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路幸出来了，看见苏璨靠在墙上，面露担忧的快速的走到她身边“怎么了？是累了吗？要是累了我跟爸妈说一声，我先送你回去”
苏璨扶住他的手“我没事”苏璨做不到喊除母亲之外的人妈，路幸及时注意到了苏璨的难处
路幸笑了笑“没关系，你要是叫不习惯可以不叫”
苏璨的脑回路清奇“你不介意吗？”
路幸永远都是一副笑脸“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嫁给我也不是你心甘情愿，叫不叫意义也不大”
苏璨“路幸，你母亲她……”
路幸竖起食指“嘘，别让爸听到，他是最清楚妈的身体情况，给他留点念想”
苏璨难得乖巧一次“好”
路幸“困不困？”
苏璨“我还好，你呢？”
路幸“我不困，我去护士站看看能不能要一张毯子过来”
苏璨拉住他“好了，你父亲一个人可以吗？你用不用留下来和他一起轮流来照顾你母亲吗？”
路幸“我有想过，从母亲住院起，我就父亲说过，但是父亲让我赶紧找个老婆再说，前几天我又提起这件事，父亲让我顾好自己的小家再说”
苏璨“那你还留下来吗？”
路幸“你想回去吗？”
苏璨“再陪陪吧，不然就陪不了了”
路幸“不会的”
苏璨笑了笑，用手拍嘴“呸呸呸，你妈妈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路幸的妈妈可以平安的活下来
俩人走进病房，路父就趴在路母的床边，路幸给父亲披上衣服，苏璨拿过一把凳子，坐在另一边
路母可能有睡觉留灯的习惯，桌面上的台灯并没有关
苏璨自觉小声说话“那边还有把凳子，你也去坐会吧”
路幸摇摇头“我出去透口气”
苏璨看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味散干净了再进来，别熏到阿姨了”
路幸“算了，到时候爸他又要说我了”
苏璨“你还会抽烟啊？”
路幸“嗯，很早就有抽，高一到高二抽了一年，高三戒了，大学都没抽过，去年才又开始”
苏璨放轻脚步，凑上前“你打耳洞了？”
路幸摇摇头“我同学以前拿烟头烫的”
苏璨看了眼路父路母“我们出去说，别吵到他们”
路幸“好”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医院的草坪上早就没有人了
苏璨“你耳朵上有小点，不是烫的，这是怎么回事？”
路幸“有一次放学他们把我拉到县城里的一家打耳洞的店里，这个是这么来的，我没有骗你，后面他们就用烟头烫了”
苏璨看着他平静的描述这些“为什么不反抗？”
路幸“被打怕了”
苏璨也才想起来，他的父母也是近几年才比较有钱的，之前也是摆地摊，卖路边摊的，后面靠着他，才有了现在
路幸“这些伤早就不疼了”
苏璨“你被他们欺负了多久？”
路幸“我是从小县城里的一家小学校里出来的，学校里鱼龙混杂的人也多，也有想要从小县城出来的”
苏璨“学习好，但人品不好”
路幸摆了摆手“不是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家里花钱买进去的”
苏璨缓了缓“多久？”
路幸的头越来越低“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整整十年”
十年……整整十年，他从幼童到成年都是在霸凌中度过的，谁又来还给他呢？
苏璨“十年，你他妈他们都没有发现吗？”
路幸“老实人是不会说谎的”
苏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路幸啊”
“身上哪里还有伤？”苏璨知道这样问可能会让他想起被霸凌时受的委屈，可是她还是想知道
路幸“背后，手臂，大腿，只有是身体上能留下来的地方，都有”
苏璨不相信他爸妈会没发现，路幸嘴角的笑意淡了“所以我夏天穿薄如蚕丝的长袖，爱穿喇叭裤，现在只喜欢冬天厌恶夏天的怪物，我厌恶游泳”
路幸“我是会带来好运的锦鲤，是爸妈的小幸运，但对自己，只是个会带来厄运的人”
苏璨“路幸，我陪着你”
不论是出于同情心还是什么，她的任务目标是他，她任务的一切都跟他有关
逢场作戏谁都会，就看谁会变成戏中人
路幸瞳孔剧烈的颤抖，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相信苏璨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苏璨不爱他，对他没有感情
“苏璨，别逗我了”路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坚定无比“不好玩”
苏璨总觉得这句话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再说明白点，应该是此时此刻的场景好像发生过“路幸，我们之前认识吗？”
路幸甚至踉跄了一下，出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带颤的“苏璨？！”
苏璨看着他奇怪的行为，心中的疑虑更大，猜测也更大“路幸，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她声音不大，但却足以震慑他的内心
苏璨肯定了猜测“路幸？”
路幸赶紧缓过神“别骗我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苏璨继续诈他“路幸，是你别骗我了，你真的不希望我说的是真的？”
路幸转身就走，并且走的飞快，苏璨收回目光“查！路幸要是没有身份，老娘的名字倒着写！”
