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开水、烫鸡、拔毛，看着他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干着活儿，她一时间插不上手，也没有离他太近，拿了把竹椅坐在堂屋门口坐下了。
等江雪生把鸡都收拾好后，犹豫了片刻，回头看时，就见她已经靠在竹椅上睡着了。
见她闭着眼睛，他这才敢打量她，看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明明还是这个人……但做的事却很奇怪。
正想着，猝不及防的，就看着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惊的他有些瞬间的转过了头。
半晌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这才有些僵硬的进了厨房。
直到进了厨房后，隔了一道墙，他仿佛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感，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多想。
周锦宁从短暂的休憩中陡然醒来，就对上了一双疑惑探究又清澈漂亮的眼睛，再看着他被惊后僵硬的动作，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靠坐在屋檐下的阴影处，想着她在梦中回到现代，看见她意外猝死的身体，看见了她那对几年见不了一面的父母赶来，流了两滴眼泪，哭的还挺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疼爱她舍不得她，她在一旁飘着，甚至有些想笑。
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仔细看着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朋友们，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挨个儿轻轻抱了抱她们。
最后，看着她父母给她办完的热热闹闹的葬礼后，很快又回归了各自丰富多彩的生活，她嘲弄的笑了笑，醒了。
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却没想到最后终究还是有些在意。
“阿爷！爹爹！”周小竹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院门口跑了进来，只是原本正高兴着的小脸在看见正对着院门口坐着的三姨，顿时就安静了，乖乖叫了声三姨。
周锦宁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声音，看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莫名透着一股小心翼翼，不禁心软了瞬，朝他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道:“小竹子，过来。”
周小竹小小的身体迟疑了一下下，就朝着她一小步小步走了过去，他仰着小脑袋疑惑的看着她，“三姨？”
她伸手一把将他举在了身前，感觉到他轻飘飘的瘦弱身体，她依旧笑看着他问道:“刚刚去哪里玩儿了？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周小竹看着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的三姨，看着她一直笑着看着他，小声道:“和哥哥姐姐玩儿虫子，”完全忘记自己中午出门还想着要捉虫子回来喂给母鸡。
手里还捏着两颗黄色的小橘子，奶声奶气的认真道:“这是三姐姐和四哥哥给我的，给阿爷阿奶和爹爹吃。”
周锦宁挑眉，看着说完立刻就愣住，还小心翼翼偷偷看她的小东西，她突然就叹了口气，装似伤心的看着他，“阿爷阿奶和你爹爹都有，就三姨没有？”
周小竹呆了一下，那张因为没什么肉更显得秀气的小脸蛋上似乎很是纠结，最后犹豫了半晌，才看着她小声说:“那阿爷阿奶一起吃一颗，爹爹和三姨一起吃一颗。”
看的周锦宁心都软乎乎的，果然吸一口乖巧又可爱的人类幼崽，十分的治愈。
她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看着他还算干净的小脸蛋，笑眯眯的亲了他一口，随即十分不客气的从他小手心里掏出一颗小小的橘子，掰了一半下来，直接扔嘴里。
“唔？竟然还挺甜？”
第一次被人亲亲的周小竹都惊呆了，本就圆溜溜的眼睛顿时瞪的更大了。
周锦宁就看着他突然害羞似的把小脸埋到了她的颈窝，顿时就被他那害羞可爱的小表情给萌到了。
不过，这孩子也太瘦了，虽然不至于皮包骨，但身上也真没什么肉，一点儿也不压手。
她道:“走，今天晚上三姨给你吃鸡腿！”
周小竹原本还害羞的躲着的小脑袋瞬间就竖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鸡腿？！昨天三姐姐也吃了鸡腿，鸡肉好好吃！最好吃！”
周锦宁听懂了，有些惊讶的问:“是大奶奶家给你吃的鸡肉？”
这几日秋收，各家基本上都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不过一般也就从稀饭变成干饭，一顿菜多几个鸡蛋，或者一天多几片肉片，见点儿荤罢了，像杀鸡这样的，还是很少的。
周小竹用力点了点头，刚进厨房门，抬头看见人就兴奋叫道:“爹爹！”
江雪生转头就看见两人，有些意外，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周三娘抱小竹子。
周锦宁看着木盆中已经修好的野鸡，估摸着时间，看着他道:“今天做一半，剩下的明天吃。”
