,她只好笨拙地端起茶水,也有模有样,学着对方的样子闻了闻,觉得还挺香,且温度正好适合饮用。
她打算一饮而尽,快些喝完。
所谓山猪吃不来细糠,也许是她心里紧张的缘故,就那么一口茶还偏偏让她呛着了,手上也一个没拿稳,剩下的茶水一不小心全都洒在了胸前。
她身后的侍女也是眼力十足,其中一人见她这样便连忙上前,拿着一方柔软的帕子帮她擦拭胸前。那侍女跪在地上,身体略比她低了一些,随着侍女一下下帮她擦拭胸前的水渍,侍女的胸前也一颤一颤。
看着眼前的景象,肖雨忽然有些羞涩,虽然她也是女人,可这谁受得了?更加尴尬的是,这侍女有的,她却没有,既然没有,那还擦个什么劳什子!
窘迫之间,眼神瞥向了对面的黎浮生,奇怪的是对方的眼神竟也落在自己这里,且好死不死眉头还皱了一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反复确认后,黎浮生的眼神的确在自己身上,并不是那低胸侍女。
这一幕让肖雨大为不解。
“那个……这位漂亮姐姐,你别擦了,何况我这实在也没什么好擦的,你歇会儿。”
肖雨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开了侍女的手。那侍女听罢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后好像明白了肖雨的意思,她脸上顿时一抹绯红,十分害羞地退到了一边。
“你可真是有趣,和我一个好友很像。”
对面的黎浮生见状笑了起来,他身后的侍女见状,脸上都是惊讶之色,好似
黎浮生的反应也让肖雨云里雾里,不过想想也正常,一个人族最大的国度,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请一个外来普通女子喝茶。
原来如此。
黎浮生拿了个干净的茶杯,再次给她斟了杯茶。肖雨发现,对方每一次斟茶都十分认真,并不是无聊消遣,而是打心底由衷地热爱着这件事情。
“不过也有些不一样,她已经死了许久了。”
刚拿起茶杯,对方的话随之而出,让肖雨的手停留在茶杯上,她是放下也不是,拿起又觉得有些奇怪。她抬起头,眼神带着埋怨,甚至略有怒意。
对方给自己斟茶,说她像个死人,所以肖雨看着手里的茶水,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了。
“那你这杯茶,是给你死去的朋友的,还是给我的?”
肖雨将茶拿在手中,寻思片刻,还是问了对方。
“一期一会,相见不易,请姑娘品茶吧。”
虽然黎浮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最终,那杯茶肖雨还是没有喝。
她从断界中拿出了萤姑交待的云纹盒子,放到了黎浮生面前。
“这是萤姑嘱咐我交给殿下您的东西,如今我带到了,也允许我就此告辞,不耽误殿下您品茶忆友了。”
说着,肖雨就要起身离开。可她刚转过身,就看到身后的侍女面露为难之色,正纳闷,身后就传来黎浮生的声音。
“宫门已经下钥了,无缘无故开门恐怕要乱了规矩,我让人收拾出一处偏殿……”
可还没等黎浮生说完,肖雨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她就那么突然重重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竹台处留下一抹火焰残影,黎浮生瞬息而至,蹲在肖雨身边想查看究竟。
他发现眼前的人浑身上下如同被冰冻般僵硬,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尘,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有极寒之气流出,连睫毛和眉毛上都挂着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