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场
回拾弦殿的这段路程不远,但莫离安打心底希望他们能多花些时间。
传送通道出现异象,走错路,或者是旁的什么意外……总之能拖一会是一会。
“判官大人,他们一会见面……真的没问题么?”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男人,问道。
“……或许吧。”九方谨对于这个话题的态度始终冷淡,“主要目的是为了帮助你解毒,其他的都不重要,不必去在意。”
“好吧。”莫离安戳戳手指,“在下担心探花大人她……若是不愿帮忙的话……”
有些灰暗的回忆涌上来。
但九方谨对此十分笃定,“她会帮的。”
莫离安不清楚他为何如此肯定。
“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若有必要,还是会动手的。”
“……啊?”
莫离安瞠目结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在众人抵达拾弦殿时,莫离安便先行偷偷溜了进去,打算提前给蠃鱼报个信。
“蠃鱼,你在吗?”她对着那一方水天境地喊了声,试图寻找对方的踪影。
过了一阵后,一道水波在她面前冲天而起,一只巨兽的身形在水帘中逐渐显现。
“离安,你回来了!”
蠃鱼化为人形轻巧地落在莫离安面前,亲切地拉住她的手。
“嗯,嗯。”莫离安一边微笑着回应它,一边用眼角余光不断瞥向身后,“你和清弦大人还好么?”
“我们很好啊。”蠃鱼金色的瞳眸里满是重逢的喜悦,“这段时间里,我和他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平静,无人打扰,我很喜欢。”
它又转而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你呢?你和判官大人怎么样了呀?”
莫离安脸上一热,只得敷衍道,“没怎么……就是那样吧。什么都没有。”
“说起来,你和那读雨探花谈好了?怎么也不见判官大人的身影……”
“那个,蠃鱼,一会儿你别激动。”莫离安握紧它的手嘱咐认真嘱咐道,“可能,可能会发生一些对你来说不太好的事——”
“喔,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
还未等莫离安和蠃鱼交待清楚,那道熟悉的娇媚女声在她们身后咯咯笑起来,如同瘟疫附上了身。
莫离安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去。
“好久不见了,小、鱼。”
读雨探花站在她们跟前,带着一脸诡异阴郁的微笑凝视着她们。
不,应该说是凝视着蠃鱼。
“!!”蠃鱼眼神一暗,猛地向后大退一步,“你……”
它气息略有些不稳,“读雨探花!”
“嗯,你记得倒是清楚。”读雨探花冷哼一声,“看来……哪怕你死了,就一个魂灵之身也和落清弦在这过得很滋润呢。”
她舔了舔嘴角,眼神阴冷,“奴家是不是有几百年没见过你了?嗯……真是怀念。
“你还是这副——令人厌恶、作呕的模样,几百年都没有变过。”
蠃鱼被她激得目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道,“恶心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呵呵。”读雨探花手腕轻转,那条银白长鞭立时出现在她手中,“看来你是和落清弦厮.混久了,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孽畜的身份,竟敢口出狂言。
她一挥长鞭,噼啪声撕裂长空就向蠃鱼袭去,“既然如此,就让我好好替他管教管教你这孽畜——”
“探花大人,住手!”
眼见读雨探花这就发起了凌厉的攻击,莫离安慌忙横在二人之间,试图劝阻对方收手。
但读雨探□□直无视了她的存在,长鞭擦肩而过向蠃鱼打去。
“哗啦!”
在长鞭落下的前一瞬,蠃鱼一个侧身闪过落入水中。随即漫天的水波倾巢而出,蠃鱼化为原形,卷起道道强劲的漩涡水流毫不犹豫地迎上读雨探花的攻击。
两股力量凶狠地撞击在一起,但蠃鱼明显要稍逊一筹。只见原本汹涌的水波很快被长鞭逐渐瓦解溃散,蠃鱼即将抵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快如闪电的鞭子离自己愈发迫近。
“探花大人,求您住手!”
而下一瞬,莫离安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挡在蠃鱼身前。
于是这一记长鞭狠狠落在她身上。
“离安!”蠃鱼惊叫一声,立刻收起攻击化作人形,上前查看着她的情况,“你做什么!”
一道深红的鞭痕出现在莫离安背部。她摇摇头,对蠃鱼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小伤。”
“你个笨蛋!”蠃鱼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骗人,明明就伤得很重……”
“真的没有。”
“哟,这是上演的什么姐妹情深的好戏?”
读雨探花握着鞭子走近几步,玫色眸中尽是兴味。
“该说你们不亏是一路人呢,如此令人厌烦的样子,如此相似……”
她话音未落,身后一阵强烈的紫光便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
那是一股强烈的剑气,呼啸翻涌着擦过她的脸,在她面前地上凿出深深的剑痕。
“……”
读雨探花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一丝细微的血痕,目光随着剑气转去。
九方谨正提剑向她们缓缓走来。
“……哈。小判官这是又忍不了心爱的人儿受伤么?”读雨探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却是不恼,“又是姐妹情深,又是英雄救美……嗯,有趣。”
九方谨完全没有理睬她,只是一路走到莫离安身边。
“没事吧?”
他一边沉声询问,一边伸手凝结出绿色的法术光芒,覆盖在莫离安背部的伤口上,为其默默治疗。
“大人,在下没事——”
“判官大人,就是这读雨探花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对我下死手!!”
