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
在微弱烛光的照映下,拓跋衡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的脸部轮廓半明半暗,更显得五官立体,眉眼虽然不像拓跋鸿那么深邃,却很平和,温润如水的眸子,如同一汪深潭,幽暗地让人看不透,微红的薄唇,还拥有一个完美的下颌。
和拓跋鸿脸型倒是像,性格气质却完全不相同。
“你现在不应该在张美人的宫里吗?”钱浅回过神来问。
拓跋衡缓步走来,嘴角带笑,“我已经看过她,我说有奏折要批改,所以离开了永安宫。”
“听兴安说,你被太后罚抄《法华经》?”
拓跋衡站在钱浅面前,低头看着案台上龙飞凤舞的字,眉头微皱。
“我记得你以前的字没这么难看。”
钱浅心虚地掩饰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提笔写字了,退步也很正常。”
“这么多,抄得完吗?”拓跋衡拿起《法华经》,有些怀疑。
钱浅拼命摇头。
“要不你帮帮我?”钱浅凑到拓跋衡身边,拉起他的手,撒娇道。
钱浅露出恳求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明亮,拓跋衡看了她许久,最终他还是坐下来,接过钱浅的笔。
钱浅开心地跳起来,“多谢皇上!”
一开始钱浅信誓旦旦地说要帮拓跋衡磨墨,结果在他身边还没磨一会儿就睡着了,她趴在拓跋衡身边,鼻子上还沾了一点墨。
拓跋衡停下笔来,将外衣盖在她身上,细细端详着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好像又回到从前在太子府的样子,不谙世事,无忧无虑。”拓跋衡抚上钱浅的脸。
“音音,要是你能一直像这样该多好。”
钱浅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就看到绿珠这个大喇叭兴奋地说,昨晚皇上已经帮她把《法华经》抄好了,钱浅拿着那抄完的《法华经》,上面的字既规整,又圆润有力,字如其人。
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直到痛起来,她还发现身上披了一件明黄锦服,是拓跋衡昨晚穿来的,这是真的,她乐得抱住绿珠转了好几圈。
这个拓跋衡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到时候他再来,钱浅打算亲自准备一点吃的谢谢他。
太后的罚抄完成,钱浅又偷溜出宫去挽月楼。
挽月楼依旧热闹,但今晚拓跋鸿并不在。
一楼的老板正低着头打着算盘,见钱浅来了便招呼她过来。
“这几天怎么没来?”老板有些不悦,“那位贵人在厢房里每天都坐很久。”
“他难道没再找其他人?”钱浅疑惑。
“没有,一个人喝酒到深夜。”老板耸耸肩,“今晚他没来,可能是生气了。”
不会吧,拓跋鸿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的歌女而生气吧?挽月楼多得是比她会唱会跳的人。
钱浅兀自走到大街上,街上人流如潮,礼佛节临近,街上到处摆着佛像,大的小的,人们都双手合十路过,神情也十分虔诚。
每个摊子都点着着小圆片似的蜡烛,灯火辉煌,恍如白昼,走在街上的人,有的戴着佛珠,有的手持玉瓶兰草,有的带起了各种佛像面具,颇有礼佛的氛围。
钱浅路过一个卖佛像面具的摊子,随手买了一个弥勒佛的面具,在大街上逛着,一路上吃着糕点,看看字画,欣赏一下表演,算是体会朝国的风土人情。
有一个正在进行的喷火表演,一下子吸引了钱浅的注意,她钻进人堆里去观看,那人整个脸上都用红颜料涂满,仿佛一个关公,手持一根大木棍,张大嘴巴对着木棍喷火。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敢靠近,怕被火喷到,火朝这边喷来时,钱浅也下意识往退,再不退就要烧到眉毛了,但一时拥挤,钱浅不但没及时后退反而还被人挤了进去,眼看火要朝她喷来,她躲避不及,双手往前伸想要抵挡。
这个火要是真的喷到,估计衣服也要烧着,突然,一个同样带着弥勒佛面具身形高大的人挡在钱浅面前,面具里的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钱浅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拓跋鸿低头抱住钱浅,那个人喷的火喷在拓跋鸿暗红色锦缎制成的衣物上,一瞬间,拓跋鸿的后背燃了起来。
周围的人四散开来,那个人也慌了,他没意识到拓跋鸿的身上会这么容易着火。
“你没事吧?!”
