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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雪灾？”顾淮放下了筷子，用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
确定再没什么奇怪味道之后，这才接着问道：“欢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自然是为了今年能早做准备。”宁欢歪着头看向他：“怎么，不行？”
她瞪着一对圆溜溜的杏仁眼，眼里还带着些恃宠而骄的挑衅，像是傲娇的小兽，但是却半点不显娇纵，倒是莫名有些可爱。
“没有。”顾淮笑着哄她，漂亮的瑞凤眼里透着些柔和的光：”不过我有点好奇，去年冬天的事情，如今才过去不到一年，难道欢欢不记得了吗？”
宁欢：“……”
我怀疑你在针对我，而且我有证据。
去年冬天的时候，原主还在和家里赌气，几乎闭门不出，更不会去金塘县的田地里走动，就算从宁振口中得知雪灾严重，也是没有什么实在的印象的。
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今年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任谁都会奇怪的吧。
顾淮看着对面的姑娘一脸的如鲠在喉，心里不禁就想笑。
他虽然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欢欢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但这也并不妨碍自己逗她玩。
看着平日里总是淡然温柔的人拼命想办法遮掩秘密，其实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他现在倒是明白了欢欢从前为什么喜欢逗弄他，应该也是同样有趣吧。
但是顾淮也知道不能过分，等到他看见对面的姑娘鼓着腮帮，一脸怨愤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该收手了。
“咳咳……”他赶紧清了清嗓子，回到了正事上：“去年冬天啊……”
去年金塘县的初雪是在十月末，但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却是罕见的下了一场暴雪。
暴雪持续了三日有余，还伴随着凛冽的寒风。
厚厚的积雪堆积起来，淹没了田地，使农作物产生了严重的冻害。
除此之外，积雪还导致了部分房屋和树木的倒塌，几乎威胁了整个金塘县的正常生活。
顾淮说，若是没有后来从京城运过来的朝廷赈灾粮，金塘县的损失会比现在更多。
听完这段往事之后，宁欢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其实即便是在现代，天灾也是不可避免的，人类在自然面前总是那么的渺小。
只不过在现代农业中，由于有较为先进的气象观测系统，所以农民们可以对恶劣天气进行有效的应对。
宁欢本科的专业课里，还有一门叫作农业气象学。
可是现在，她也做不到搬来一座气象台啊？
宁欢不觉叹了一口气：“顾淮，那，赈灾粮还没到金塘县之前，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啊？”
顾淮家从前余粮本就不多，更别说那样的暴雪天气，没地方去砍柴，可能火都生不起来，根本不太可能吃得上饱饭，而顾淮这个年纪，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闻言，顾淮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
“其实整个金塘也都是如此，那时大雪封山，在京城的援助到来之前，约摸有一月的时间，那时家家户户都要靠余粮过活，饮水要靠敲冰化雪，有时还要去雪堆里挖东西吃。”
宁欢：……现代的生活太安宁，她都快忘了，在古代那样的条件之下，人们面临的都是怎样的严峻挑战。
在这种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记录在史书中的那一场场饥荒，后世看起来仅仅是苍白的文字，但换到从前，换到现在，却也是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顾淮本来还想接着说，但是看见对面女孩儿明显不太好的脸色，心下便是一颤，话在嘴里兜了一圈儿，转而轻描淡写地说：“但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金塘县也算是化险为夷。”
……她知道顾淮是在安慰她，可是还是好难。
她只是一名研一的学生，只是一个人而已。
顾淮又顿了顿，这才接着轻声开口：“欢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明白吗？”
