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红花青山
他说，红花终究是青山。
——柳掩雪
在有些时光里，天空总是放晴，我如同我现在眼光所及的一切。这算是秋天的阳光吧，依旧像夏日一般耀眼，但照在人身上，却没有那么炙热。
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末雨下了车，几个大跨步走到了另一侧，煞有介事的为我开了车门，同时身体自然地俯下45度，开口说，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我禁不住发笑，好看的小说:。但眼见他如此认真的表情，又硬生生忍住了。拾掇了一下情绪，优雅地伸出了右手。我倒要看看他能演多久，一念及此，嘴角又有些上扬，差点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来。
一步，两步……
转眼已是七步之遥，末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内心的玩笑姿态也渐渐消失了。没错，我越来越当真了。特别是看着他那如雕刻般的侧脸，工于线条，精于打磨，再附在这个人的身上，神采奕奕！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飘在云端，脚下只是在无意识地随风飘动，而身体唯一的着力点，就是指尖轻点着的末雨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和着这金色的阳光，洋溢出幸福的味道。
就这样又走了十来步的路程，末雨停下了，低下头铮铮望着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未曾离开他的脸半分，一时间两缕专注的目光碰到一起，我脸上瞬时起了些红晕，堪堪偏过头去。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过激了，在我转头的瞬间，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一阵痴笑。这恼人的笑声，不是末雨又是谁？只感觉他骗过头到我的耳旁，轻轻说道，
“怎么？不知道这位公主看够了没有？”
“你……”
我没好气地转过头来，果真是一张微笑的迷人却也欠揍的脸。这还真是*裸的挑衅，但转念一想，若是生气岂不是正好着了他的道，当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换做一脸微笑地说，
“公主自然是想看哪就看哪，难不成你还不让看？”
末雨自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也或者是因为我刚说话的语气，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让我多艰难地臆测他的心理，因为他内心的潜台词已然跃然于外，“霸气外露！”我想这应该是对我刚才的表现最贴切的形容。
吃惊了片刻，他方才开口说话，
“我哪能不让看啊，我这不是每天都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也没蒙脸……”
咳咳——
这可耻的装可怜，真让我哭笑不得，我抿了抿嘴，正声说道，“不是不让看，是只能让我看，明白吗？”
我还没来得及为我的反击喝彩，就被末雨一把手牵了过去，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沿着河边一直走。
等到我差不多都已经忘了刚刚谈话内容的时候，他木然地开口说道。
“好！”
好突兀的字眼，竟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拖起长长的鼻音“嗯”了一声，一次来表示我的疑惑。
“我说，好！”
末雨加重语气，郑重强调了一次。但是我仍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再次开口问，“什么‘好’？”
他挠了挠头，想是被我惹得不耐烦了，不过在我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的确确是在——害羞！
“就是你刚刚说的，这辈子都只让你一个人看，我说，好！”
……
我悄悄地低下头，时至正午，再一次被幸福惹红了脸。
在河边转到了午饭时间，我们辗转找到了一个农家小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其实也算不上随便，因为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虽然形式并不庄重，但过程确实十足的甜蜜，。鱼啊，虾啊，都是活蹦乱跳的，还有最最新鲜的菜园里摘来的菜。更重要的是，这菜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并且在我的监督下让他“幸福”地吃光了！
至于眼前的鱼嘛，是末雨杀的。原本我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作弄他一下，才让他去杀鱼。
可谁知道，那小刀在他的手里竟是如此娴熟，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直到那可怜的鱼流尽最后一滴血。我鼻尖有些酸，为了这可怜的小家伙，也为了这可怜的人！是啊，上次他命悬一线也不正是源于此吗？这就是命运吧，末雨没有选择，所以才显得那么可怜。
那碗鱼汤，末雨从始至终都没有碰一下，我也没有。就如同他埋在心底的那些事，他不想别人触碰，那我就永远不会触碰。
……
两个小时，结束了这场漫长，甜蜜，又有些心酸的午餐。我和末雨又一次踏上了两个人的“无聊”旅途。我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比逛街还要轻松。故事遇上对的人，即使再平淡无奇，也会绵延不绝！
一路上两个人虽然话不多，但丝毫没有感觉到尴尬。不觉又走了多久，我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不禁模仿起了他走路的样子，提平了肩，努力地拉长了自己的脖子，不过这样子都动作女孩子做起来还真是别扭。我忍俊不禁，却还是引起了末雨的注意。看到我这颇为滑稽的模样，他暗自笑了笑，大概是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傻样，我本以为他会嘲笑我一翻，却不想他径直伸手揽过我的腰，我一个踉跄便倒在了他的肩旁。
哏——
我一声娇喝，抬眼看末雨，他竟然也跟着我刚才的姿势，故意怂高着肩，拉直了脖子，像长颈鹿一般仰天走着。我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仍然继续这个走路的姿势。如此这般情形，我又哪里肯示弱，我极尽全力伸长了自己的脖子，好让我的鼻子刚好能靠到他的肩头，极不协调的走着，静静地呼吸着这肩膀给我的安全感和甜蜜的味道。能让末大少爷陪自己犯傻，这感觉——真好！
“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到河边一直走？”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毕竟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想出来的约会方式。即便我知道末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嗯……”
他愣了愣，才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我想我们有时间就来青河边走一走，每次一小段，每次一小段，也许不过多久就能走到青河的尽头。”
我默然——
青河尽头是长江，绵延神州一万里。末雨，怕是这辈子我们都走不完了，不过我愿意陪你走下去！
“末雨，快看，那边那些红色的花。”
也就是一瞥眼，我便无意看见了对面河岸那一片红得妖艳的花儿，在夕阳下，整片空气都被染得通红，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默默地和融。
“哦，那就是些红花吧，没见过。但我不喜欢花，它们迟早都会凋谢，红花终究是青山！”
他说，“红花终究是青山”。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然后平缓地走到我的跟前，唅下了我淡红的唇。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再也没有找到然后……
他发疯似的逃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红色的花叫曼珠沙华，花开彼岸，剧毒无比！
他是对的，“红花终究是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