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结,趋利避害
“你……你胡说什么啊!”男人似乎心虚的很,被比自己身形小一倍的江书棠提着衣领,也毫不反抗。
“碰瓷陛下,你想做什么?”江书棠低声问道。
温庭晏走过来了些:“此事不烦你处理,交于我便是。”
江书棠观他样子,心下知道,他大概是了然的。
怪不得,原来这人本就是他和陛下安排好的。可是故意在这抽奖最后,安排这样一个人毁了所有氛围是想干嘛呢?
她慢慢松开男人的衣领,甩开衣袖彻底不管了。
温庭晏见她走回提督那处,欲言又止。
祝赫站过去拉过温庭晏,叹了口气道:“你不该瞒着她的。”
温庭晏神色有些心酸:“不瞒着她,她见陛下早有圈套,恐他算计,未必愿意接下任务,出这个头。”
“你觉得现在她会感激你帮她得了陛下的赏识吗?”祝赫有些恨铁不成钢:“说真的,你要帮她铺路,她却未必愿意走你铺的路。”
两人距离人群较远,但是祝赫仍然放低了声音:“依我之见,她未必愿意现在就转投陛下麾下。”
温庭晏一愣:“陛下高看商客,伐冗官削兵士,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按她的性子,最会趋利避害,未必不愿。”
“边关近日有异动,你不是不知。”祝赫低声道:“现在提督和陛下两边都递了橄榄枝,而她却模棱两可着,恐怕她的心思不止于此。”
温庭晏心头一紧,有些慌了神:“聂政廉早晚会成为瓮中之鳖,如今我手头只缺他贪腐行贿的证据,而陛下也只需一个时机夺回兵权。”
“证据?谈何容易?”祝赫笑的光明磊落:“便是我,你也知道我手中有他证据,可是那又如何?他和陛下争斗关我何事?如今我潇洒自在,他们都对我有所忌惮,岂不妙哉?我告诉过你,这证据,我不会交于你。对我而言,这两人,谁做这天下之主,都无妨。况且,京中还有那一位需要多加注意的,已经够麻烦了。”
“我知。”温庭晏凝视远方,等了许久,突然问道:“祝赫,你愿不愿意做皇帝?”
祝赫瞳孔紧缩,一把拉住他,深觉他和江书棠在一起之后总是能语出惊人,骂道:“你不要命了?!就凭你我,怎么可能颠覆这千年王权?还是你觉得凭我们手下几个歪瓜裂枣可以打进京城?兵权呢?纵使现在朝中一大半官于投靠与你,那也是仗着祝炎封你摄政王的面子,包括你手中的西南军!”
“祝赫,你在逃避。”温庭晏紧盯着他的双眸:“你忘了,你也是西兖王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兵权可以借,人脉可以挤压,要紧的是,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祝赫摆摆手:“我不管你是为了江书棠上位而造势也好,为了自己的将来也罢,还是纯粹地为了江山百姓,总之,我不愿趟这个浑水。”
温庭晏眼见着他离开,心里却愈发坚定。他着手将场上闹剧安顿好,然后便打算私下找江书棠赔罪。
祝赫提点的对,他不应该想当然替她做决定,应该先问过她的意见,再无条件支持她。
江书棠气闷地坐回聂政廉身旁。
低气压让聂政廉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便和缓了声色问道:“可查出什么?那人究竟怎么回事?”
江书棠实话实说:“陛下的安排,大概无事。”
聂政廉沉吟一声,想通了关节所在:“小皇帝国库都空了,眼下还放不下这点面子,连一点墨宝都不愿意留在民间,设计如此一出来夺回字画,真是小肚鸡肠。”
江书棠不敢直说皇帝小肚鸡肠,她本身在意的也不是这件事情。只是觉得温庭晏瞒着她,帮她给皇帝牵线搭桥这事儿不应该。
他明知道皇帝有让她归附的计划,还设计她一步步踏进去。
皇帝的调戏、PUA以及所谓的难题,难道本来就在他的算计中吗?他现在是真在意她,还是假在意她?
晚宴早早散了,本来预计的五十万两最终也只到手了四十多万两,但也绰绰有余,足够皇帝记江书棠一功。
私下,皇帝又再次召见江书棠,这次就直言不讳,希望她帮他经营皇室买卖,帮助他填补先前他挪用的国库空缺。
把国库空缺的真正缘由告知了她,这一回,江书棠是不帮也得帮。
温庭晏并没有出现,江书棠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人,第一次觉得一个国家的掌权者能离谱到这个程度。
让这样的人,做西兖的王,真的是好事吗?扳倒聂政廉之后,西兖就能好起来吗?
江书棠终于开始重视起另外的问题。
此番和温庭晏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既然这个号已经被太后养废了,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小号吗?
祝赫到底比祝炎靠谱的多。
既然要翻天,不如,就让这天,再多翻一翻。
心中有数之后,江书棠笑着应下了皇帝的话:“陛下,助国库充盈,自然尚有解法,只是少不得陛下要配合民女做个宣传。”
“什么宣传?”
“陛下别急,我先为您解释:阮南有段家,曾创办六都商会,其中合作商客互有往来,利益共惠,其中入会需要缴纳会费,段家光凭借着会费,便可维持商会的日常开销。”江书棠看向祝炎,眼神清澈明亮:“现在其在江南也要创办分会,可见这商会的利润尤其之大。不若陛下在上京也成立一家招商会,吸引各地资金涌入,以此来解国库之急。”
祝炎连连点头,深觉此法甚妙,“那你说的宣传又是何意?”
