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舌战(一)
第二日醒来,叶轻武感觉精神气爽。
想到昨日孟知秋的话,叶轻武匆匆往回赶。刚回到家里,只见上下都哭成一片。
“你这死孽障,只知在外面浪,十几日不沾家!,死在外面算了!反正老爷被官府抓了,叶家要散啦!”
葛氏哭着上前疯狂撕扯,华氏心疼儿子却不敢阻拦,干脆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中间,场面乱成一团。
叶轻武急忙找到莲儿,莲儿正六神无主,连忙把事情说了。原来五日前叶震回了家,可是第二天上朝后再也没回来,后葛氏一通打听才知道被朝廷抓去关起来了。关押地方不是诏狱,而是大理寺。
叶轻武急忙往外跑。
此时,皇宫德政殿里很是热闹。
按理今日并非初一或十五,并不是大朝日,四品以下的官员不须上朝的。但太子发令,将京中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召了回来。不是大朝胜似大朝。
今日主要是商议如何处置叶震。
如果没有定北城这场大捷,直接判斩首也不冤枉他叶震,毕竟失了十六州二府,近三成国土。可这场胜利的确太大了,杀了三万多北贼啊!
纪建吉和内阁不是没有怀疑叶震作假,但先后派出三批人马去核查,都异口同声说胜利是真实的,杀敌数也是准确的。这就变得有点棘手了。
“叶震功不抵过,理应问斩!”
“有办法一次杀敌几万人,为何不早早使用,非等北境丢光了才用,其心可诛也!”
“折损我大宁十万将士,千百万百姓,丢了十八座城池,这是大宁的悲哀!是大宁的耻辱!这都是叶震带来的!是他一手造成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叶震损兵折将,导致大片国土沦陷,有辱国体,若是不杀,愧对开朝先祖,愧对列祖列宗!”
“此獠非但打仗无能,更置三公主身受重伤,岂能不杀!”
……
长玥和纪建吉分别坐在风椅和龙椅上面,面无表情地听着大臣们争论。说是争论,更多是一边倒要杀叶震。
此时的叶震,身穿橙色囚服,跪伏地上,两鬓斑白。
“叶元帅虽一路战败,但也英勇杀敌。战至定北时,北贼也由十二万锐减至六万,其为国尽忠尽力可见一斑。定北更是杀敌三万有余,其罪不致死也!”
大学士林寒山站了出来仗义执言。
“若他能领军有方早日退敌,北贼何至于深入大宁腹地,定北京都仅一江之隔啊!这是致京都于险境,致殿下于安危于不顾!”
“定是叶震平时疏于练兵,才导致战败!若不严加惩治,难以服众!臣以为此人要杀!”
“我大宁其他边军都安好,唯独北金来犯。定是叶震想挑起战事以便于立功,平日里纵容将士,故意惹怒北金!”
……
林寒山的反对,立即招来更多的反击。
“禀二位殿下,北华门聚集数百学子,纷纷请愿要斩叶震!”值守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
长玥一听,俏脸微微一变,说道:“令宫中禁卫驱之!”
纪建吉摆摆手,沉声说道:“皇姐,不可!”
长玥心里一寒,这是太子第一次公开驳斥自己的命令。她不由得想起了战前那道密令,当即不再说话。
“启禀殿下,叶家二公子叶轻武要求觐见!”
长玥面若死水,纪建吉想了想,便让太监宣他进来。
叶轻武在众臣异样的目光当中,迈过高高的门坎,拖着肥胖的身子,一步步走进德政殿,径直走到前殿,朝长玥和纪建吉弯下身子鞠了躬。
他缓缓说道:“叶轻武见过长玥殿下、太子殿下!不知是否要行磕头礼,我怕自己跪下去起不来,还请二位看在我太胖的缘故,免了算了。”
“大胆小子,你一介白身见了殿下胆敢不行跪拜之礼,殿前失仪还振振有词!”
叶轻武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跳了出来。
“请问你哪位?”叶轻武笑问。
“左都御史蒋天栋!”那人傲气地应道。
嘿,替自家孙子出气来了?叶轻武已听苏媚娘说过,那蒋文山正是这老家伙的大孙子。
“两位殿下宅心仁厚,体谅我身子不便,允我不跪。你揪着我辫子不放,是对两位殿下的决定不满?还是想陷两位殿下于不仁?”
“你胡说!老夫何时对两位殿下不满?”
“那就像是陷害了!”
“你瞎说!老夫何时有此意!”蒋天栋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掐死这小王八蛋。
叶轻武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向两位殿下告罪,他们不反对,说明他们已默许。经你这么嚷嚷,我跪与不跪,别人还以为是两位殿下小肚鸡肠,揪着此等小事不放!蒋御史,你居心何在?”
蒋天栋满脸能红,一时语诘。
众臣心里莫不起了个念头:这胖子牙尖嘴利,不好相与!
最后还是长玥发话:“叶轻武,准你不拜。你请求上殿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你未来家翁!
大臣们都默不作声。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叶震是杀不了的,最终结果也就判个流放。只是大家喊得凶一点,方能显得大家同仇敌忾、凸显众人忧国忧民之心,同时也好趁机压住武将和勋贵们的气焰。
果不其然,叶轻武说话了:“我知在殿里许多大臣已在心里认定家父有罪,所以特意前来为他辩护,望两位殿下恩唯!”
纪建吉冷笑道:“叶震连连战败,导致损兵折将,连陷我大宁十八座城池,罪证确凿,还有何可辩?”
“回太子殿下,罪有大有小,不辩不明!我叶轻武作为人子,为家父辩解乃人之常情。”
纪建吉怒道:“大胆!罪大罪小,乃由诸位臣工共同商议所决,岂能由你一介白身胡搅蛮缠!”
“太子殿下,上有您能明察秋毫,下有文武百官能明辨是非,我叶轻武若是胡搅蛮缠,届时您大可将我轰出去!可若不给家父一个辩解的机会,任由诸位大臣说了算,我表示不服!家父嘴拙,由我替他出声!一个拿命与敌人厮杀、拿命来保护你们、拿命来保卫大宁江山社稷的将领,竟然连为自己发声的权利也没有吗?”
纪建吉一时哑然,群臣也陷入短暂的沉默。
“太子殿下,叶震之失,罪当万死!想必此黄口小儿也翻不了什么风浪,任他一辩也无妨!”
左都御史蒋天栋站了出来,老夫今日就让你们一老一幼两个畜牲死个心服口服!
“蒋御史,你这是代表御史台是吧?”
蒋天栋傲然点点头,御史台以左都御史为尊。
“你为何呼我为黄口小儿?因为我年纪小?那太子年纪比我更小,你打算叫他什么?你知道年纪小代表什么?希望与未来!”
“老年如瘠牛,少年如乳虎!老人如僧,少年如侠!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少年如河出伏流,一泻汪洋!美哉,我少年大宁,与天不老!壮哉,我大宁少年,与国无疆!”
“你这只会风闻奏事的老朽,如日落西山、时日不多的老狗,也敢欺我等大宁少年!”
一段残缺的少年中国说,记得多少是多少,起码可以秒杀这死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