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门开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哪怕隔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陛下的眼眶在泛红。
嘶——
怎么办啊？
麻烦呀。
要不就……
我：“我不……”进去了。
陛下：“腊腊你进去吧。”
我们俩并没有异口同声。
陛下的话说出得比我早零点零零零零零一秒。
可惜。
我都替陛下可惜。
但凡再晚那么一点点时间，我先拒绝了进去，他都能保住最后的体面。
啧。
太可惜了。
但幸亏陛下遇见的是我。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
除了美貌几乎一无所有。
但毕竟能活到成精，我终究还是有点特长的。
比如说，不爱管闲事。
所以我笑了笑。
默默地又把暗室的门给关上了。
我：陛下！快，夸我，夸我聪明！
我：只要我们俩都假装没看见那扇门，刚才那件事就可以当没发生，御书房照样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密室。
我星星眼地看向陛下，企图从他的眼里看见如蒙大赦的目光。
他的目光倒是很复杂，或许里面掺杂了庆幸吧。
只是……
陛下的脸为什么更惨白了？
*
我还是进了暗室。
虽然我不情不愿。
陛下看起来也不情不愿。
但我们俩终究还是都进了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可能这就是命吧。
谁能想到御书房里忽然跑进来了一个刺客？
为了躲命，我们俩进了一条逼仄的密室通道，通过这个通道，我和陛下终于走进了传说中的罪恶之屋。
我不想啊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所以我对别人的秘密一点也不感兴趣。
快放我出去！！！
*
出去是没办法出去的。
一辈子都没办法。
因为我还是目睹了这一切的罪恶。
房间的左侧大柜子上堆放着五颜六色的甜品模型，款式各异，模样新奇，右侧大柜子上则是真实的甜点，还散发着香腻的气息。
约摸是因为需要保存这些易腐食物，柜子里还藏着许多冰，房间里的冷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正中间的桌上则是铺散着一些面粉以及各式各样的甜品原料。
不难看出，房屋的主人就是在这里研究出了不少新式甜品。
不愧是罪恶的源泉啊。
我人傻了。
陛下在旁边慌张解释，“御膳房的厨师们只擅长老式糕点的制作，那些你说你早就吃腻了，想要一些新鲜玩意儿，所以我只能，我只能……”
他尴尬得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修狗的人设忽然就崩塌了。
这一晚人设都已经变几回了啊喂！
陛下小心翼翼地凝视着我，像是在等我的审判。
我也在他的期待中说出了我的想法。
我：“男妈妈？”
*
我想我是误会了。
我以为我和陛下是宠物情、是上司下属情、是姐弟情。
但我唯独没想到。
我把陛下当弟弟。
他却想来当我妈？！
*
心机啊。
陛下真是心机。
刚才进密室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皇宫守卫森严，御书房里怎么会忽然来了刺客？
这很显然就是想引我进密室。
果不其然，一进来，他就想引诱我认祖归宗。
不过看在甜品的份上。
我还是亲切地叫了他。
我：“娘！”
希望我的好妈妈继续给我做更多更好吃的甜品呀。
我爱妈妈！
*
陛下明显被我吓得不轻。
他甚至主动开始叫我“姐姐”了，试图把这混乱的人物关系给理顺。
其实我觉得。
倒也不必如此吹毛求疵。
他叫我姐姐。
我叫他妈妈。
我们各论各的，多好。
*
我很满意这个叫法。
但陛下显然不能接受。
他慌乱地说着“姐姐不要这样”，引得我忍不住又逗他两句“不要哪样？”
陛下脸都红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样。”
我笑问：“这样是哪样？”
我活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不过这样一折腾，我莫名觉得陛下还挺有意思的。
比小时候有趣多了。
怪不得那些话本里老是说“丫头，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果然。
艺术来源于生活。
*
但生活到底还是更精彩。
因为我陡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陛下老实回答：“一开始。”
一开始？
那应该很早了。
也难怪念他名字的时候他会哭。
当初我就没叫对他名字。
第二次了，还没叫对。
换我，我也哭。
我又问：“从我变人开始？”
陛下点头。
我：“那当初选斗鸡呢？你知道那就是我吗？”
陛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再摇了摇头。
我：“？”
双重否定表肯定？
陛下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认真解释道：“我曾怀疑过那是姐姐，但最后又排除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怀疑。”
