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
“将军,可好的很啊。”
“沈大人。”宋瑾言陪笑着。
“不敢。咱家陪着太后三十年的光景,没想到将军竟然还怀疑咱家!”沈霄阴阳怪气的样子,看的出来十分生气。
“还望大人理解,为了太后,不得不防。”宋瑾言拱手道。
“哼!将军里面请吧。”沈霄白了一眼。多年对太后的衷心使得他在理智上是能理解宋瑾言的做法的。
昭太后歪坐在懿祥宫偏殿里的塌上,穿着便服,简单的流云髻上装点了两支喷沙凤形珊瑚步摇,手握一书,见宋瑾言进来,和蔼的笑着道:“你此次可把沈霄得罪的不轻。”
“太后赎罪,臣只想查明真相。”
“这么说,是修游族?”
“还未知。我派去北方调查的人回信说,修游族三十年前确实走丢了一位皇子。”
昭太后略一沉吟,“还是哀家过于冲动了,着了他们的道。”
“太后,他们暗藏几十年,步步为营,就是为了一击即中。”宋瑾言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太后,那日为何会和宜太妃见面?”
“哀家怎么会见那人?那日不过是想着尾春时日,去御花园看看花。”
“所以,宜太妃进宫与皇上团聚是甚少发生的事,正好被太后撞见了,还‘正好’穿了那件衣衫。”
“这么想来,那人去了驻国寺之后,甚少入宫。即使入宫来,也仅仅只是去先帝那里上香,再去看看皇帝而已,从来没有去过御花园。如此想,确实奇怪。”
“太后记得那日身边跟着去御花园的都有谁吗?”
“还能有谁,除了沈霄,就只有珠儿他们几个小丫头。哀家想着独自去赏花也是寂寞,带着她们几个丫头一起,说说笑笑的岂不是正好?”
“臣问过宜太妃身边的若珍姑姑,那日进宫除了若珍姑姑,就只有一个小丫头名唤絮儿的跟着。入宫那日宜太妃的梳洗衣衫也是絮儿伺候的。”
“哦?这么说那个絮儿有问题?”
“宜太妃给先帝上完香,絮儿求宜太妃,说是自己有个姐姐还在宫里当差,于是才去的御花园。正好皇帝也在那里。”
于是,太后就目睹了一副“母慈子孝”之图,看见宜太妃的穿着,才知道那副画中的女子竟然不是自己。
“珠儿,你干什么?伺候太后几年了,竟然会打碎茶盏!”殿门外沈霄的声音传来。
“沈霄,怎么回事?”昭太后对着门外说着。
沈霄匆匆从推门进来道:“回太后,咱家吩咐人进来给将军上茶的,结果珠儿竟然在门外打翻了茶盏。”
“无碍的,你让她下去重新端了进来便是。”
“是。”沈霄答着退出门外。
“瑾言,那个傅闵远,哀家看着到是一个能干的。”
“是,此人有才干,只是……”
“你不赞成哀家将他调来京城吗?”
“此人出身商贾,对经商钱财之事极为熟悉。如果他能到户部任职,或许会对我朝有些助益。”
“明日哀家就下旨调他进京。”
宋瑾言从太后宫里用了晚膳告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走过懿祥宫大门外的角落,忽然见一影子跑过。
“谁在哪里?”
宋瑾言见无人答话,走过去一看,一个火盆里烧着纸钱,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定然是刚才有人在私下祭祀。虽然宫里规定私下祭祀是违禁,但是不少宫人还是会为了逝去的亲人偷偷烧些纸钱。
宋瑾言用树枝翻了翻火盆,一张烧了大半的纸上有一角写了个“絮”字。
“修游族常年在我北疆骚扰百姓,你们安坐朝堂可曾有愧?”昭太后在珠帘后问道。
自从上次昭太后暗示还政之后,与皇上的关系暂为缓和,皇帝也恢复了向太后的晨昏定省,朝野上下一派祥和之态。
堂下无人敢答。
修游族乃是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本来以训马之后将马匹卖与我朝为生,可是近几年,我朝买过来的马匹越来越孱弱,还引起了一次军队战马中的瘟疫。
幸好驻守北疆的曹国公贺允当机立断斩杀了大部分军队马匹才保留了战斗力。但这也让我朝北疆边境留了一大隐患——没有足够的战马,等于严重削弱了军队的战力。
修游族便是知晓这弱点,开始用兵骚扰我朝北疆边境百姓,抢夺财产和女人,而男人和小孩则是一律斩杀不留。
秦哲早就有挥兵北上的打算,无奈先帝薨世之时消耗大半国力稳固朝廷根本,再加之为了稳定民心,这几年太后实施仁政,消减了一半农业税赋,又投入大成本大肆扶持工商业……兵力本就不足的各部军队,只好削减了军饷和粮草供给,久而久之,兵力也开始不足。
秦哲本来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征战北边边防等地,收服一众乱象。没想到,昭太后先提出了征战的提议,哪里有不愿意的,秦哲正兴致勃勃的看向堂下各位大臣,然而一片死寂让他本来熊熊燃烧的野心逐渐冷却下来,眼神显得阴霾起来。
“兵部,怎么不答话?”
