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来的脏水
望着终审一试的名单，楚央对掌握自身命运的仙职考核可谓是有了实感。
她这人每次要到考试时就会紧张，开始考试后反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最后取得优异成绩。没少被误会是装出来的。
真是天地良心，苍天可鉴。
有那演技她装病请假的时候就不会被班主任看出来了。
白州对她的文试非常自信，比她本人都要自信。
那可是她从上百本典籍中整理出来的考点，涵盖范围非常全面，她当时就是靠这个文试拿了满分。
楚央上一次是初来乍到没有好好复习，眼下她已经把白州给她的仙职考核宝典看了不下十遍，虽说提问时有点磕巴，但大多数不提醒也能想起来。
白州见她紧张还想拉她去祈运仙君那里拜访，沾沾福运。
楚央哭笑不得，这满分考神都在自己身边了，她哪还用去拜祈运仙君，该拜鹿鸣原神官才是。
白州柳叶眉一挑，顽皮笑道：“那你拜吧，我保佑你考个好分数。”
楚央毫不犹豫，双腿一弯就要跪地上。
见她真要拜白州连忙制止。
“我与你说笑呢，别当真啊。”
楚央扑在她怀里笑得大声，她何尝不是在开玩笑。
“就知道白州宝贝舍不得我跪~”
“宝贝？”白州红了脸，这人如今说话怎么没轻没重不知距离。
见她脸红，楚央还以为抱太久热的连忙松开。
“我干活去了。”
“嗯也好，记得早点回来休息。”
新来的仙侍泊碧与她同一场文试，两人正好一同前往文曲殿。
考生已经陆续进场了，楚央在门口通过重重验证后，也总算进到了文曲殿内。
大殿内采光通亮，阳光没有照射的地方亮着仙灯补充光源，一眼望去全是长桌。
阶梯有些陡峭，楚央扶着左手边的墙壁缓步下楼，泊碧跟在身后也是提裙轻踩。
楼梯右边是半圆弧监考台，合理怀疑这阶梯的设计是为了防止考生发疯冲出考场，考官能直接在楼梯口堵人。
泊碧的位置在最前边，离她足足有十几排远。
她刚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同桌的考生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显得他俩好像很熟似的。
楚央礼貌地点头回应，听到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考官进来了”，抬头正好看见楼梯口出现的玄影。
主考官居然是他？
一旁的考生交头接耳，交谈内容被她悉数听了去。
原来考官也讲究配置啊，一神三仙，怪不得光是监考台都要设置两层。
楚央久久盯着那熟悉的脸，也许是目光太炙热，遆庥说话时不经意朝她这边一瞥。
！
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感觉像是回到了答辩时。
台下导师的蔑视一瞥，拿起陈年保温杯慢悠悠喝上一口老茶，说话前还要咂舌抿嘴，一套动作下来还不能说话，一定还要眯眼让她把幻灯片按回到第一页，戴上眼镜把标题放在嘴里念一遍才肯开口。
随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对课题投以九分的嫌弃：“你这个课题研究太宽泛了，以你目前的水平能力还弄不出来。”
楚央清楚记得那个课题明明给他看过，早不说非要等着开题答辩上让她当众难堪。
好在台下的学生人人自危，没有心情嘲笑其他人。
楚央坐下后轮到其他人上去讲，她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导师笑得那叫一个颧骨上扬，水也不喝了嘴也不干了，坐在那跟人家唠两分钟就过了。
想到这楚央愤愤抬起头，才发现遆庥已经站在最高监考台上，面前还摆放着一台透明的圆球，直径比巴掌要大。
她知道那个家伙是什么，之前在第二次文试中她就见过，是像电子眼一样的东西，可以放大缩小，从而看清每一位考生的动作。
白州告诉过她名字，不过她没有记住。
这个透明圆球在她们身后的墙上也有一个，比考官面前的更大，起到后背观察视角的用途。
考官并不用给他们分发题目，因为题目和答题纸早就在他们各自面前，考核一开始，让其隐形的仙术就会自动失效。
值得一提的是，文试中为了防止有仙侍使用法器宝物作弊，一切用具都是统一提供。
至于他们的仙术，早就在门口时被封印了。
“文试开始，限时一个时辰，时间以台下报时鸟为准。”
楚央看见面前显现的白金绢纸，密封信件需要她手动拆开，里面是一本册子，大约只有一枚铜钱厚度。
看到题目后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提笔蘸墨，开始作答。
报时鸟昏睡不醒，却又无比精确的在两刻钟后醒来啼叫。要是考生心里不静，听到这鸟叫也是徒增烦扰。
折影镜能看清局部，但往往只盯着一个局部时就会忽略整体，从而让其他局部也被忽略。
遆庥淡淡地将视线从折影镜移开，他扫视一圈整体上看都在认真作答，少数人抓耳挠腮像是遇到了难题。
楚央答题很顺畅，好多题是白州之前提问过的，自然加深了印象。
只是……
这旁边的人怎么一直看她的绢纸啊。
楚央不动声色伸手挡在旁边，那同桌的考生只消停一会儿又伸着头瞧。
还看？
她都挡起来了他还看？！
就算是作弊也太明显了吧，没见过如此光明正大抄别人答案的。怕是瞧她腰间彩绸尚短，料定她资历浅以为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吧。
见他变本加厉，楚央忍无可忍小声道：“别抄了。”
“不要小气，我就看最后一眼。”
还最后一眼，大哥你不知道看了多少最后一眼了。
楚央懒得搭理他直接举手道：“考官，这……”