我疑惑，“为什么？”
陛下强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我想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来看我的。”
而不会像这样，宁愿假装是一只斗鸡待在我身边，都不愿意化成人来多看我一眼。
我：……
好像把自己坑了进去。
吾命休矣。
*
还好陛下最后放过了我。
他用一副看淡了的表情说：“其实如果那只鸡不是姐姐，我也会让它过上好日子，为它好好养老送终。”
给鸡养老送终？
狗子，真有你的。
陛下又道：“和姐姐长得像是它们的福分，它们都应该与有荣焉。”
感情这是爱屋及乌？
也难怪当初作为陛下的一只斗鸡，我居然就能在宫中拥有一套不大不小的四合院。
我当初还觉得陛下这是玩物丧志。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根据在。
忽然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陛下趁热打铁：“所以能求姐姐帮帮我一个忙吗？”
这会儿是拒绝也不好拒绝了。
明知道他说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这种丧天德的事情我都会答应，但我还是谨慎开口问道：“什么忙？”
“因为一些原因，我想让姐姐先暂且不要离开皇宫，并且假装努力想成为我的皇后。”
我：？？？
这还需要假装？
我简直是本色出演。
我差点儿流着哈喇子地点头同意。
大概是为了安我的心，陛下又说：“当然，姐姐如果真的想当皇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是现在。”
他面露愧疚，“当初拒绝姐姐，只给姐姐一个妃位真的很对不起，我母妃一族人微言轻，没法给予我太大帮助，如今朝政又不稳，所以我没办法毫无顾忌地直接立姐姐为皇后，待再过段时间，等局势再好一点，如果姐姐愿意了，我再立姐姐为皇后。”
“姐姐请放心，哪怕到时候姐姐成为了皇后，我对姐姐的感情也不会变质，自当一如始初。”
我笑得很灿烂，“好说好说。”
陛下也难得扬起了微笑，“姐姐不问我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先这样做吗？”
我：“不问。”
反正无外乎是与内政相关，亦或是党派斗争。
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我只是有些开心，原来天上掉馅饼的事真的会出现。
这就是传说中的互利共赢吧。
太棒了！
我的喜悦跃于举手投足中，陛下也跟着开口，“谢谢姐姐信任我。”
他眉眼含笑，“我不会让姐姐吃半点亏，只要姐姐……”
后面几个字几乎只在他的喉间滚动，却没有半个字溢出。
我没听清。
也不在意。
*
我和陛下最终达成了协议。
之后我会照常在后宫中伪装他的爱妃，到一定时机陛下就会捧我成为皇后。
君子协议。
互利互惠。
爱了。
在将来，表面我还是他的腊腊，他还是我的陛下，我们相亲相爱，是和谐一家人。
但背后他只是我的弟弟，是我的老板掌柜的，而我是他的姐姐，也是他手下的打工仔。
多么清晰又和谐的关系啊！
真不错。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着实没想到的。
为了让我的美貌流芳百世，我连详细的计划都罗列好了，第一步就是勾引陛下，结果半分也没用上。
可怜了我的狼子……鸡子野心。
不过也好，现在协议算是约定好了，陛下和我甲方乙方的身份也比较明确了。
还算不赖。
现在的我就是一只明明白白打工鸡。
打工鸡，打工魂，打工鸡就是鸡中神。
因为要扮演的是一个努力想成为皇后的后宫妃嫔的角色，所以我还特意去了一趟御膳房，准备给陛下做一份大餐。
书中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他的胃”。
想来大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到时候看着我居然亲自下厨来为陛下做菜，应该就能知道我为了成为皇后有多不择手段了。
结果我才刚把蛋打好，陛下就来了。
“要做什么菜？”他问我。
我：“番茄炒鸡蛋。”
我只会这个了。
为了讨好陛下，我甚至还献祭了我们鸡族的童男童女——
两颗笨鸡蛋呜呜呜。
陛下闻言点点头，然后接过我的碗，自然地搅拌了起来。
“站远一点。”
他说完又生火烧油，一系列操作熟练得不像话。
这可完全没有昨天夜里的半分弟弟模样。
就……看起来很可靠。
我甚至怀疑昨天忽然来我寝宫又把我带去御书房发疯的人和现在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真就差别太大了。
他似乎能在小狼狗、小奶狗、老狗比三种形态熟练切换。
不会做菜的厨子不是好皇帝。
陛下可真好。
可是这么好的陛下，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污蔑他是暴君。
猛鸡落泪。
真是心疼我家修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