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我忽然觉得“乌鸦嘴”这个说法不太对。
毕竟作为有尖嘴嘴的生物,我们鸡鸡同样也是有预言能力的。
比如现在。
我想陛下应该是被礼部侍郎小女儿钓着了。
毕竟他的眼神全部都放在了这位漂亮妹妹身上。
只可惜谢妹妹眼神清明,一看就不为富贵权势所折腰。
爱了。
只是稍微有些心疼陛下了。
他的求而不得终究还是踏着七彩祥云来了。
没有太多交流,更没有像话本子里那样让谢小姐当场表演个才艺,陛下只淡淡一句“退下吧”,谢小姐就快步退到了自家父亲身后。
至于多余的眼神,她是一点也没给陛下。
*
歌舞又在继续。
要是平时,我必定津津有味,沉迷于漂亮美人的身姿……哦不,舞姿了。
但现在……
唉。
我有些同情地看向身旁的人,并小心翼翼地找他先确定了一下心里的猜测,“陛下,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陛下倒是没有犹豫:“是。”
哦豁!
想着谢家小姐那视权势如粪土的桀骜眼神,我又提前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那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陛下微微一笑:“没关系。”
呼——
我长舒一口气。
看来这小子也不会爱情所麻痹。
至少不会说走咱就走,来豪饮这杯爱情的毒酒。
毕竟恋爱脑终究不可取。
结果还没等我拍拍胸脯,完全放松下来,陛下又语气平静道:“如果她不喜欢我,那我就把她锁起来,日日操,夜夜操,操到她喜欢我为止。”
他说得从容。
好像在讲什么睡前故事。
我:“……”
陛下的声音不大,这话估计只有我听见了,而在声音进入耳朵的一瞬,我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性让我下意识沉默装死。
这样的我竟与文武百官毫不违和。
陛下见我愣神不说话,又凑近了一些叫我的名字,“腊腊,腊腊,……”
他叫了我几声,发觉我还是不回应,便揽过我的腰,讨好说道:“腊腊,我开玩笑的。”
说完又贴近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小声问:“吓着了吗?”
……
胡说!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被吓着?!
该被吓着的是谢家小姐吧。
我愤怒推开陛下。
陛下倒也不恼,蹭了蹭我,像只乖巧的毛绒绒大狗勾,“姐姐别生气,气着自己对身体不好。”
半撒娇半哄,连称谓都变成了“姐姐”。
我忽然很受用,但面上还是要绷着。
开玩笑,这么容易就马上不生气了吗?
我这么好哄的?
陛下:“姐姐不能生气。”
我:“?!”
我:“凭什么?”
怎么连我生不生气都要管了?
陛下:“姐姐生气我就不开心。”
陛下:“我不开心就会有很多人不开心。”
我:“哼,哪儿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开不开心,你以为都是我?”
想当初小孩儿活得有多艰难啊,被折磨得毫无生气,别说关心他开心不开心了,当初恨不得他马上死去的应该都不少。
见小孩儿可怜巴巴,怕他心里郁结,躺在床上难受得直接地府一辈子游,我带来很多纸张教他折轮船,折星星,来试图让他高兴一些。
倒也有用,那段时间小孩儿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
陛下约摸也是想到那些回忆了,他轻笑道,“是,只有姐姐疼我。”
行吧。
还知道我疼他,算有良心了。
算啦~原谅他了。
谁叫我那么大度呢?
斗鸡昂头。
*
或许陛下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我想。
因为从那之后,陛下就没再看谢家小姐一眼。
挺好。
都不需要我多教诲我的信条了——
腊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女人,不要为了得不到的男人而低头,皇冠会掉。
男人亦然。
*
我又想起了陛下说的惊喜。
于是索性直接问他,“你今天说的惊喜是谢家小姐?”
他冷冷答:“嗯。”
卡在喉咙管的“这是在带媳妇儿见家长”被我咽了下去,我不懂陛下的冷淡。
我:“你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他的心情好像就不好了,甚至还叫停了跳舞的舞姬。
本来就不热闹的宴会气氛更是凝重了,但台下臣子及家眷却都低头默默喝酒,也不互相交流,仿佛没注意到歌舞早已停了。
我:……这是谁炼的活尸吧?
太机械了。
“怎么闷闷不乐的啊?”我好奇看向陛下。
陛下:“想把谢家小姐的头砍掉。”
我:“……”
得不到就毁掉?
陛下怎么又开这种恐怖的玩笑!
一个怕血,看见我流血都会被吓哭的人,还敢杀人?
他又逗我。
但我还是配合地握住了陛下的手,“为什么呀?”
陛下换上小狗眼,语气委屈,“姐姐看舞娘也就罢了,那个谢家小姐有什么好看的?”
我:“……这不是你介绍给我的人吗?”
弟弟,你未来媳妇儿诶,好看不好看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陛下:“我后悔了。”
我:“……”
这还带后悔的?
谢家小姐哪点不好吗?穿得那么有个性,那么与众不同,我活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多有意思啊,一看身体里就藏了个有趣的灵魂。
我不懂陛下为什么后悔。
你不要我要,行了吧?
以后我就是你前女友的现女友。
你就是我现女友的前男友。
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
的一家。
*
计划很好,但陛下看起来并不想和我们组一个吉祥三宝。
他打破了这稳定的铁三角架构,开始质问我,“姐姐,你觉得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都叫上姐姐了还能是谁?
