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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宁欢以为,这件事儿已经到此为止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是真的不依不饶,跑到了县令府门口想向宁振要个说法。
宁振一开始本来也一脸懵逼,在三言两语中得知了事情原委后,立刻就真气成了一只河豚。
但他碍于身份,还是不能扯着脖子和对方对骂,显然他对此很遗憾。
最后还是调来了县衙里的官兵过来维持秩序,那些吵吵嚷嚷的村民才终于勉强离开。
宁欢本来被顾淮安慰过之后,心情已经变得不错了,结果经此一事,又郁闷起来,她最讨厌给别人添麻烦了,即便理论上那是自己的亲爹。
宁振找到宁欢的时候,她正蹲在自己房门口装蘑菇,如果撑一把伞肯定就更像了,小七在她脑海里安慰她:“宿主宿主,别不开心啦,你这么厉害,总有一天能啪啪打他们的脸!”
它边说还在边比比划划,拳打脚踢,即便宁欢什么都看不见。
呜呜呜,果然还是很想要一个身体。
“我没有不开心。”宁欢抬手撩开额前滑落下来的刘海,轻声说到。
“我只是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她一直当一个缩头乌龟,这事不知要多久才会平息,尤其她和顾淮攻击性是真有点强舆论是很可怕的,到时候县令府就是众矢之的了。
宁振走到自家闺女面前,俯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没什么大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欢欢,别怕啊,现在没事了。”
宁欢仰起头,笑着对他说到:“我不怕,爹,不过,我真的很抱歉,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
宁振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是别人吃饱了撑的,想占便宜罢了。”
“而且,我是真没想到欢欢居然真的能搞出些成果来,都能让别人眼红了,为父很高兴啊。”
宁欢有些哭笑不得:“爹,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宁振直起身,插腰叹了一口气:“我对这种像狗皮膏药一样的人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就是让欢欢受委屈了。”
宁欢沉吟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爹,你还记得上个月我想让您帮忙的事情吗?”
宁振一愣,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犹豫着问道:“所以,欢欢想教他们?”
“不只是那些堵到县令府门口的人。”宁欢摇摇头说到:“我想教金塘县的所有村民,只要有人想学,我便教,而且,我要光明正大的教。”
这是系统给她的任务,也许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现在这确实是一场意外,但是也是一个机会。
不过,在这个时代,像宁欢这么大的小姑娘,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待字闺中,若抛头露面,是会被外人说闲话的。
但是,宁欢是个来自现代的女孩儿,怎么会在乎这个,嘴都是长在别人身上,可日子总归是要自己过的。
宁振有些犹豫,但是自家闺女的眼神又十分坚定,让人无端便会想要去信任她。
他叹了口气:“好吧,欢欢想好了就行,那我今日就去安排官府张贴告示,三日吧,三日后,希望一切就都能尘埃落定了。”
“好。”宁欢点头答应,起身抱住了父亲的腰,低声说:“谢谢爹。”
其实,她真的感觉自己挺幸运的,即便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也有关心自己的父亲,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有顾淮,那个愿意给她兜底的人。
而不是有些小说里面的狗血修罗场,主角每天陷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攻之中,不得解脱。
这些都给了她无穷的力量,也让她很安心。
宁振抬手拍了拍女儿毛茸茸的后脑勺:“欢欢乖,一切都还有爹呢。”
……
三日后的晚上,宁欢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笔丢到一边,揉了揉手腕后,便捧起那张宣纸凑到了烛台边,慢慢烤干墨迹。
关于当老师这事,宁欢还是挺紧张的,她在本科的时候考过教师资格证,但是考试归考试,她本人却并不习惯面对一大群人。
她焦虑的表现便是,把自己明天准备讲的东西全部写下来,再一遍一遍地读,保证每一句话都足够得体。
墨迹被烤干之后,她瞥了一眼房间角落里的更漏,发现已经过了亥时了,看天色应该已经快十点钟了。
唉,要是放在现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可是古代照明条件有限,宁欢不想让自己的眼睛遭罪,便也只能早早去睡觉,可惜她的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基本每天都要翻腾一会儿才能睡着。
