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第一次月考结束了。
与陆青柚记忆里的题八九不离十。
陆青柚茫茫然地坐着收拾课桌，咋一看，教室早就空了。
还真是，一到假期，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就连她那争分夺秒读书的同桌都早飞了。
陆青柚捧着厚厚的一摞书慢悠悠地朝宿舍走去。走到四楼时，她远远看到宿舍门开着。
嗯？谁在呢？
陆青柚亲眼看到许愿背着包走向校门。
而萧琴似乎每个周末她爸都会来接她。
胡玉？
胡玉好像就住在校外的商业街附近，也许是她吧。
陆青柚跟胡玉最不对眼了，也不知道为啥。明明话都没讲过几句，可明显感觉到对方就是讨厌她。特别是上次老谢让她们调换了位置后。
“老娘我是要去那刷机的，谁要去兼职啊，看不起谁呢。”
萧琴着急忙慌地把手里的一张名片扔在了书桌上，背上包包准备走了。
“小玉子，你假期去干嘛呢？”
胡玉的眼睛从那张名片上挪开：“我，我也不知道，到时候看吧。”
“走了，我爸到校门口了。”
“一起吧。”
两人刚要带上门时看到了门口的陆青柚，胡玉像是没看见大步朝前走了。
萧琴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陆青柚把书往桌子上一放，环视一圈。人走房空，宿舍里冷冷清清。
陆青柚走到阳台上发了一会愣，转身又去了卫生间。她无意一抬头看到了洗手台上镜子里的自己。
咦？怎么好像胖了一圈。
陆青柚把碎发往上一捞，还真是，脸上的肉都多了。脸色依然白，但更有光泽了。
也是，陆青柚想了想，这半个月里她忙忙碌碌。吃得多睡得多，不胖才怪。
所以，此时一松懈，她都不习惯了。
陆青柚一低头看到了旁边垃圾桶里的名片，她捡起来看了看。
在宿舍转悠了一圈，实在无聊，陆青柚又爬上了床。
曾经不管睡不睡得着，只要一沾床她就觉得踏实。
可现在却相反了，她只要往床上一躺，她心里就不踏实。
陆青柚感觉躺着躺着就会躺过去的，又会回到前世，回到前世那段晦暗的时光。
陆青柚猛地从枕头下抽出了那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陆青柚就起床了。七点半她就到了鹭城市里的中心广场。
陆青柚昨晚与人联系好了，她今天是来做兼职的。
到了指定地点，一位小姐姐给了她满满一袋子的宣传单。
陆青柚拿起一张看了看，是游戏城的一家电玩开业。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一袋传单发完。
秋阳高照，可能是鲜少出门的缘故，陆青柚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很不适。
陆青柚一手托着传单，一手遮着光往□□走去。
□□是一条长长的街道，里面全是网吧，电玩，KTV之类的玩物丧志的地方。
这个点儿，大街上还很冷清。可这□□总有颓废的人群从里面出来。
咋一看就是熬了通宵的，头发蓬松，胡子拉碴，眼眶发红。
陆青柚把传单递过去时候，他们要么给个眼神，要么接过瞄一眼就丢了。
她看到别人丢了还得捡起来继续发，陆青柚在□□晃荡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发出去几张。
赚两个钱还真是不容易。
陆青柚想了想，还是奖学金好拿。
陆青柚从□□的街头晃到街尾，看到人就递过去，不管人家要不要先递过去再说。
网吧门口有一人倚在墙上打电话，陆青柚条件反射似地把传单递了过去。
可她立马又抽回了手。
男人胸前敞开着好几粒扣子，那头发油腻中裹着雪花，怕是得有半个月没洗了。
“哎！”
后面的声音不友好，陆青柚本能感觉到对方是在叫她。
陆青柚回头看到男人已经收起手机，正滋着一口黄牙眯着眼看她。
还好刚刚没把广告单塞给她。
这货可是惹不起。
“哎。”油毛盯着陆青柚站了起来，“叫的就是你。”
陆青柚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跳却止不住地加速了。
还好是在大街上，来来往往总有人。
“怎么不给我呀？”油毛走过来打量着陆青柚，“看你穿着校服，还是学生吧。懂不懂礼貌了？看不起我呢？”
陆青柚退了两步：“没有。”
“可我看到你给每人都发了一张啊，为什么偏偏就不给我？”
陆青柚：“我刚看你在忙。”
“是吗？”男人笑了两声伸出手，“那现在给我一张，我看看到底啥玩意儿。”
陆青柚拿起一张递过去，对方手一松，传单掉在了地上。
明显是故意的。
“哟，掉了。”男人无耻地笑。
陆青柚又抽出一张递过去，依然落在了地上。
看来这人今天是不会轻易放她走了。
陆青柚紧紧拽了拽校服的衣角，向周边环视了一圈。
男人戏弄地指了指地上的单子：“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你给我捡起来，我给你50元。单子就别发了。”
陆青柚站着不动。
“妈的，竟然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陈飞一激动就要冲过去。
宋禹驰一把拽住了他：“再等等，别急。”
宋禹驰与凌一帆，陈飞一早约好一起去□□刷机，没想到刚到街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你都看了多久了。”陈飞不禁怀疑，“你不会还记仇，见死不救吧？”
