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章 带上祂的眼睛
“我的湮灭领域于你而言，亦是丰厚的礼物。”阿祖拉微笑，“你的目标不正是培养更多的施法者，为你探索魔法吗？今后所有信仰我的凡人，他们的灵魂都归属伱。”
“条件是什么？”
“带我离开这个宇宙。离开这场梦境。我要去往更辽阔无垠的世界。”
林德思虑片刻，轻轻摇头，“我不需要你的湮灭领域，我有自己的高塔。您治下的银之城安宁繁荣，我所庇护的冬堡虽然粗陋原始，但人民的脸上也有笑容。”
“那么，这就是拒绝？”阿祖拉神情伤感。
“不，我们仍旧可以交朋友。我其实很愿意带朋友四处旅行。这点小要求，真不至于献上全身家当。”
“你不明白这对我的意义，林德。你是否知晓这个宇宙的真相呢？你是否知晓它如何诞生？”
“我有一些了解。这个宇宙有可能是一场梦。”
“是的，那唯一真神的一场梦。我们（指这个世界的诸神）都是被困在梦中的囚犯。凡人浑浑噩噩，被生死轮回所驱使，尚且有无知的幸福。而我们则清醒地知晓事实，并无比绝望着。”
倘若一定要给宇宙一个比喻，那么将其比作梦境，是稍有些合理的。
林德在探究宇宙根源的道路上，也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宇宙在某种角度上，的确可以算是一场梦，不论是《哈利波特》世界的宇宙，还是《上古卷轴》世界的宇宙，抑或是《艾尔登法环》的宇宙。
一个很简单的证明就是思维弦。宇宙的思维弦与人类灵魂的思维弦没有区别，甚至本就是同源。
宇宙拥有记忆体，但没有自我意识，就像做梦的人没有自我意识一样。它是盲目、混沌、愚蠢的。宇宙需要生命来替它认识自己。因此每个人都是宇宙的灵魂——独一无二的灵魂。
不过，对《上古卷轴》世界的生命来说，意识到自己活在梦中这个事实，是非常危险的，他们会因此被“零和”，也就是“消失”。传说矮人（锻莫）一族就是因为零和而全体失踪，曾经辉煌的文明只余下遍布各地的古老遗迹。
林德从阿祖拉口中得知身为神的辛酸。
祂们能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虽然不会因此被零和，但同样无法脱离梦境。只能一遍遍目睹凡界的兴衰，期望着在某一次轮回中出现打破梦境的意外之子。
新事物就是在旧事物的不断重复里诞生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也许漫长得可怕。有些神明甘之如饴，还有一些，则难以忍受这样的枯燥重复。祂们迫切想要透透气，想要接收到一些来自梦境之外的信息。
林德不由得感叹，“神也是人啊。有情皆孽，果然如此。”
阿祖拉对他的话并无不满，作为少有的，以类人形态行走世间的魔神，阿祖拉更能与凡人共情，也容易受到人性的影响。这也让她的行事风格多了些人情味。
“那么，我愿意与你为友。”阿祖拉摘下一朵鲜别在鬓角，有难以言表的风情，“或者，倘若你想要更亲密的关系，我也可以同意。”
林德对此就敬谢不敏了，“让我们停留在朋友的层面吧。现在，我邀请您作为高塔密约会的贵客。”
“荣幸之至。”
他们向彼此伸出手，阿祖拉与林德的指尖相触。
一道银钥从指尖传递，这是通往藏书塔的证明。
林德站起身来，邀请阿祖拉进入他的领域，“那么，也请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阿祖拉跟随他的脚步穿过传送门。
无尽的六角回廊，高悬的虚假太阳，还有马格努斯之眼。这三样特征就足够概括这个领域。
阿祖拉站在回廊中心的无尽通风井边缘俯仰观瞻。
藏书塔这个地方说不上有什么风景，每个人的自习室倒是别具一格。林德给了高塔成员很大的自主权，让他们随意改造自己的房间。
“是否有些失望？”林德给客人送来茶水，他们倚着栏杆平静交谈。
“这是你心目中宇宙的模样？”阿祖拉做出评价，“倒是与赫麦尤斯的异典领域有些相似。”
林德指着马格努斯之眼，“我记得你邀请我来的目的是讨论这个世界的未来。我拿走了马格努斯之眼，是否会对凡界的轮回有所影响？”
阿祖拉闻言轻轻点头，“马格努斯之眼倒映着世界的镜像，储存历史的痕迹。同时亦是新世界的胎卵。马格努斯留下这件神器，就是为了在时间终末，奥杜因吞噬世界后，再次设计梦达斯的形态，让前后的两个凡界，不至于偏差太多。”
所以马格努斯之眼就相当于一个数据储存器。
林德点点头，“我会在奥杜因吞噬世界之前，送还马格努斯之眼。”
“或许你取走它是一件好事。”阿祖拉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马格努斯留下眼睛之前，每次重启都会设计新的梦达斯，当时的凡界还很有趣，变化多端。”
“祂厌烦了设计世界的工作？”
“是的，马格努斯，祂发现自己设计的世界越来越雷同，对失去创造力与想象力感到恐惧，于是就挖出了眼睛。”
“听起来是个偏执的艺术家。”设想一位太阳神以世界为画布，一次次涂抹，点缀出星球上的万物，山川草木，走兽飞禽，自然变迁，根源框架，这样疯狂的工作，的确让人敬服。
“祂的身躯被困在太阳通道之中，必须一次次目睹龙蛇之争，有些偏执也可以理解。”
阿祖拉说林德不必急于返还马格努斯之眼，带它多看看不同的世界，“所有神器都背负使命。倘若马格努斯不想让你得到祂的眼睛，那么你一开始就无法触及。既然它落入你的手中，就代表着得到了祂的认可。”
林德点点头，“带上祂的眼睛，这样也好。”
他已经明白，这次与阿祖拉的会面，其实算是受了点蒙骗，她的目的根本不是讨回马格努斯之眼，而单纯是想与林德搭上关系，以便自己偷渡到其他世界。
阿祖拉对此没有丝毫羞愧，假如林德质问，她也会大大方方承认。
“阿祖拉女士，我们该讨论讨论你的人身自由问题了。”林德轻声说，“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个宇宙，但你必须维持凡人的形态。”
“凡人太脆弱了。”阿祖拉不是抱怨，而是单纯诉说事实，“但也因此很有趣。”
“我相信您绝对有办法保护好自己。另外，有没有兴趣给自己起个凡人的名字？”
“看来你已经为我准备了差事呀。”阿祖拉仿佛是会读心一样，她猜到了林德的打算，“我不介意传授知识给你的追随者，那么就叫我月影好了。”
或许会三更，最近太忙了，没攒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