莫离安话还没说完,蠃鱼就在一旁哭诉着打断了她。
“大人您也知道,我现在只是魂灵之身,力量根本不敌她。我差点就要被她打死了——是离安挺身而出,帮我挡下了这一击!”
它几乎声泪俱下,“要不是离安……哎,大人,您要为她做主啊,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平白无故受到伤害……”
哪有这么夸张!莫离安听得眉头直抽动。这蠃鱼是什么上身了,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你,你别说话……大人,在下的伤没那么严重……”
“我知道了。”然而九方谨却是认真地点点头,对莫离安正色道,“放心,交给我解决吧。”
莫离安忽然不敢与那双炽热的眸子对视,只垂下头慌乱地回道,“多谢大人……”
蠃鱼悄悄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什么意思啊这条鱼!!
而九方谨则站起身,向那边读雨探花走去。
随后,他周身聚起滔天的紫色剑气。
“怎么,又要像之前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读雨探花咯咯大笑起来。
九方谨不吭声。他骤然一步跨出,漫天剑意凝聚于剑尖那一点上汹涌而出。
“啧。”
读雨探花忙举起长鞭抵挡,但凌厉的剑意还是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该死的……”她低低咒骂一声,正要回击之时,一道白色寒气乍然飞来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攻击。
“你们都住手!”
临雪归舟散出更多的寒气迫使两人分开。旋即她快步走上前对读雨探花喊道,“小妹,你做何无故伤人?!”
读雨探花漫不经心道,“它是鱼。”
“……即便如此,你怎可随便动手!”临雪归舟秀眉微蹙,隐隐不悦道,“还伤到了莫姑娘!”
“你去当她姐姐吧,我看你们俩都挺同情心泛滥的。”读雨探花冷笑一声,转头环顾四周,“落清弦他人呢?”
没人回应她,只有紧张、厌恨,犹豫的目光混杂在一起投向她。
读雨探花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便独自向正殿门口走去。
“莫姑娘,实在是抱歉。”临雪归舟先是向莫离安道着歉,随后又面向身旁的蠃鱼,“蠃鱼,也对不住你。”
“你是……临雪归舟大人?”
“嗯。”
“啊,你是……她的长姐。”蠃鱼放下戒备,语气轻松起来,“我们似乎见过。”
“是,但那也已经许久了。”临雪归舟垂下眼帘,“你现在和清弦好好的,就行。”
九方谨在一旁默默打断她们二人的叙旧,“我们还是赶紧去找清弦大人吧,否则一会拾弦殿里也会遭殃。”
他说着,向莫离安伸出手。
“啊?”莫离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九方谨微微侧过目光,“你受的伤不轻,像在巢穴中那样……走吧。”
莫离安呼吸一滞。
“哎,归舟大人,您来,我和您说点事。”
蠃鱼见状也再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拉住还有些愣怔的临雪归舟就大步向前走去。
一边还回头给莫离安递去某种鼓励的眼神。
“……”莫离安只觉压力山大,“大人,其实蠃鱼它……在下没什么事。”
然而男人只是倔强地对她伸着手,坚决不放下来。
最后莫离安实在没法子,只好轻轻抓住男人的手指。
于是二人就这样,某种意义上牵着手,一步步慢慢地走过了这一段路程。
到达殿内时,读雨探花、蠃鱼和临雪归舟已经等待了一会。三人诡异地分了队伍,读雨探花一人站在殿内正中心的位置,蠃鱼和临雪归舟则一齐站在一边的殿角上。
莫离安和九方谨也加入了殿角一队。
“落清弦,你死哪里去了?”
见他们都到来,读雨探花冷冷地对着殿内隔空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后,一道人影从珠帘后慢步踱出。
绿色的眸子,温润如玉的脸颊,来人正是落清弦。
蠃鱼连忙跑去他身边,扑进他怀里。
“……探花阁下。”落清弦一边安抚着蠃鱼,目光一边滑过一袭黑裙黑纱的读雨探花,眼中诧异之色渐深,“您来了……”
“哟,哟,这个称呼听起来真是安分守己啊。”读雨探花嗤笑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叫奴家的。”
“……”
落清弦眸中泛起疑惑。他浅浅躬身,“清弦不知……探花阁下的意思?”
“清弦,你还记得我么?”一边的临雪归舟走上前如此询问道,面色凝重。
落清弦点头,“您是归舟大人。”
临雪归舟一贯淡漠如水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有些惨白。
而读雨探花却依旧不以为意地讥讽着,“落清弦,你装什么呢?你不是要奴家救你么?”
“是……”
“你瞧,奴家今日为了见你,特意穿的这一身。”读雨探花抬起面纱,露出鲜艳的朱唇白齿,“吊唁死人最为适合。”
落清弦闻言下意识抱紧怀中的蠃鱼,语气一沉,“阁下这是何意?”
读雨探花一步步走近他,面容含笑。
落清弦警惕地盯着她,一边挡在蠃鱼身前。
“你派来的这小女娃中了我的毒,需要两味药引方可解毒。”
她走到他跟前,语调绵长。
“其中一味已经找到了,而另外一味——”
她猛地抬手,玫红色的能量刹那间化成一柄利刃径直刺穿他的胸膛!
“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