青珌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宁欢洗脸的时候她便帮自家小姐把挽起的发髻散开,之后便吹灭了烛火,和宁欢道了晚安。
宁欢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心里却还在念叨着明天要说的话,盯着天花板盯了好久,也没有丝毫困意。
今日下午的时候,金塘县便开始下雨了,到现在也没有停,雨水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伴着微凉的晚风,倒是终于让宁欢心情平和了不少。
又不知过了多久,窗边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不是雨水的声音,倒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敲打木质的窗框。
宁欢这姑娘这辈子没什么害怕的东西,但唯独就是怕鬼,一瞬之间,各种恐怖片和看过的惊悚小说都在她脑海里飞速划过,她的心率立刻就飙升了起来,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小七也被吓了一跳,在意识空间里瑟瑟发抖:“呜呜,宿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欢咽了口唾沫,秉持着被窝里永远都是安全的这项唯一方针,裹着被子凑到了窗边。
但还没等她酝酿一下情绪,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欢欢,是我。”
低沉有磁性,却又有着年轻男性独有的清冽和干练。
原来是顾淮。
宁欢的心终于算是落回了原处,但旋即又有点恼火,大晚上的,顾淮这是在吓人玩吗?今天也不是万圣节啊。
宁欢伸手推开了窗户,混着雨丝的凉风立刻就吹了进来,她脑中甚至已经自动响起了bgm,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顾淮站在窗外,裹着件黑色的雨披,兜帽被放了下来,头发被雨水打得半湿,刘海软软地搭在了脸颊两侧,给平日里刚毅的长相添了几许脆弱感。
唉,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一下下吧。
顾淮一看见她,面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欢欢,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宁欢肤色本来就偏白,如今在冷清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衬得那对杏眼更加有神,加上她有些错愕的表情,在顾淮眼里,活像一只被抢走了小鱼干的小猫。
原来你还知道啊。
宁欢叹了口气:“没有,不过,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顾淮向她眨了眨眼,从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拿了个东西出来,隔着窗台递到了宁欢面前。
那是一枝紫丁香,顾淮将它连着一段树枝一起折了下来,在雨水的浸润下,花香更显馥郁,在微凉的夜色中浮动。
宁欢有些发愣,连小七都在悄悄地嘀嘀咕咕:“哇噢,虽然确实有点浪漫,但是男主这是在做什么?”
宁欢下意识接过那段花枝,抬头看向顾淮:“你来是为了……送我这个?”
顾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骨节漂亮的手指轻轻拨开了宁欢手里的花,找了一会儿,才用细长的指尖托起一朵,示意她去看。
那是一朵五瓣丁香。
丁香花多数只有四片花瓣,偶尔才会因为基因变异的缘故出现五片花瓣的丁香,传言那是幸福与幸运的象征。
“金塘县有一个流传许久的传说,每年春天,花神会寻访人间,而长有五片花瓣的丁香花便是花神在人间的化身,能够给看见它的人带来好运。”
顾淮轻声说到。
“我看见了官府的告示,明天欢欢要做的事情,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希望,能给你一点好运气。”
宁欢不觉有些震惊,所以,在这么一个雨天,顾淮跑到她家里来,就是为了送她一枝丁香花。
送她一份慰藉。
五瓣的丁香花那么少见,他一定找了很久,至少她自己在现代时,还从来没自己找到过。
小七又开始嗷嗷乱叫:“天哪宿主,他超爱!”
顾淮依旧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漂亮的瑞凤眼闪着灼灼的光,漆黑的瞳仁像黑曜石一般明亮,即便他此时被雨水淋得有些狼狈,但却依然身姿笔挺的站在窗前,希望得到女孩儿的一份肯定。
真是个傻子。
不是起点大男主吗,为什么会相信这些哄小孩子玩的故事。
宁欢深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手中的花枝:“谢谢你做的这一切,顾淮,我很喜欢它。”
她其实是个边界感很重的人,很少有人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付出。
但是在这个雨夜,宁欢终于不得不承认,顾淮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