我:“你好看你好看。”
陛下:“那姐姐为什么只看她不看我?”
我:“……”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问有没有可能哈,就是如果要看你的话,我得将我尊贵的头颅旋转90度,然后再喜提落枕礼包一份?
陛下:“我不为难姐姐了,只要姐姐还一如当初地觉得我好看就行。”
他看起来有些恍惚,“至少……这张脸还是有用的。”
陛下的眼神阴鸷了一瞬。
我怀疑是我的错觉。
怎么的?这脸没用你能怎么办?扔了?从此不要脸?
不过我还是见不得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被欺负,可怜无助的时光。
于是我哄孩子般安慰陛下,“好了好了开心点儿,你好看,你最好看了,没人比你更好看。”
他听后一下兴奋了,“那你是不是也最喜欢我?”
我:“额……”
这一瞬我想到了很多我的喜爱物。
我想到了我绝美无双的脸和凹凸有致的超辣身材,想到了丑狐狸、想到了虎叔虎嫂、小盛、小世、小美、小颜,甚至想到了给我讲了一晚上烽火戏牛马的小仙儿。
不可否认,我当然是喜欢陛下的。
毕竟是我亲自照顾过的好弟弟,又是未来能让我当上皇后的甲方爸爸。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原因,他好吃好喝地喂养着我,我能不喜欢他?
可是,最……
我犹豫了。
陛下眼皮垂了垂,似乎有些失望,“算了,我明白了。”
他的态度让我感动,以至于我竟冲动地贡献出了自己一个珍贵的“最”。
紧握陛下的手,我诚恳又认真:“我最喜欢你的自知自明了。”
嗯。
这样陛下总该满意了吧?
*
宴会终于完了。
没开个什么名堂,感觉大家都是来受罪的。
一群人在殿台下喝闷酒,一个人在殿台上喝闷酒。
今晚酒竟成了最大的胜利者。
陛下喝酒,我估计有一定原因是因为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反正在我说完那句最喜欢后,他的酒就没停过。
小孩子嘛,就是这样。
大人尚且会问孩子最喜欢爹爹还是最喜欢娘亲,那么小孩子会有这样攀比的想法也不奇怪。
哦啦哦啦,问题不大。
只是我也没再去更多地安慰陛下。
毕竟他那么大的人,也该多思考思考了。
凡事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最”?
*
宴会结束,离开最早的是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井然有序,但我莫名能从他们神色各异的脸上看出他们焦急想逃离的心情。
别说他们想逃,我也想逃。
这根本不是人参加的宴会。
鸡也参加不了。
太压抑了。
和我参加过的妖族宴会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载歌载舞,欢呼雀跃,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我甚至都还能想起我在和陛下分享我参加宴会的快乐经历时,倒映在他深色瞳孔里的幸福笑容。
是真的难忘又美好的时光啊。
而不是像这场宴会一样。
无聊到了极点。
我不喜欢人类的宴会。
起身我准备离开,喝得已经醉醺醺的陛下却拉住了我的衣袖。
“腊腊……”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我和他两人了,我叹了口气,扯回自己的袖子,“我去给你叫人。”
“腊腊……”他直接叫着我的名字,摇摇晃晃地扑了上来,然后轻轻咬了口我的脖颈问我,“腊腊,你明白吗?”
我:……
嗯,我明白。
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很喜欢吃鸡脖子。
陛下又狠狠地嗅了嗅我的脖子,用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道:“难受,腊腊,我好难受。”
我也很难受。
你是打算用什么吃法你直说啊,别这么要啃不啃的。
卤了、烧了、烤了都行,最好多加点孜然,我喜欢。
我从陛下怀中挣扎了出来,但转过身,在看见陛下脆弱到皱紧的眉头后,我还是心软了,“难受就少喝点儿酒,谁让你喝那么多的?”
我有些责怪他。
陛下:“腊腊这是在关心我?”
“才没有。”我嘴倔。
他勾唇一笑,又从我正面环住我,“腊腊……”
叫着我的名字,他将头轻轻放在了我的肩上,然后埋头在我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
我:“在闻什么啊?”信息素?
陛下:“闻鸡起舞。”
我:“……”
您真幽默。
陛下:“我在闻腊腊的身上是不是全是我的味道,是不是只有我的味道。”
我震惊:“……你是狗吗?”
还全是他的味道?还只有他的味道?
我全身只有皂角味,你去找它算账吧。
也不知道陛下这是什么领地意识!
我白了陛下一眼,转身就想走,结果又被他抓住了。和他对视,对方眼里的“你又要抛弃我了”的情绪让我心里一惊,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然后我听他沉稳答,“是。”
我:“……”
不愿再纠缠,我想拉开陛下,结果他直接跪在了我的脚下,“想做腊腊的狗。”
我:“???!!!”
搞什么。
我只想落荒而逃,但陛下双手紧紧拽住我的裙摆,我挣扎不开。
微微仰头,陛下的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救命。
想跑。
我有预感接下来的话不妙。
果不其然,我看见陛下跪在我面前,牵过我的手亲昵地拿在脸上蹭来蹭去,然后用犹如信徒一般虔诚的语气对我说,
“想做姐姐的狗。”
*
陛下是真的醉了。
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喝了多少,人已经没理智到了这种地步。
他还跪在我的身前,似在求得我的答复。
眼前是那张盈满欲色的脸,脑子里徘徊的是他低沉又磁性的声音——
姐姐、狗、想做姐姐的狗。
似是魔咒,又像业障。
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