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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宁欢还觉得那一刻就像是一场梦。
顾淮略微偏过头，唇瓣终于压上了她的。
是比预想中还要柔软的触感，带着凉意，和熟悉的草木清香。
宁欢整个人都呆住了。
两辈子加起来，除开有时候会亲亲她的毛绒动物玩偶，这还是她的初吻呢。
她靠在木质的门板上，手不安地背在背后，全身像是生了根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了。
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一处，感受着那奇妙的，又有些陌生的触感。
肾上腺素开始悄然分泌，让人心跳加速，瞳孔放大。
宁欢心下一动，伸手缓慢地扣住了顾淮的手腕。
嗯，脉搏很快，这很好。
看来不知所措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顾淮此前毫无经验，只是靠着一股决绝的意气直接莽了上去。
两人唇瓣相贴，但也只是相贴而已。
他其实有种不成熟的冲动，但又怕吓到怀里的女孩儿，便又忍住了，只是小心翼翼地贴着，慢慢磨蹭着，像讨好主人的大犬。
宁欢的睫毛颤着，有些无措，很难说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她只感觉可能再过一会儿她整个人就要出溜到地上了。
良久，顾淮终于又偏过头，把脑袋埋到了宁欢的颈侧，克制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和马上要跃出胸膛的心脏。
明明是一米八多的人，此时竟又整个挂到了宁欢身上。
宁欢：……被占便宜的是我才对吧，你怎么一副巴不得钻到地缝里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脸部毛细血管血流旺盛，热度都能煎鸡蛋了。
“你这是做什么呀？”宁欢轻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嗓音变得细细柔柔的，听起来格外像撒娇。
苍天可鉴，活了二十来年，除了对父母之外，她可还没怎么撒过娇呢。
说不定自己先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顾淮的呼吸更沉重了一点，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乌沉沉的眸色，也掩盖住了青年一些不可说的心事。
半晌，顾淮才从宁欢颈窝边抬起头：“欢欢，我要忍不住了。”
“啊？”宁欢不觉怔愣，这已经是她今天不知第多少次困惑了。
顾淮漂亮的瑞凤眼垂着，敛着些让人看不真切的情绪，良久才终于开口：“欢欢，我从前是不是从未同你说起过，我心悦你。”
宁欢：“……”
她张了张嘴，半晌却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被表白这种事，宁欢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她从前总是能很果断地拒绝，那是因为她不喜欢。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这种情况……
顾淮却没有等她回答，接着开口：“欢欢，我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意，我只想说，你选我是很值得的。”
“从前，我未曾同你说起，是因为我觉得我自己除了一颗真心之外半点东西都拿不出来，没有脸面奢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但是如今，欢欢，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能给你我拥有的所有最好的东西，我不敢说能比得上宁振大人，但至少除此之外，我会是最好的。”
“所以，欢欢，你愿意让我给你第二个家吗？”
顾淮向来是个话少的，能三个字说完的话绝不用四个字说。
这还是宁欢第一次听见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
顾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敛着漆黑的眸子，专注却又不安地看着她，像是等着一场漫长的审判。
……他好乖哦。
到了这个地步，宁欢便不再想着逗人玩的事情了。
她略微直起身，放开了刚刚握着顾淮手腕的手指，柔声说着：“顾淮，共度一生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你明白吗？”
顾淮刚才太紧张，满眼都是面前的姑娘，根本没注意到宁欢圈住了自己的手，如今感受到那抹温暖的离开，恍然间更加不安起来，无措地拈了拈手指。
“我明白的，欢欢，我是很认真的，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可以用我的一辈子证明给你看。”
他忙不迭地说着，像是怕说慢了一秒宁欢就会挣开他的怀抱，像一抹月光一般再也握不住。
宁欢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那顾淮，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若你连中三元，最后被陛下点为新科状元，那你日后可就是要做大官的人，说不定还能做到丞相呢。”