“考官大人，这个人抄袭我的答案。”他腾地一声站起来，说话比放屁还快。
“何人喧哗。”树仙透过折影镜看到了站起来的考生和楚央，她与一旁的月季月兔二仙眼神交流了片刻走了下去。
不少人回头看热闹，有人趁机交头接耳，月兔仙立马警告道：“肃静。”
遆庥高居于上方，冷静地望着下面传音给树仙。
[请到上面，莫要影响其他考生作答]
树仙收走了他俩的绢纸，楚央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在后面上了台阶。
泊碧见她被带走心底惊讶，凭她这些天对楚央的认识，她不像是会违反考核规定的人。
只是她考题还有大半没有答上来，属于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当下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树仙把二人带到高台上，那男仙侍一口咬定是楚央先抄袭了他。
楚央气结，仙界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仅抄袭，还要倒打一耙栽赃她。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男仙侍仗着自己脸大毫不害臊道：“你看她答得跟我一模一样。”
树仙将两人绢纸拿着作对比，确实几乎一样。
树仙让她解释，楚央心想这抄得差不多是复制粘贴了，她再怎么解释也是百口难辩。
不，一定有其他地方不一样。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着两分绢纸
两份答案表面看着的确很像，但是细致看去还是能发现略微不同。
她指着其中一处写错的字说道：“这个字我写错了，他也一字不差的抄上了。”
“那又怎么了，证明就是你逐字逐句抄袭的我。”
“好，你说是我写错了，那这里呢？”
她手指点在另外一处错字，还是和刚刚一样的错别字。
“明明我这里也写错了，为什么你那里是正确的字，如果是我抄袭的你不应该照抄无误吗，我干吗要放着正确的字不抄坚持写个错别字上去。”
男仙侍嘴角一抽，嚣张气势仍然不减：“这只能证明你目不识丁，所以才写了个错字上去。”
这人栽赃就算了居然还骂她没文化，她学写繁文不到一月写成这样已经是人中龙凤、仙中极品了。
楚央忍不住气说道：“你这样的品行是怎么成仙的？”
“你俩别吵，不要影响其他考生。”树仙的话及时堵上了男仙侍的嘴，她侧头看见遆庥站在二人身后，便请他来定夺。
“二人所辩我已知晓，只是我刚刚亲眼看见这位男仙侍探头探脑，好奇所为我便用折影镜留下了这幅画面。”
原来是叫折影镜，不对，重点应该是他居然说他亲眼看见。
刹那间折影镜电光一闪，楚央看着凭空出现的画面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全息投影，超级炫酷好不。
男仙侍面色煞白，画面里刚好是他“作案现场”。
“土地神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犯了。”
他跪的好快，是没长骨头吗。
楚央一身粉白，站在土地神身边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继续答题了？”
遆庥点点头，将桌上的绢纸亲手递还。
“多谢。”
她前脚刚走，就听见身后土地神声音威严冷冽，语调一板一眼。
“你成仙至今也已数百年，暂且不论功德如何，你明知抄袭是文试大忌不可为之，却依然知错犯错，我以主考官的权利将你绢纸作废，逐出文试。”
可惜看不见他的表情，估计挺吓人的。
文试结束，楚央刚要出去门口却冲进一个人影，好在她退避及时没有被撞飞。
那人直奔高台，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那个抄她答案的男仙侍吗。
她蹑手蹑脚登上高台，还招呼泊碧一起上来看热闹，泊碧表示不理解晃着手势先回去了。
她刚到达监考台就听见遆庥训斥。
“真是冥顽不灵。”
她小心探出脑袋，楚央第一次看见遆庥这般生气。
面无表情，像是一尊石雕。
男仙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试图得到神君的宽恕。
遆庥紧锁眉心，想走却无奈被他扒住了鞋子。
“放开。”
他看似虔诚地在他面前表述悔过，却在再三遭到拒绝后宛如市井无赖般破口大骂。
土地神面上无悲无喜，像是入定般寂静。
神不会抛弃他的信仰者，可她怎么感觉，他快要放弃他了。
楼下有人上来，楚央连忙跑下去演技浮夸道：“哎呀你们可算来了，神君被无赖缠上了。”
天兵狐疑地打量她两眼，终究是没有计较。
在他们的眼中，比起仙侍来说，他们更在意神君的安危。
天兵将晕倒的男仙侍拖着带走，这场闹剧也总算是落幕了。
遆庥出了文曲殿刚要走，听到身后有人唤他“神君留步”。
他转过身，楚央青涩的脸上泛着霞光，朦胧的像是贪酒后的视界。
“有事？”
“恩，今日之事多谢神君为我出头，”
他睫毛在光下是深金颜色，轻轻垂下遮住映在眼中的粉色光点。
“职责所在，无需言谢。”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不止这件事，还有上次在桃园，你让我向花灵道歉的那件事。”
“是吗，我不曾记得。”
楚央盯着他，连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也没放过。
他没有忘记，还要假装自己记不得。
真是蹩脚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