宋禹驰一脸淡定，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他摸了摸眼尾的那点凹凸。
“陆青柚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再怎么说也是女生啊。”陈飞急性子，“还是我们学校的呢，你有没有人性了？”
“你没看到她玩弹弓时的那股劲吗？”宋禹驰慢悠悠的，“别看她细骨伶仃的，可眼神里都透着股子劲呢。”
“什么这个那个的。”陈飞是直肠子，“眼神里的劲你都感觉到了？”
一向冷漠的凌一帆忍不住滋了一声。
“笑个屁！”
“哎，不好……”
“陆青柚，果然牛逼！”
宋禹驰看过去，只见陆青柚举起一摞传单重重地砸在了油毛的头上。油毛本就胖的摇摇晃晃，加上正弯着腰。
被这么一砸，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都冒金星了。
“操，你个小婊~子！”
陆青柚砸完一侧身从两栋楼中间的一个细长的过道跑了。
油毛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边追一边骂：“最好别让我抓住，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禹驰见状一转身从另外一条巷子追了过去。
□□后面是城中村，一条围墙外是一条看不到底的田间小路。
这座城他不要太熟悉了，他很清楚陆青柚从那跑出去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宋禹驰一群人跑到小道上时看到陆青柚清瘦的影子一溜烟似地消失在了小道的转角处，
油毛才刚气喘吁吁地追过去。
宋禹驰和陈飞，凌一帆远远地跟了一会。
转过一个小弯是一家农家小院，小院里一颗茂盛的桃树探出疯长的枝丫，枝丫擦过宋禹驰的额头。
他忽然停了下来：“哎，你们俩跟住那胖子，我去这边看看。”
等人走远，宋禹驰看向那颗桃枝。桃枝被折了枝叶，还是新的痕迹。
雪白的墙上有两抹秀气的脚印。
宋禹驰看了眼围墙后走向院子大门，可惜院门上了锁，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宋禹驰重新回到桃树边，双手一撑爬了上去。
他轻悠悠地坐在了桃树上，果然，传单飞的满院子都是。
陆青柚正蹲在不远处一张一张地捡着。
宋禹驰想了想，还好这是空院子，要是有条狼狗咋办？
突然他又嗤了一声，有狼狗又如何。
那妮子不仅会爬墙还会爬树不是。
宋禹驰环视了一圈后看向地上的人，陆青柚蹲着一张一张地捡起叠齐，还时不时地抬手擦一下眼睛。
宋禹驰越看越不对味。
难道是哭了？
突然，陆青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轮换擦着眼睛，连带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宋禹驰心里一沉，跳了下去。
陆青柚吓得猛地站了起来，看到是宋禹驰后又快速别过了头。
宋禹驰看到陆青柚红红的眼眶里都是泪水。
他试着安慰道：“哎，你，你别哭啊？”
陆青柚噗呲一声回过头，红着眼眶，薄薄的嘴唇打开，露出一排小小的白牙。
“谁哭了。”陆青柚笑得别扭，“那树枝脱皮，风大，木屑进眼睛了。”
宋禹驰晃了晃神。
原来陆青柚还会笑呢。
陆青柚收拾好，走到院门边打开一侧小门走了出去。她在小路上左右看了看，凭着记忆又回到了□□。
网吧门口散落在地的传单还在，她又开始一张张捡。
宋禹驰站着看了一会，弯下腰抬起金贵的手指帮忙捡起来。
“你怎么还在啊？”
宋禹驰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我今天刚到这里就看到你们……”
“你不怕他回来揍你？”
陆青柚已经把单子捡完了,她一派淡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他跑完那巷子再回到这我早走了。”
捡好传单，陆青柚站在街边的人行道上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宋禹驰。
少年迎着光，一脸明媚。
但她总感觉哪里有点不一样。
哦，对，是他眼角的那块纱布拆了。
“哎。”宋禹驰叫她，“你为什么还没把我微信加上？”
陆青柚停下脚步：“我没看手机。”
宋禹驰走近笑了笑：“真的？还是骗人啊？”
陆青柚近距离抬眼一看，发现宋禹驰的眼角多了一个红点。这让那双本就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显得更加明媚。
陆青柚知道那是被她的弹弓所伤留下的疤痕。
一时有点晃眼，她赶紧撇开了眼。
陆青柚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传单扯开了话题：“我今天是来工作的。”
“我知道。”宋禹驰说，“要不这样，你先去干活。等你忙完如果我们还能在这城里遇到，那你就请我吃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