她歪了歪头，勾出一个笑：“京城富贵迷人眼，到了那时，你的选择还是坚定的吗？”
闻言，顾淮心下便是一震，在打算和欢欢表白的时候，他其实想过很多种回答，会不会对她好，会不会承担家务活儿诸如此类。
但是如今……
丞相？欢欢居然觉得他能当丞相，那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很厉害。
嘿嘿，有点开心，嘿嘿。
嗯？好像自己现在不应该想这个。
对了，刚才欢欢问他什么来着？
奥对了，京城……京城什么来着？
顾淮脑子里有点混乱，但是在别人看来，他好像在发呆。
宁欢：“……”
他怎么突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宁欢抬起手，在顾淮眼前挥了挥：“顾淮？”
在科举考场上挥斥方遒的顾淮此时终于捋顺了自己的脑子，低下头，像是翻开毛茸茸肚皮的大犬：“我不知未来如何，但是欢欢在哪我就在哪。”
宁欢：“……”
他是不是有点，叫什么来着，恋爱脑？
不行，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
宁欢膝盖一弯，就是一个丝滑的走位从顾淮怀里钻了出去。
顾淮一愣，又有点慌，压着眼尾，乌黑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但是宁欢难得没有被他蛊惑，毕竟有些事，是不能感情用事的。
宁欢仰起头，鬓边有几缕碎发没有被发簪挽起，正微微飘动着：“顾淮，我承认我也对你很有好感，但是婚姻是很不一样的一件事，有时不仅仅关乎于爱意，所以……”
她顿了顿，顶着顾淮刚刚骤然亮起的双眸，终于慢吞吞地接着说道：“我希望我们都再认真考虑一段时间，若是我们真的契合，那我再答应你，可好？”
其实，这个回答已经远远超过顾淮的预期了。
在此之前，他就明白欢欢其实是一个做事很有目的性的姑娘，从不会意气用事。
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只要做了，她便不会回头。
他能感觉到欢欢待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几分。
还有欢欢那若有若无的隔阂和寂寞……
总是让他很不安。
她像是温柔的月亮一般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但她要待多久，会不会离开？
顾淮总是很彷徨。
如今得到这般回应，他简直受宠若惊，欢欢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那便是愿意相信他。
“好。”顾淮终于颔首道。
“欢欢可以好好考虑，不论多久，我都等。”
如今太阳已经全部升起来了，透着股暖意，北方的秋天总是天高云淡，舒朗自在。
如同顾淮那一瞬间开阔起来的未来。
宁欢抬手捏了捏顾淮腰间系着的，她亲手做的那个荷包，因为针脚不是很密，现在绣面已经变得有些毛毛糙糙的。
和俊郎挺拔的青年其实不太相配。
她仰起头，勾出一个浅淡的笑：“不会很久的，相信我。”
……
但宁欢到了晚上也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因为她感冒了。
“阿嚏！”
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鼻腔涨涨的，可怜兮兮地望着正在给她把脉的老大夫。
王大夫已经在金塘县行医多年了，原主小时候身体弱，也都是他看的诊。
一来二去，竟也变得很熟悉了。
半晌，王大夫放开了宁欢的手腕，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宁丫头最近是不是在外面跑太久了，寒气入体，受了风寒而已，我开几剂药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他笑呵呵地说着，就开始在药箱里翻起纸笔写药房，等青珌一会儿送到后厨里去煎药。
旁边的宋乐之把宁欢披在身上的毛毯又裹紧了一圈儿：“欢欢，知道你最近忙，但是现在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
宁欢闷声点点头，乖巧 jpg.
王大夫的字迹颇有些后世风气，龙飞凤舞，似乎生怕别人认得出来。
“对了。”他把药方交给一旁的青珌，接着开口：“宁丫头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摸你脉象，有些郁结于心啊。”
宁欢：“……”
这都看得出来啊，果然在中医面前你没有秘密。
忙碌了一天的王师傅看着宁欢有些心虚的表情，啧啧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思都这么重，等到你活到我们这个岁数，就知道这都不是事喽。”
他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一边收着药箱，准备去厨房盯着熬药了。
旁边的宋乐之摸了摸宁欢的头发，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些许担忧：“阿宁，你有心事就和姐姐说啊，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的。”
宁欢揪着毛毯，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蹦出一句话：“情感问题。”
宋乐之一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