拓跋鸿身后的火越来越大。
拓跋鸿只是轻哼一声,神色镇定,并没有慌张,他倒是能忍。
“哪里有水?!”钱浅扫了一眼周围,居然看不到一盆水。
那个喷火的人指了指北边,“前边有条河。”
钱浅边拍打着拓跋鸿的背,边拉着他河边跑去,她这边担心得不行,拓跋鸿却一点都不慌张,他一直看着钱浅,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想让她安心。
很快到了河边,钱浅一把将拓跋鸿推了下去,火势瞬间熄灭。
这条小河是晋安河的末端,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人,与晋安繁华的大街酒楼相比,算是很清净的地方了。
夜晚天空没有乌云,皎洁的月亮悬挂天边,月光如一层薄纱洒在河面上,拓跋鸿站在河里,面具被摘下来,脸上的水滴落,带着月亮的光泽,流畅优美的脸型,高挺的鼻梁,美得像一幅画。
钱浅撑着腰,慢慢蹲下来,刚才跑得太急,她头上已经冒汗,嘴里喘着粗气。
当拓跋鸿将面具摘下的那一眼,钱浅差点忘记呼吸,她知道拓跋鸿很好看,在这样的氛围加持下,恍若神明。
“阿音,我知道是你。”
拓跋鸿朝钱浅走来,脸上带着得意地笑容,他对自己的后背似乎没有一点感觉。
“你没事了吗?后背疼不疼?”钱浅也摘下面具,很惊讶地看着拓跋鸿。
“一点小伤而已。”拓跋鸿并不在意,他拧干身上的水。
“你这几天去哪了?”
“这个......”钱浅有些结巴,她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挽月楼的老板说,你不是挽月楼的人。”拓跋鸿看向钱浅的眼神变得狡黠。
“你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我?”
面对质问,钱浅紧张起来,结巴地说:“我......我只是一个卖艺讨生活的平民女子。”
她目光飘忽,有些心虚。
“挽月楼的姐妹说你出手大方,所以就偷偷摸摸来试试,没想到就用歌声打动了你。”
“是吗?”拓跋鸿忍住笑意,他被钱浅最后一句话逗乐了。
“当然......是......”钱浅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她红着脸低下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唱的歌只有眼前的人会听得津津有味,于其他人而言简直是魔音入耳,所以这样自信的话说出来,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缓解尴尬,她赶紧让他转过身来,要看看他的伤势。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快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拓跋鸿的后背有一大块烧伤的地方,粘着破碎的衣服,看着触目惊心。
钱浅掏出一个小白罐,“你上次送我的药膏还挺好用,还剩很多,刚好可以拿出来给你用。”
“快趴着,我给你上药,再不处理,身上就要留疤了。”
好端端一个帅哥,背上要是留疤那可不好,影响整体美感。
“在邵丹的草原上生活,受伤是常有的事,过段时间伤口会自己愈合的,药膏你留着用吧。”拓跋鸿推脱着。
眼见劝不动,收好药膏,假装生气。
“你要是不上药,我就走了。”
“唉别别,”拓跋鸿一把拉住她,“才见面多久就要走,我照你说的做。”
“这才对嘛。”
钱浅露出得逞的笑容,将衣袖拧上去,这阵势仿佛要对眼前的人做不轨之事。
拓跋鸿笑着摇摇头,无奈脱下外衣,慢慢趴下去。
钱浅蹲在拓跋鸿身边,感叹地想,拓跋鸿看着瘦,可脱下衣服,身上的肌肉长得却很听话地长在手臂,胸部和腹部,整个人看着结实得很,宽肩窄腰,背部线条流畅,整个身体都很有力量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加上偏麦色的皮肤,有种原始野性的美,看着让人眼馋。
钱浅拿着药膏轻轻地往拓跋鸿身上涂抹,速度要多慢有多慢。
“你欣赏完了吗?”
过了许久,拓跋鸿笑着转头,单手撑着,侧着看向身边的人,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被当事人当场抓包,钱浅瞬间脸红,她收起药膏,触电般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