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
宋瑾言在书房里看完沈霄送过来关于那副画的调查,随后将信递给竹沥。
“竹先生,你怎么看?”
“这,怎么会牵扯到苏家?”
“我也没想到,为太后作画的画师竟然是苏尚书举荐的。原是苏家的客卿。”
“可是,眼下死无对证。那画师已经被皇上赐死了。”
“嗯,看来只能从苏家着手了。”
“家主……是找二公子?”
“明日,我去拜访苏尚书吧。阿钰的束发礼也快到了。”
“是。”
翌日,宋瑾言、宋镕钰一起拜访苏家。
“宋将军,你我同殿为官,为何如此客气?”苏敏章看见宋瑾言带来的几幅古画笑的合不拢嘴。
“尚书大人,为公我们同殿为官,为私您确实为我两姐弟的长辈,何况阿钰的束发礼要请沐之完成。这几幅字画本不值什么,我姐弟也不通这些,尚书大人如若觉得还能入眼就留着随便看看就好。”宋瑾言拱手作揖道。
“将军实在是客气。这些年,我们两家走动的少了,如果换成你们母亲那辈……内子与你们母亲是密友,我与你们父亲也是故交……”
“是,苏伯父说的是。今天我们姐弟过府也是为了阿钰的束发礼。既然我们两家是世交,由沐之为阿钰束发也说的过去。”
“是啊,我伯父的束发礼就是宋家长辈完成的。镕钰啊,都这么大了。”苏敏章看了看站在宋瑾言身后的锦衣玉服的男子,笑眯眯的,确实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是,见过苏伯父。”宋镕钰乖巧的向苏敏章行礼,是晚辈向长辈行的家礼。
“好好,长这么大了,我还就你小时候见过。可惜后来,与你母亲政见不合,现在又与你姐姐……”
“伯父,今日我们两姐弟来是家事。理应高兴,不谈政事。”
“对对,今日就算是家宴。”苏敏章很是高兴,“看看你们四个孩子,要一直这么整整齐齐的才好。”
“是,伯父说的是。”
宋瑾言与对面的苏沐之相望而笑的一幕恰好落入苏澄奕的眼里,苏澄奕未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手里的酒杯。
“四个孩子?我怎么只看到了三个?”一女子的声音在厅上响起,显得有点突兀。
众人一见,来者是苏家主母——颂和郡主,除了苏敏章,其余人均齐齐站立行礼。
“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里休息?”苏敏章问道,脸色不喜不悲。
“哪里的话,我身为苏家主母,来了重要的客人,难道我还能只顾着自己休息?是不是,宋将军?”颂和郡主微笑着看向宋瑾言,十分随和。
“瑾言见过郡主。”宋瑾言赶紧行礼道。
“镕钰见过郡主。”
“见过母亲。”苏沐之说道。
“见过母亲。”苏澄奕说道。
颂和郡主剜了一眼苏澄奕,并未说什么,径直穿过大厅坐到了苏敏章身侧。
“母亲身子还好?”苏沐之关切的问道。
“无碍,我儿无需担心。”颂和郡主安抚的拍了拍苏沐之的肩膀,柔和的说道。
“那就好。”苏沐之也放心下来。
“二公子,在苏家过的可还舒心?”
“将军何必打趣我?白日里的情景,将军不是全看见了?”苏澄奕自嘲道。
“那二公子,深夜翻我宋家院墙是何意?”宋瑾言将执风剑收起。
“我才想问,小姐约在下半夜相见,是何意?”苏澄奕痞笑着靠近宋瑾言。
“你,找死!”宋瑾言迅速抽出执风,直指苏澄奕喉咙。
苏澄奕眼见执风刺来,退了一步便立定不动,那剑尖正离他一寸之地停了下来。
“小姐,在下还没从院墙下落下,你就持剑与我打了一架,小姐不累,可是在下实在是打不动了!”
宋瑾言知道这人又在胡扯,便懒得搭理这话头。实际上,今天白日里在苏家,确实她在宴会间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往自己酒杯里仍了三颗花生,再与苏澄奕遥对一饮而尽。
回府之后,宋瑾言一直心事重重,不知道苏澄奕看懂她的暗示没有。她从小有个习惯,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睡不着,一睡不着就会练剑练整晚。
这不,今日刚练的起劲的时候,苏澄奕从墙头翻下,还未着地就接了她的剑头。许是最近太过心烦,宋瑾言的剑舞的凌厉犀利,剑剑杀招劲起。
苏澄奕起先只当是陪她练练,结果发现差点就快接不住她招式的时候,只得抽出佩剑,全力抵抗。
两人缠斗了一时三刻,宋瑾言觉得打够了,这才收了手。
“二公子,似乎在苏家并不舒心。”宋瑾言道。
“如果,将军肯下嫁苏某,苏某便不用在那劳什子的地方受气了!”
