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恶贯满盈
常啸天，江湖人称老常，是朝中主簿贾光的大管家，已过天命之年，虽然头发花白，却是双目犀利，精神矍铄。
之所以有个江湖称呼，是因为贾光做的很多坏事都是经他之手。
这次被抓，自然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而且完全没有翻盘机会的那种。
昏暗的房间内，老常坐在椅子上，没有绳索捆缚。
老黄拿着一个酒葫芦坐在对面，沉声道：“老常，你我都是上了岁数的人，我不忍对你动粗，所以，你还是自己交代得好……”
常啸天丝毫没有一个囚犯的觉悟，朝老黄伸出一只手道：“想必葫芦里装的是天香酒吧？那真是好酒，到了这南方，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喝到了……”
老黄一愣，并没有将手上的酒葫芦给他，而是吩咐人取来一坛天香。
“喝吧，也许是最后一顿了！”
老常倒也不客气，直接抱起坛子往口中倒，猛饮一气，大吼一声：“痛快！”
“酒也喝了，该说了吧？”
老常抹抹嘴，“我本就是个奴才，所做之事不过是遵主子之命，你何不直接去审那贾光？”
老黄看得出，这个常啸天跟娄世安不同，有几分硬骨头。
“罢了！”老常继续道，“横竖都是个死，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就跟你絮叨絮叨……”
老常说了很多，从父母被饿死，后来在贾府做了家奴，那时候的主子还是贾光的爹，由于勤奋肯干又有眼力劲，渐渐获得了主子的赏识，而立之年就成了大管家，那一年贾光还没有做到主簿。
“其实我只是贪银子……穷怕了，有了银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就可以找女人……至于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哪里由得我做主？”
“你倒是真诚……洒脱……”，老黄从心底并不讨厌这个家伙。
“谈不上！我跟你剑客黄平远没法比！”
“哦？你知道我？”
“我喜欢听江湖上的故事，自然听过你的一些事儿，能死在你手上，不亏！只是，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话说到这儿，才算有味道。
“成！我答应你！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是皇帝的干爹，说话算数！”
“好吧！”老常将最后的一点酒倒入口中，开始娓娓道来。
老常的语气很平常，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老黄跟张青听得却内心十分震撼，那些事儿，让两个曾经的土匪真正见识了人性的阴暗面。
每年，贾光都会放出一些朝廷对官员的考核结果给老常，那些期待升官发财的官员自然愿意花银子买消息，光这一项收入就能达数万两！
还有地方官员打探朝中其他消息的，也都能满足，收银从百两到千余两不等。
最可恶的是这几年朝局不稳，边境冲突颇多，这个贾光也会出卖一些他能接触到的外邦细作，而鲁正明也是他的一个渠道。
刘显当政时，时不时有饥荒爆发，流民颇多，鲁正明趁乱劫持宣国女子贩卖到南越国，有时也会挑几个姿色上乘的送给贾光！
贾光那老狗害怕走漏风声，那些女子被他玩腻了之后大多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毕竟，不会说话的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而这一次，周强跟他接头所要做的大生意竟然是彭海县的造船图样跟布防情况！
这一点可是鲁正明没有交代的，看来这狗日的还是存了一线侥幸。
“其实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有时候夜不能寐，现在反倒可以睡个好觉了！”，老常说完，一脸的轻松。
“带他下去吧！”老黄吩咐道。
张青感觉自己被鲁正明耍了，甚是恼怒，冲到关押他的房间一顿暴揍仍不能出气，差点失手弄死他！
现在还不能杀了他，要送他去京都接受审讯，由丞相亲自定罪处斩，罪状归档。
老黄更是不能闲着，贾光此人的可怕超出了他的原来的想象，连夜修书一封，用竹筒封好了，八百里加急送给丞相！
这一夜没有睡多久，清晨起来一推门，就看到娄世安跪在门前，手上还捧着个包袱。
“你这是做什么？”老黄惊讶道。
这些日子，他净看到这太守大人跪了！
“钦差大人，小人不才，愿意送出所有家产给朝廷，革职为民！”
“哦？你怎知我会同意？”
“我……”
娄世安当然不知道老黄怎样处置他，弄这么一出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欲望，此时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又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老黄犹豫了数息，叹口气道：“罢了！这几日我也看明白了，你没有胆子做那些恶事，既然你提出革职为民，那我便依了你……”
娄世安如临大赦，一个头梆的一声磕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起那个包袱，“谢大人不杀之恩！这是我的所有银票和地契，请大人查验接收！”
这时刚好张青走了过来，直接伸手取过包袱。
“嚯，东西还真不少，这算上房子和地，两万多两吧？”
娄世安急忙解释道：“回大人！这里大部分是我爹留给我的……”
老黄接过话茬道：“知道，你爹原来也是开铺子的嘛，有钱！娄世安，你将这些都交出来，不心疼吗？日后靠什么过活？”
“小人对丝绸颇有研究，离开府衙之后，会找个丝绸作坊做工，能养活一家……”
“好吧！那就这样吧！”
娄世安又磕了个头，“小人今日就带家人搬离府衙！”
“去吧，好好过日子！”
娄世安退下，老黄跟张青去吃早饭。
“我说钦差大人，这里的事该了了吧？”
这事老黄早就琢磨好了，直接开口道：“娄世安被贬为平民；那周强作恶多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就得斩首；小林、常啸天还有鲁正明和他手下的人押解京都交给丞相……”
张青点点头，如此安排甚为妥当。
“然后你回彭海县，我继续留在这里，好好整顿一下这南海郡的官场！”
“成，这一百兵士全都留给你！”
“这是当然，告诉陛下，我这是替他守江山了！”
张青笑道：“你也开始称呼陛下了！”
老黄眼一瞪：“老子这是在维护皇帝的威严，私底下见了面，还是叫他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