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鱼小渔躺在床上，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却总是头疼，便闭上眼睛哼哼了两声。
“说吧，我看看你还有什么秘密。”
听见这话，她睁开眼喵了一声，侧躺着伸手去够他的袖子，刚抓住一点点便砰的一声变成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猫爪子，头顶也长出一对黑黑软软的小猫耳。
“有秘密，”再次开口的时候两颗小尖牙一点一点戳在下唇的软肉上，笑得纯良无害，“我是小猫，我会魔法，但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
说着说着便觉得难过，看向言隐的时候多了些被水汽笼罩的朦胧感，委屈巴巴地将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手心里，左右扫了扫，无声地撒娇。
尾巴尖突然被握住了，头顶的猫耳被揉了揉，很舒服，让人想瞌睡。
“我会带你回家。”言隐没有感到害怕，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鱼小渔说完那句话就睡着了，没有听见言隐接下来的话。头顶的猫耳还在一颤一颤的，她梦见一朵五瓣桃花飘飘然落在鼻尖上，有点痒，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再一睁眼，天光大亮。
她将手搭在额头上，还有些不清醒，于是将双手变成爪子，开始全方位揉搓自己的脸。
“你醒了？”旁边传来声音。
举着一双猫爪的鱼小渔惊恐万分地侧头一看，发现言隐竟睡在自己旁边，那这么说，他岂不是看到了方才搓脸的全过程？
想到这儿便立马把爪子伸过去，凶凶地说：“不许看！”
言隐没有被吓到，反而伸出一根食指停留在她的猫爪前，问：“不看，那我可以摸摸吗？”
那神情实在满怀期待，看得鱼小渔不忍拒绝，便怔怔地点点头。
为了不伤到他，还努力将爪子分开，细心地收起尖锐的利爪。
言隐先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色的毛毛，然后又戳了戳爪子上粉粉的肉垫。
鱼小渔眯起眼睛，没有想其他，本能地收起爪子，将人家的食指包裹在了爪心里。
小猫爪子软软的，暖呼呼的。
两个人似乎都被这个行为给吓了一跳，好半天没有反应，最后还是言隐先开口：“起床吧，我一会儿该上早朝了。”
听见这话，鱼小渔赶紧坐起来，红着脸一边点头一边往外扑，结果稳稳当当地落在言隐的胸膛上。
她急忙抬起头，看着言隐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听见他说：“小渔，下次别乱扑了。”
又心疼了吗？
鱼小渔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见脸色还是不太好，原本的担心也渐渐掺了些难过：我这么重吗，把他压坏了？
用完早饭后言隐去上朝，她一个人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沉思，满脑子都是“我好重，把他压坏了……”
旁人都不管她，只有丫鬟碧桃担心冻坏她，拿了一件厚厚的灰狐绒披风过来。
鱼小渔高扬着脖子，让碧桃方便给自己系披风带子，然后撒娇：“姐姐，我想要一只箩筐和一杆秤，可以吗？”
碧桃立马下跪，惊慌道：“奴婢不敢当夫人一声姐姐，夫人有事吩咐就行，只是不知道要称什么东西，需要多大的秤杆。”
碧桃发间金丝小蝴蝶的翅膀随着她的下跪也在晃动，鱼小渔看得心里痒痒，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受控制地变成了猫爪。
想起言隐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小猫，便把爪子又往里缩了缩，这才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回：“称我。”
碧桃心里虽然诧异，嘴上却没有多说，不一会就把她要的东西拿来了。
鱼小渔活动了一下腿，道过谢后便自己坐进箩筐里，双手扶着筐沿，眼巴巴地看着碧桃，“姐姐，可以把我送回房间吗？”
“是，夫人。”碧桃保持着微笑，吩咐小厮将箩筐给挑起来。
回去的路上箩筐一摇一摇的，鱼小渔很享受，刚想把爪子伸出来晾晾，结果又猛地想起言隐说的话，赶紧缩回去藏着，一动不敢动，渐渐地便有了睡意。
睡得正香的时候听见了尖锐的推门声，睁眼便看见晚归的言隐。
“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她揉揉眼，说话时带着点鼻音。
言隐将沾了风雪的外裳搭在屏风上，走过来揉揉小猫的头，内疚道：“抱歉回来晚了，下朝后被几位同僚拉去喝酒，说昨日未能尽兴。”
鱼小渔垂下眼眸，两只猫耳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乖巧地回：“没关系，我没事做，可以慢慢等。”
听见这话，言隐心里泛起了酸涩。
是啊，圈养的小猫终日在家无所事事，可以有很多的时间来等待它们外出的主人，可鱼小渔不是被圈养的小猫，她是自己上书皇帝，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人。
想到这儿，言隐抱住了她，十分愧疚，“抱歉，我以后会早点回来陪你。”