秦哲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阴冷,严文道哆嗦着站出列,跪下道:“皇上,这我朝兵力尚且不足……今年新添的兵力……还有粮饷……”
“严文道,你这兵部尚书看来是不要做了!”
秦哲生气的拍了拍龙椅的把手,吓的严文道立即跪下,头都不敢抬起来。
“严文道,你且说说,按照今年招兵数量,如果到明年初,各部兵力如何?”
“回太后,如果明年出征,兵力尚且充足。只是曹国公那里战马严重缺失,如果现在购买,实在是……”
严文道的话已经说的很明了,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赵如辛。”
“臣在。”
“如果给你半年时间,可有把握将现有国库盈余翻一番?”
“这?回太后,臣实在是……”
赵如辛没想到太后一开口,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难题,虽然不如严文道那样吓的发抖,可还是不住的用袖子不停的擦汗。
“哎,你们二位爱卿,都是先帝在时提拔的,如今这模样,可对得起先帝吗?”
“臣有罪!”严文道和赵如辛齐声说道。
“罢了。来人,传旨,樾州太守傅闵远,彻查安平王谋逆一案有功,即日起封,户部侍郎。”
有人悲,便有人喜。
傅闵远从宋瑾言那里得了信,早早的就在青州住下,等着太后懿旨,如今总算是高高兴兴的进京一展抱负。
今日的宋府格外热闹,布了一桌酒席招待,来客且都是宋瑾言的旧识——傅闵远和博沂。
“博将军,瑾言实在是深感抱歉。”宋瑾言对着博沂拱手一揖。
“将军哪里的话。别说当年我的命是将军救的,士为知己者死。我出兵的时候就做好了下大狱的准备……这倒好,如今傅大人也来了京,我们还可以一起喝酒吃肉。哈哈哈……”
博沂似乎真的毫不在意自己的军职被罢免了,可是宋瑾言知道,身为一个军人,哪有不愿意在军营里,而在一堆文书里还能高兴的起来的。但是如今也只能把这些埋在心里了。
“博将军也别灰心,像将军这样的人才,以后定会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
傅闵远的交际手段可真是到哪里都受用的很。宋瑾言很无语的摇了摇头。
苏澄奕悄声道:“阿言,可是什么为难?”
“没有。如今很好。”
“是吗?太后身边是否有细作还未查清,太后怎么会突然宣布明年出征?”
“前年开始,曹国公那里就时常上折子,修游族扰我边境已久,如果不是他们害得曹国公军营里的战马染上瘟疫,死了一大半,断不会允许他们嚣张这样久的。”
“可是……”
“二公子,你这般无事吗?不用准备科举?”
“咳……”苏澄奕难得面露难色,“阿言,非要提这烦心的事?”
“矣?沐之说苏尚书对你寄予厚望。难不成你这是已经胸有成竹?”
宋瑾言见苏澄奕的样子,哪里像是胸有成竹,简直可以说是毫不在意,也不免打趣几句。平时总是挨他的调侃,如今也能揶揄回几句,宋瑾言心情甚好。
“科举嘛,有兄长在就好了。”
“什么?沐之要参加科举?”
“要不然,你以为他今天为什么不来?”
“文科举?”
宋瑾言意外之间,突然说了一句,可是这一句才一脱口就知道失言了,幸好沐之并不在现场。
苏澄奕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宋瑾言的脸色由意外转为尴尬。苏沐之只能参加文科举。
“二公子……”宋瑾言难得有些难为情。
“放心,阿言刚才的话我并没有听见,我也保证兄长不会听见。”
宋瑾言知道自己又被此人拿了一个把柄,甚是郁闷,却无可奈何,只能摔了一个白眼过去。
“怎么,今日宴席,你弟弟没来?”
“科举日近,阿钰必须严阵以待,不得偷懒。”
“阿言,你这样管教弟弟未免太严苛了吧。岂不闻,玩乐才出真功夫。”
“我到不知道什么人能讲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正是在下。”苏澄奕厚脸皮的笑着说道。
宴席间,宋瑾言也难得高兴,喝了几杯。苏澄奕有些狐疑的看了几眼。
“来,二公子,我们比划比划。”
“什么?”
“来!”
不由苏澄奕分说,宋瑾言已经拉着他来到前院,虽并未执剑,却也是你来我往了几十招。
“将军这武功,恐怕放眼江湖都无人是对手!”博沂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傅闵远虽不懂武功,却也觉得苏澄奕并未落下风,于是道:“我看苏二公子武功也不错嘛!”
“是是,能与宋将军过招的人,不多!”
“那博沂将军呢?”
“我?哈哈哈……我哪里是宋将军的对手!也就二十招,我啊,就得被宋将军打的还不了手。哈哈哈……”
就在宋府热闹非凡之时,可星匆忙的进来说道:“家主,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