听着她走近、说话，江雪生下意识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菜刀。
周锦宁:“……”
“……现在就做吧，爹娘回来正好可以吃。”她声音都放轻了，虽然因为原主做的事，他怎么防备都不为过，但她还是抱着孩子默默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江雪生不知道她脑子里再想什么，只是听了她的话后低头应了一声。
周锦宁抱着孩子就出了厨房，把孩子放下后就自己坐在竹椅上，听着厨房里开始剁吧剁吧的声音。
周小竹也不出去玩儿了，知道有鸡腿吃，被放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去厨房了。
等周母周父拖着疲惫的身子扛着割下来的稻子回来时，远远的还没到家门口，就闻着了一股鸡肉香，闻得人下意识口水泛滥。
这时候回来的人不止只有周母周父两人，其他人一路回来的也闻到了，有人没人住吞了吞口水，看着曹家的院子，羡慕道:“曹家可真舍得啊，今日刚得了那么大一块野猪肉，还又吃上鸡肉了，这比咱过年吃的都还好了。”
“老曹不是说让咱们去她家也尝尝那野猪肉的滋味儿？你去尝尝呗，”说话的老娘们儿嘴上故意说着，还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使劲儿动了动鼻子闻了闻飘过来的肉香味儿。
“人家只是客气客气而已，咱还能当真了？这要是真只带着嘴过去，那还不被那老曹家的给说坏咯！”
一行几人边走边说着就走过了曹家，周母周父一直都没有说话，两人在外面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这两年因为周大赌博败光了家底，三天两头的就成为村里人的谈资，周母周父在外面就更加抬不起头，也更加沉默了。
周母周父进自家院子前，还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墙之隔的曹家的院子，她们家已经很久都没有沾过荤腥了……
两人看着关着的院门，还有些疑惑自家的大门怎么是关上的，刚推了推，里面就传来了自家孙儿的声音。
“三姨！阿奶阿爷回来了！”
很快门就打开了，一股比之前浓郁很多的肉香味儿瞬间扑面而来，香的周母周父两人愣了一瞬后，下意识就几步上前，紧张的看向自家的鸡。
一、二、三，一只没少。
那……
周小竹一脸兴奋的跳着道:“是野鸡！三姨说野鸡自己飞进了我们家锅里啦，阿奶阿爷，我们今天可以吃肉肉啦！鸡肉！”
周母周父放下肩上扛着的稻子，被那股香味儿勾的直接跑去了厨房，看见那盆实实在在的鸡肉，周父没忍住问道:“这是你今天去山里打的野鸡？”
周锦宁看着两人笑着道:“我可捉不到这么大只野鸡，是它自己飞进我怀里的，还吓了我一跳呢！”
听着她的话，再看着眼前一大盆鸡肉，周母周父两人肚子都十分诚实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顿顿都能吃肉的人是完全理解不了一年只能吃几次肉的人，对肉的渴望！
就像周锦宁，虽然之前从来没亏过嘴，但因为这具身体也很渴望吃肉，生理上的确是忍不住。
但几个大人倒还好，那唯一的小不点儿一双眼睛盯着她手上的鸡肉，哈喇子都已经流出来了。
周锦宁给每个人多拿了一个碗放在一旁。
其他人心里眼里几乎都只能看见那盆正冒着浓郁香味儿的鸡肉，根本就没有注意其他的。
周母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动筷。
周父也夹了块鸡肉，小心翼翼的吃着，半天也只吃了两三块肉，周母和他也差不多，吃了两三块鸡肉就没有再吃了，只夹一旁的青菜和咸菜。
周锦宁也吃了，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几人的动作。她看了一眼周母周父，又看了一眼一直在给周小竹喂鸡肉，但自己一口没吃的人，起身拿起提前备好的多余空碗，给每人都舀了一碗鸡汤，每碗汤里都带着四五块鸡肉。
周小竹碗里除了几块鸡肉以外，还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鸡腿。
除了周小竹高兴的忍不住欢呼，其他三人都愣了一瞬。
其实这活儿要是在其他人家里，应该是周爹来分，但周爹原本自己就舍不得吃，准备就吃两块剩下的就都留给三娘和小竹子吃的，没想到一转眼三娘直接把一大盆鸡肉都分的差不多了，顿时就有些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只鸡一顿就做了一半，都能做好几顿了。”虽然知道是江氏下的厨，但肯定是他家三娘要吃的，不然江是可没这个胆子敢自己就把半只鸡给煮了。
周爹忍不住念叨，虽然女儿懂事了，知道孝顺了他心底又高兴又欣慰，但看着一大盆鸡肉一下就没了，还是心疼的不得了。
而一旁的江雪生，已经被面前突如其来的一碗结结实实的鸡汤鸡肉给砸懵了。
自从爹爹去世后，他就再也不知道肉味是什么味道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能有一口肉汤喝就已经很好了。
如今，满满的一碗鸡肉，却就这么送在了他的眼前。
周锦宁笑呵呵的道:“爹，赶紧乘热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我觉着我今天运气还不错，明天再去山里转转，说不定又有什么野鸡野兔主动往我怀里跳呢。”
周小竹啃鸡腿啃的头也不抬的突然两眼放光:“吃鸡腿！吃兔子！”
江雪生:“……”
周母周爹:“……”两人又有些忧虑了，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吧，三娘咋还信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