没过一会，许珩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身份，只是个决定性NPC”
苏璨不信“你查清楚了？”
许珩“查清楚了，所有能查的都查了，我都动用了协会权限，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温泫在监控室翘着二郎腿“你要怎么倒着写？”
“算他狠！”苏璨气鼓鼓的转身，在包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随后她拿出纸笔，写上名字，随即把那张纸倒了过来“好了，我是要倒着写，但我没说要怎么写”
温泫“你是真的厉害！”
苏璨的气来的快也去的快，看了一眼包里的两个大红包，去到医院的走廊，数了数，总共两万块，一个红包里一万
这个位面里自己是金丝雀，但是生活费是一点都没少，但是路幸全给到银行卡里，想要定酒店，也是可以，但是现在是假期，估计是没空房
温泫“你干嘛？傻愣在那”
苏璨“想今晚住哪”
温泫“哈？”
苏璨“我刚才也算是惹他生气了，我只是个替身，惹金主生气，我还敢回去？且不论剧情，就我自己本身就不是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许珩“我找了一家现在还有房的酒店，定位发你手机了”
苏璨“谢了”
在路上的时候，苏璨就把银行卡里的钱转了一半到手机里，在酒店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去银行把两万块钱转到自己的备用银行卡里，给手机里留下两千，剩下的也转进去
这个银行卡是自己偷偷办的，路幸是没办法停的，虽然这钱来的不怎么能说的出口，但也是在不知道路幸什么时候会腻，会一脚踢了自己的情况下，唯一隶属于自己的
她这人，习惯给自己留后路，她没办法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他们有人给自己撑腰，出事了家里人会帮忙善后，她没有，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她也不需要别人可怜自己
第二天上午，苏璨回了医院，她有时候挺我行我素的，她没必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她就是她自己，自己活的开心就行
路父在门口叫住苏璨“苏璨啊，叔叔有话对你说”
苏璨点点头“好”
路父直接开门见山“昨晚你和幸运的话，我听到了”
路父眷恋的看着里面“她晚上容易咳嗽，我也睡眠浅”
苏璨不由自主的问“您昨晚听到了多少？”
路父“你们出去一会就醒了，刚开始没听清，我是在幸运说出，我是会带来好运的锦鲤的时候听清的”
苏璨眉头一皱，为什么？为什么路父前面的没听见，为什么偏偏没听见最重要的
路父“苏璨，其实我很喜欢你会陪着幸运的那句话，可是我发现你并不是真心的”
“你之后说的话”路父用着审视的眼神盯着苏璨的眼睛看“甚至，很奇怪！”
苏璨“我是怎样的人，叔叔难道没有调查清楚吗？”
路父“我查清楚了，不然我不会让你接触我的儿子”
苏璨打算破罐子破摔，任务失败就失败“那您在怀疑什么呢？怀疑您自己吗？”
路父欲言又止，眼里有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苏璨，好好对他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苏璨不明白这句话，路父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许珩“他如果猜出来，没对你做什么，算你侥幸，任务可以继续，如果他对做什么，轻的还好，如果重到祸及性命，系统会以玩家姓命为主，你的任务会立即结束，视为任务失败，任务失败会怎么样你上次已经见识过了，你还想再来一次？”
温泫“你的生命体征很不平稳，根据任务判定，如果这次任务失败，给的惩罚会很重，如果这次任务结束后你想进医院，你就死命作”
苏璨“闭上你们的乌鸦嘴，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路幸照常来医院“苏璨？”
苏璨转身“你来了，进去吧，你母亲已经醒了
路幸“你不进去吗？”
苏璨摇摇头“不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我好累”
路幸“外面很多车，你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点，注意安全”
苏璨“好，好好陪陪你妈妈”
路幸“嗯”
苏璨抬脚缓缓的往外走，与路幸擦肩而过，路幸伸出手想拉，最后也是拉住了“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别硬抗，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苏璨浅笑“好”
她就是外面的草坪上的一把凳子上坐着，抬头一看，就可以看见路母的病房，路幸和路父就静静的站在旁边
温泫“苏璨，你刚才走过来花了多久？”
苏璨“五六分钟，怎么了？”
许珩“路父说的话”
苏璨思考了一会，路父是过了一会才醒的，他从病房出来，坐电梯下来，再过来，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时间的确吻合
“这个位面就一直这样？没有点实在的任务吗？”苏璨玩弄着头发
温泫“才几天，你就腻了？”