“二公子是当上门女婿?”宋瑾言依旧给了一记白眼送了过去。
“肯,怎么不肯!”苏澄奕抓了宋瑾言的手,一脸的严肃认真。
“二公子,你还想打架?”
“……”苏澄奕默默放下。
“颂和郡主,秦沁,凤嫣公主长女,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自小长在宫里的。二公子在她眼下生活,不是很容易吧。”
“小姐,一切都很明白,又何必多问?家父高中之后娶了郡主,成就一段佳偶天成的佳话,也曾轰动全城。我母亲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可是,我母亲本就是与他定过亲的,父亲承诺无论高中定会娶我母亲……”
“是尚书大人反悔?”
苏澄奕摇了摇头,“先帝赐婚,别人都求之不得,只有父亲拒不接受,回了家乡找我母亲。可是乡里着了水灾,一片断壁残垣,父亲多日寻不到人,这才返京与郡主成亲的。过了几年,父亲外出办差,遇见成了别人小妾的母亲,但是那户人家主母也好,男人也好,都没拿她当人看,动辄打骂,父亲实在是不忍心才将母亲带回京城的。”
苏澄奕说的十分简略,但是宋瑾言还是看见他眼神里的一丝无奈和悲痛。
“其实,母亲知道父亲的难处,也没想难为他。外室就外室吧,只要在一起就好。母亲生前总是这么说的。”苏澄奕一顿,许是觉得话题过于沉重,换了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上扬道:“小姐找我今夜前来,不光是为了听我父亲的陈年旧事吧。”
“苏尚书,对诗画很是在行。”宋瑾言的确不是为了打听苏敏章的旧事。与苏敏章同朝为官数载,能力卓群是有目共睹的,至于手段……
“他以文状元高中,自然是欣赏那些拿的出手的诗画后生们的。”
“那二公子,知道尚书大人曾经举荐过一名画师到宫里任职?”
“小姐是想问宝玉画馆的画师齐沭吧?”
“二公子,果然消息灵通的很啊。”
“也不是,我连小姐被皇上罚去驻国寺跪了一晚的事,还是兄长回来对我说的,我哪里有兄长那般能力。”说着,苏澄奕委屈的看了一眼宋瑾言。
“二公子可知道这画师与尚书大人关系如何?”宋瑾言自动略过了他的眼神。
苏澄奕摇了摇头,“自我回京以来,就只见过这人一面,就是我冠礼上。他送来一副画作,是父亲、郡主、兄长与我。我看了看,这人笔触着实不错,难怪父亲举荐去了宝玉画馆,后来听说……被皇帝赐死了。”
“这么说,此人画技很好,他未曾见过二公子,也能画的像吗?”
“那副画确实画的很像。能被父亲举荐去宫里的,想必是很好吧。小姐,难道此人有问题?”
“二公子,我怀疑……”
于是乎,宋瑾言将自己知道的都与苏澄奕说了一遍。
“这么说,小姐是怀疑我父亲是最后的布局之人?”
“我不知。只是,二公子难道不觉察这个时候发生这件事太过巧合?”
“小姐说的是。如果没有这件事,太后和皇帝政权平稳交接……”恐怕很多人并不乐意,苏澄奕心想。
“据闻此人曾是苏家客卿。能否拜托二公子调查此人?”
“小姐,可是又欠苏某一个人情?”苏澄奕眉毛斜挑,仰头撤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
“好。两个要求。”宋瑾言很慎重的说道。
“小姐想知道什么?”
“此人祖籍哪里?为何入宫为画师,京城家住何处?”
“这么,这些资料宫里没有?”
照理,入宫不论是为官、内监、宫婢、侍卫……自然有内务府的人将人调查干净并存档。
“有。沈霄将此人档案从内务府拓印了一份,只是……公子请看吧。”宋瑾言将信件递给苏澄奕。
“家父旧时的同窗?这……小姐确实有理由怀疑家父。”此人与苏家渊源颇深啊。
“如若不然,我定然不至于麻烦二公子。”
“小姐就这么相信我?”
“二公子也希望为苏家洗脱嫌疑吧?”
“万一真是家父打算出手瓦解太后与皇帝的关系呢?”苏澄奕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二公子相信尚书大人是如此不小心的人?他若有机会,定不会用这样的人。”宋瑾言顿了顿,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二公子。”
“何事?”
“不知二公子今年可会参加科举?”
“家父是让我参加的。”
“文,或武?”
苏澄奕狡诈的一笑,“家父的意思,自然是文科举。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