鱼小渔被抱得有点紧，头埋在言隐颈窝处，嗅到一股甜腻腻的花香。她努力挣了一下，终于挣开那让人有点窒息的怀抱，背靠着箩筐指了指桌上的秤杆，很大度地说着：“没关系，我不用陪，只是想让你帮我称重。”
言隐：……
用秤杆勾住箩筐，提起来的时候有些倾斜，鱼小渔便紧紧地抓着筐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隐滑动秤砣的手。
“多少多少？”
称好以后言隐放下秤，缓缓开口：“九十五斤。”
“啊？”方才还很期待的鱼小渔此刻蔫了下去，“明明之前才十斤的，怎么突然这么重？”
对面的言隐突然蹲了下来，“小渔，小猫有十斤是正常的，你现在是人，有九十五斤也很正常，一点都不重。”
鱼小渔撑着脸看他，问：“怎么一样？十斤和九十五斤差那么多，我不明白。”
以前班上的同学最重的也不过二十斤，所以现在一下子变成九十五斤她就有点接受不了。
言隐不说话了，鱼小渔趴在箩筐上更加难过，心想：看吧，果然在骗人。
结果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被人打横抱起。
“你看，我能抱起十斤重的小猫，也能抱起九十五斤的你，那你自己说，这是不是一样的？”
鱼小渔双手勾着言隐的脖子，有些不放心地追问：“这……是一样的？”
“当然一样，我从不骗你。”
言隐将人放在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匣子，“昨晚的训练没完成，那今晚是不是得补上？”
鱼小渔鼻子动了动，嗅到小鱼干的香味，忍不住叮嘱：“那我学了，你得给我小鱼干哦。”
可不能像昨晚一样不给！
“当然。”言隐收起了匣子，搀着人往屋外走。
冬夜漫漫，廊下烛火晃晃。
言隐拎起衣摆，让自己的脚步清晰可见，每走一步都细心地给鱼小渔讲解，走了二十来步后就站在对面不动了。
“小渔，走过来就给你一条小鱼干。”他用小鱼干做诱饵，哄着这只小猫走向自己。
鱼小渔学着他的样子将裙摆高高地拎起，试探地迈出第一步，稍微有些踉跄，但没摔倒。她松了口气，又迈出第二步，没那么扎实，隐约有要倒的趋势，心里一紧张便着急地迈出下一步，没想到这双腿还是控制不住，结结实实地摔在地面上。
“小渔！”言隐喊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鱼小渔没有让他过来，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你别动，我能过去。”
说完，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尘后又拎起裙摆倔强地往前走。
一条小鱼，一条小鱼……
二十来步的距离，摔了三次，最后一次要摔的时候机智地扑到了言隐怀里，听着对方怦怦的心跳声，一时没忍住，变出软软的猫爪子一巴掌拍了上去。
别跳了！
言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倒也不是说疼，就是……心跳得更快了。
心怎么跳那么快，会死吗？鱼小渔用两只猫爪按住言隐的心口处，却还是明显地感觉到那强烈的心跳声，很吓人。
“你心疼？”她仰起头，满脸担忧。
言隐一脸平静，缓缓道：“心疼。”
“我在疼了，你别心疼。”鱼小渔指着自己的腿，刚才全摔在膝盖上了，是有点疼的，但她惦记着言隐的心疼。
紧接着爪子就被言隐抓了回去，放在还跳动着的心口处，听着那低沉的声音，“不疼了，回去看看你的腿。”
说完，视线一个平移，又被他抱在怀里。
膝盖上的确有红肿，但不严重，鱼小渔挪了挪腿，想用裙子给盖住。
其实不怎么疼的，只不过是想哄一哄言隐罢了。
“乖，不疼，别动。”言隐把小鱼干给了她，然后掀开裙子露出膝盖。
鱼小渔抱着小鱼干，低头看着他从一个白瓷瓶里挖了一些绿绿的药膏出来，放在手心捂了捂，然后才覆在膝盖上轻轻地揉着。
热热的，一点儿也不疼，倒是对那白瓷瓶有些好奇。
“你这是什么？”
“这是治你膝盖的药，”言隐弄好以后将她的裤腿放了下来，把裙子打理好，然后才叮嘱一句，“不可以舔，记得吗？”
才准备在睡觉的时候舔舔伤口的鱼小渔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老实地点点头应下，接着又好奇药是从哪儿来的。
言隐：“街上买的。”
鱼小渔：“只能买小绿药？”
言隐：“还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比如你爱吃的鱼。”
话音落，鱼小渔的两只猫耳“啵”的一声弹了出来，还一晃一晃的，“我可以去吗，我也想买。”
“你去买什么？”
“买很多很多东西。”鱼小渔将他刚才的话又还了回去，不是她没有礼貌，实在是因为她从未离开过魔法学院，所以根本不知道街上有什么。
“不行，”言隐靠在门边，双手环抱，很残忍地拒绝，“你不会走路，不能上街。”
鱼小渔有点伤心，猫耳也耷拉了下来。
她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可以坐轮椅，两个大轮子很方便的，背后有两个小翅膀……”
“还是不行。”言隐再次拒绝。
鱼小渔不说话，猫耳依旧耷拉着。
言隐走过去用手捏着耳朵尖，想要把无精打采的猫耳给立起来，可刚一松手就又耷拉着了，看来真是难过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换上温柔的口吻：“太晚了，先休息好吗？”
鱼小渔还沉浸在不能上街的悲伤中，胡乱点点头，由着言隐给自己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