苏璨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不是，只是还没习惯这样轻松的任务”
许珩“004说，这个位面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苏璨“量身定做吗，算了，系统有提前布置任务吗？”
许珩“没有，只是让我们盯紧你，让你不要再违规了”
苏璨抬头“他在看我”
许珩“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苏璨“我擅长说违心话，除了他之外，我目前没有喜欢过谁”
温泫“你自己说了也只是目前，保不齐以后呢”
“我做不到真的封心锁爱一辈子”苏璨弄了一下头发“或许，我是真的没那么爱他吧”
许珩“这不怪你，没人叫你要爱他一辈子，你也没必要因为没爱他一辈子，就有负罪感”
苏璨“可是感情不应该要对等吗？”
许珩现在感觉她对感情很片面，对感情的感知能力也很差
她有两面，一面很世俗气，是一种很不招人喜欢的人，一面又很干净，什么都不知道，又很干净良善
这两种矛盾冲突的性格，出现在她身上，却很和谐
她的长相帮了很大的忙，长相的干净柔软，软化了她坏的一面，也更加凸出了好的一面
温泫“你说他是指路幸吧，他父亲说的那句也很奇怪，什么叫你会后悔，好像他很肯定你会喜欢上他”
苏璨“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如愿吧，可是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想要被坚定的选择……”苏璨的脑袋无力的靠在树上，无力的笑笑“是不是有点太痴人说梦了？”
这种时候，许珩老觉得她身上有种无力感，惹人心疼
她的面太多了，他数不清，许珩温泫也是真的头疼，副会长怎么就爱上了个这样的女人
许珩“好了，他应该在等你”
温泫“我想他应该是怕你惹麻烦”
苏璨笑了笑“真是难得啊，还真是很久没听到你损我了，现在一听，倒是有种亲切感，说起来，应该有个一两年了吧”
温泫笑骂她“你这是欠骂吗？”
苏璨“或许吧”
许珩“苏璨，你觉得你会爱上路幸吗？”
苏璨“被我喜欢，会倒霉的吧，离我远点，才是好的”
路幸推开门“怎么在这自言自语？母亲想见你”
苏璨摇摇头“请你代我向你母亲道歉，我不想去”
路幸突然弯腰，语气不似从前柔和，变的霸道强悍“苏璨，你没有理由拒绝，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
“你只是个替身”路幸眼神冷漠“摆正你的身份，认清楚你的位置”
这无疑是踩在了她的尊严上，她是自由的，母亲也告诉她做她自己，所以她从不愿做什么替身
路幸见她有其他的动作，强势的拽过她的手腕，忍不住对她吼“你还没认清吗？”
苏璨无言的撇过头，可是下一秒听到的声音，她却希望是自己聋了
“苏魅！”
苏璨迅速转过头，眼眶瞬间泛红，眼泪也在她的眼眸之中积攒
路幸似是不忍，但还是说出了“苏贱女”
苏璨的胸腔有着巨大的起伏，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呼吸不畅“路幸……”
在监控室里的许珩和温泫都是傻愣在那里，他们不懂第一个名字的寓意，但第二个名字光听就知道不是一个好的意思
许珩想起来之前去系统总控去翻找之前的游戏记录，在他们第一次一起去的那个位面，倒是有个让他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
为什么副会长说出苏璨真实姓名的时候她会落泪，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之前她也曾说过她童年的悲惨经历
从前模糊的一切，貌似能从第二个名字之中找到清晰一点的答案
苏璨任流眼泪划过脸颊，多次想要开口，但好像已经失声，发不出声音
路幸顿时手足无措“对不起……刚才是我语错，我向你道歉”
苏璨满脑子都是小时候那些事情，小时候她不明白，遇到那些事情更是撕心裂肺的哭，到最后的麻木
小时候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所受的委屈，受到的伤害，受到的鄙夷，更多侮辱性的名字，都是一根根刺痛她的针
苏璨紧闭双眸，转头的时候任流泪珠滑落脸庞“路幸，这些都是你查到的吗？”
路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
苏璨拳头松开又握住“算我求你了……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路幸答应的很干脆“好！”
苏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路幸“没有了，我特意去查过我父亲他们知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我也封闭了信息”
苏璨“谢谢”
她原以为再次接触到这些会不为所动，可伤疤永远是伤疤，再次撕开还是会疼，会流血
苏魅，是祖父给她取的，寓意是魅惑的贱人，贱被母亲强行拿下，不然她应该叫苏贱魅
苏贱女，是父亲给她取的，寓意是卑贱的女孩
还有一个……是祖母给她取的，与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一样，苏招娣
是她想摘下，却永远摘不下，洗不掉的名字
她不想引以为耻，可这些名字，那些经历，却是她午夜梦回最大的梦魇，一次次把她拉向更大的噩梦，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