“请陛下,对入会商品进行使用和推荐,以此吸引更多商客入会,更多人购买。”
“朕?”祝炎的脸色一僵,他于此事上还是十分要颜面的,否则也就不会要将那副字画用计收回了。
所有能暴露他曾有亏空国库的证据,他都不愿意留存,更别提要他为了收那点银钱而抛头露面。一国之君的面子,可不是儿戏。
“书棠,可是在说笑?”他语气亲昵,但是眼神却并不和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将江书棠拉出去斩了。
“并非说笑。民女愿意第一个加入陛下商会,入会便缴税,入会费一万两。”江书棠跪下行礼,表现却不卑不亢。
“一万两?!”听到这个数字,祝炎心中一惊。如果一家商客入会是一万两,那只要有百家商会,他就能白收百万两!
加上整年各种杂税,光一个京城就够他吃的了。
商客低贱不谈,他们是真能赚钱。纵使西兖对商业如此不友好,依旧让他们发展了起来。
见祝炎贪心犹豫,江书棠不由得好笑,只是面上不显。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向祝炎:“陛下?”
“朕……朕……”他一咬牙,“朕就配合你这个宣传。”
他走过来亲自扶起江书棠,这回四下无人,却没有再动手动脚。反而带着些诚恳孺慕地问道:“朕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是当真不愿入后宫?朕愿为你逆了太后的意,承诺三年内,拿下外邦后,便废了东梁公主,封你为后宫之主。”
后宫之主,皇后的身份,相当有诚意了。可是,焉知不是在画大饼?凭他的能力,连本土西兖都管不好,还拿下外邦,简直笑话。
江书棠心知他是现在才将自己放到了一个平等的地位上,而先前,不过是把她当做男人的玩物,可以衡量的工具。
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皇帝都要巴结你的时候,才有机会有更多的选择,才有回绝的权利。
“回禀陛下,民女不愿。”江书棠笑了笑,字字清晰,怡然自若。
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感觉到被打脸,偏偏眼下动不得她:“你……为何不愿?”
“民女已有心上人。”江书棠眼睛闪过一丝温柔。
皇帝思忖片刻,斟酌她的心上人能是谁。放眼苏州,官场中权势滔天,能让她放弃后位的,难道……
是聂政廉?
小皇帝沉吟一声:“聂大人在京中的风评可不怎么好。早年碌碌无为,流连花丛,玩死不少良家子,要不是当时他父族在朝中颇有地位,将这事都压了下来,又力保他上了前线去立了些战功,朕压根不会留他一命,书棠还是慎重考虑。”
似乎是为了自己颜面,所以将聂政廉贬低了一番,可是偏偏给江书棠提供了不少情报。
江书棠皱了皱眉,还有这一层?
那要扳倒聂政廉,岂不是还能从京城入手?
“多谢陛下教诲,民女明白了。”她躬身行礼,若有所思的样子却让祝炎以为她当真是心仪这聂政廉。
难怪能给他当门客,果然女子为情而动,还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祝炎也放下心来,要从聂政廉手中挖人,他还是有几分胜算的。而这样好胜有城府的女人,只能徐徐图之。他有权有势,还比聂政廉年轻,有的是优势。
“天色已晚,快回去休息吧。”祝炎装作体贴地走过来,想给江书棠理理衣衫,被江书棠避开。
“多谢陛下,民女告退。关于上京招商会一事,明日名女便会将策划书拿来,详细汇报给陛下。”江书棠声音淡淡。
祝炎尴尬地笑了笑,“好。明日随时,朕恭候你光临。”
“民女不敢。”江书棠躬身行礼告退,转身往聂政廉府中而去。
“你说什么?陛下也要你筹建商会?”聂政廉一拍桌子,怒气四散,将整室人吓得不轻。
“你如何说?”公孙千容问道。
“箭在弦上,先暂时应了,不过少不得要向大人来汇报。”
聂政廉沉吟一声:“你做的好,应下是对的。以防陛下找你错处趁势处置你,倒不如先给他点甜头尝尝。此事,我不怪你。上京筹建商会,于我们,未必不是好事。”
“多谢大人体谅。”
江书棠回到江府,见觉生迎上来,眉飞色舞地暗示了一番,又指了指大厅,给她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娥翠一把拉住他的手舞足蹈,有些心疼地看向自家小姐,笑道:“小姐,谨慎进屋,小心修罗场。”
江书棠有些莫名其妙。
走进门槛,只听一道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气急败坏:“你是哪个野男人?也敢来我江妹妹的府中?”
江书棠定睛一看,站在堂下骂骂咧咧却被堂上人气势打压不敢靠近的,不就是之前那个被她赶走的娃娃亲?
而转头看向另一边,坐在主座,脸色阴沉,纤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案的,可不正是半日不见人影的温庭晏?
“我奉劝你,趁我还没生气,自己滚。”他的声音凉凉的,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却看起来清冷又矜贵,似乎都不屑与此等人对话。
江书棠还是挺稀罕他这个模样的,索性靠着门槛边,饶有兴趣地观看起来。
温大人驱赶情敌的戏码还未开始,见进门看戏就是正主本人,他眸色微动,“腾”地站起身,有些抱怨地对着她道:“你怎么才回来?”声音变得十分委屈。
江书棠挑了挑眉,听出来了绿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