“金塘是我们所有人的金塘，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宁欢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前额，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般说着：“我明白。”
她一个人改变不了命运，但是很多人一起却可以，也许有时候，她确实应该学会去信任大家了。
……
应对雪灾，比较有效的办法便是搭建大棚，既可以为农作物保暖，又对雨雪有一定的抵御能力。
在整个冬日期间，农户们料理作物就可以在大棚内进行，而不必再顶着寒风。
但是搭大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根据田地面积计算所需的建材，这仅仅是前期准备工作。
而如何搭建支架，如何寻找承重点，这才是这项工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否则的话，就会沦为豆腐渣工程，别说大雪了，一阵风都能把它吹倒。
而这些问题，都是宁欢此前从未接触过的。
宁欢所学的作物栽培学隶属于作物学大类，主要学的东西是如何种地，但是关于农业设施建设这类知识，则是属于理工类的，是她完全陌生的知识领域。
所以，她只好从头开始学起。
宁欢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好几本书，从较为浅显的《设施农业知识读本》到专业性更强一些的《农业设施设计与建造》。
总而言之，气势很足，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实际的农业生产和大学期末考试可不一样，不是靠宁欢花费一周时间头悬梁，锥刺股，再加上昼夜颠倒就能学会的。
宁欢内心os：笑话，期末的时候，我学会一门课只需要两天。
大棚的搭建方式倒是可以按书上说的照葫芦画瓢。
但大棚的框架如何搭建，框架与框架之间又如何连接，要如何确定覆膜面积，这都是学问。
总而言之，直到时间进入了九月下旬，宁欢才终于搞明白那一堆公式与公式之间的联系。
具备了基本理论知识之后，便只需要进行运算了。
为了方便起见，宁欢打算只计算出一个标准大小大棚的建材用量，再用金塘县的耕地面积去计算需要多少个相同的大棚。
一言以蔽之，没有计算器，是真的很难受。
现代大棚搭建需要钢材，但是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钢，系统商城里虽然有，但如果要兑换整个金塘县的用量……
那还不如让宁欢直接去借高利贷。
在这种情况下，宁欢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如今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木头来打造支架。
这样她就只需要在商场里兑换塑料薄膜就好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等到宁欢计算好各种尺寸木头的用量，她倒是没有立刻去木匠店下单，而是先去找了自家亲爹。
毕竟像是这种大工程，还是要经过县令府同意才行。
宁欢画了一个表格，类似于现代的excel，清楚地记录了每种尺寸木料所需的数量。
而且为了减少成本，她还酌情降低了高度，也能一定程度上增加稳固性。
毕竟她其实对自己的数学也没有那么有自信。
宁振听着自家闺女的介绍，眯眼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用这个，就能防止雪灾？”
“不是防止雪灾。”宁欢回答道：“是最大限度降低损失。”
“我知道官府肯定不会出钱让我干这个，毕竟还没有经过实践验证，所以我打算自掏腰包！”宁欢骄傲开口。
“欢欢，你要自己出钱？”宁振一脸怀疑：“你有那么多钱吗？”
“应该……有吧。”宁欢不禁又回想起来了自己床头的小金库，大概，也许，是够的。
宁振叹了口气：“你的钱是你娘留给你的吧，就别动太多了，这笔钱，就为父来帮你掏吧。”
宁欢不觉一愣，她虽然没有去金塘县的木匠店考察过，但也知道这笔订单用料不少，价钱应该也不低。
“爹，你不用……”
宁振摆了摆手：“你赵叔叔那边认识几位相熟的木匠，价钱可以便宜一些，这事你就先别管了，等我今日给他写封信。”
“另外，如果真的有用的话，到时我就可以上报滨州知府，届时知府也会给各县拨款，不算什么损失。”
宁欢愣愣地张了张嘴，半晌，她的眼睛都变成了荷包蛋：“呜呜，爹你真好……”
宁振：“……”
原来得到闺女的肯定只需要花钱。
果然，金钱就是万能的。
宁振有些无奈地摆摆手：“不用，欢欢你自己玩去吧，等为父的消息就好。”
“不过，这个用量可不算少，我估摸着最快，交货也要等到十月中了。”
十月中……若是换到现代的历法来算，应该是十一月多，北方也该下雪了，但是按照去年的情况来看，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早就下暴雪。
“没问题。”宁欢点头：“来得及，有余地。”
正好，这段时间让她再学学大棚到底是怎么搭的，别到时候连她自己都一脸懵，那就简直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