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小神,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一月吹过戈德里克山谷夜晚的风悲怆得好似濒死麻风病人的呜咽。
冷风穿过波特老宅的庭院，直刺客厅。
阿福眼睁睁看着白霜从窗棱蔓延过来，某个无形的极寒场域在逼近。猎狼犬发出惊恐的吠叫。
坩埚里的魔药在沸腾，表面刻下的凯尔特神话浮雕也隐隐透出灵气，形成生命的场域，对抗死神的阴影，将白霜抗拒在三英尺之外，形成了一道明晰的边界线，林德就站在线的这头。
魔法界有一个流传已久的故事，名为三兄弟的传说。讲述的是三位巫师兄弟在走到湍急的河流边时，用魔法变出一座桥，使得他们安然度过。死神对此十分气愤，觉得自己失去了三个祭品。祂假装祝贺三兄弟征服了死亡，让他们各选一件物品当作奖励，这也酿造了大名鼎鼎的死亡圣器。
在亲眼目睹死神之前，不会有任何巫师相信存在这样非凡的个体。
哪怕是伏地魔——他通过制造魂器征服了死亡，却从没想过会与死神面对面，他也以为三兄弟的传说只不过是哄小巫师入睡的无聊故事。
林德却不是
死神都绷不住了。
祂上次这么绷不住还是月影女士肆无忌惮复活死者。
但那些被复活的都是新近的死者，灵魂都没有飘远，所以死神可以故意不理会。
可此一时彼一时，波特夫妇与英国男巫，他们被索命咒杀死，灵魂都已经消散——进入了亡者的虚空，那是死神永恒静谧的世界，有着一条流淌血水的无边长河，一片开满阿福的平原。
幽灵死后将进入冥国，在那里，它们不会有记忆，一瞬间与一万年没有区别。
林德使用了复活石，把这些本应该彻底消散的灵魂召唤了回来，死神对祂的祭品十分吝啬，就像古灵阁的妖精舍不得金库里的任何一枚铜子儿。
连续被偷走三笔财产，死神必须找林德讨个说法了。
相比起漫威的死亡女神，眼前的死神要迟钝呆板得多，没有太多个人情绪，没有强烈的渴望，只是遵循着宇宙里永恒运行的伟大规则行事——凡人终有一死。
从死亡中归来是一场伟大的冒险，只有极少数灵魂能做到如此壮举。被林德复活的三个人，显然不符合标准。
林德的做法又这样直接粗暴，倘若是修改时间线，那么死神也无法干涉，祂也只是宇宙灵魂里象征消亡概念的一个投影，无法超越时间。
狗叫声暂停下来，大气宁静，月光仿佛流淌的水银，死神的声音从兜帽下飘出来，就像几千个男女老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组成浑浊悲伤的语调。
“巫师，你为什么要复活这些凡人？”
“复活莉莉·伊万斯与詹姆·波特是为了看一出好戏。复活这位无辜的皮尔曼先生，则是因为他的死亡归咎于我。原本他不该死去，只不过我没有及时警告阿福，让它的帮凶酿造了这场谋杀。”
林德站在坩埚前，挡住死神的目光，身后，复活的平凡巫师战战兢兢地把头探出埚沿，一看到庭院里那个黑斗篷，马上吓得缩回水中，咕嘟咕嘟吐着气泡。
“你想证明自己的善良吗？”死神的语气几乎是讽刺的，“那你为什么不发发慈悲，复活全天下的死者？人类，牲畜，飞禽走兽，昆虫蝼蚁，把它们都从死亡里捞出来吧，让世界热闹热闹好了。”
林德平静地看着死神，阿福在一旁很狗腿地朝死神吠叫，充分诠释狗仗人势的含义，它这是在努力表现，好给自己邀功，同时也想挑拨死神，让祂和林德打起来。
“我可以杀了你，虽然这很麻烦。但你知道我能做到。”
高塔君王的言谈温和极了。他说：“我可以杀了你，那样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人死亡……这个主意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死神近乎被激怒了，比紫色夜空更深邃的袍子忽地张开，林德与阿福都看到了，那袍子下面是无数条凋亡的手臂，就像一片尸骸草原。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联想到了摄魂怪。
地板上蔓延的白霜更加逼近，阿福眉头一皱，把林德护至身前。
果然，白霜停在了高塔君王的脚尖前方。从中隐约透出的悲伤却让躲在坩埚里的皮尔曼大哭起来，他尖叫着，仿佛看到了最可悲的景象。
林德伸出手指，指向地面，白霜飞速消散，完全退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他略略仰起头，用俯视的目光打量死神，像是在无声询问：你还有什么招式？
终究是死神服软了，祂好言相劝道：“你应该明白，死亡从来不是一个诅咒，只不过凡人常常将它与对黑暗的恐惧联系在一起。它是一个节日，注定到来，它是一句忠告，劝说凡人珍惜时间。你复活了死者，剥夺了它们的安息，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林德扭过头来询问皮尔曼：“喂，这位先生，你听到死神说了什么吧？祂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被剥夺安息的权利。”
“我愿意啊！能活着谁想死啊！”皮尔曼咕嘟咕嘟地大喊。
“你听到了，他想活着。这些横死者都没准备好接受安息呢，他们是不会瞑目的。”
死神无奈叹息道：“但他在阿福田野里不是这样说的，他觉得自己很幸福，没有生活带给他的痛苦，没有酒精也无法排遣的忧愁，没有泪水。可惜，亡者没有记忆……巫师，你征服了死亡，三次，意味着三个礼物。”
“说吧，想要什么。”林德不假思索地回答。
死神被呛得沉默片刻，然后才弱弱地说：“是我给你三件礼物。”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小神，连你的存在本身，在我看来也没有奥秘。我知道你是众生思念的聚合体，是宇宙灵魂的一道剪影，如果我想，可以再制造一个和你同位阶的死亡化身，这个流程并不复杂。正好我之前办过一个酒舍，酒馆老板亨顿先生是个尽职尽守的本分人，想必他不会介意接替你的职位。”
死神骤然飘起，升入月空，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鸦，消失在夜幕尽头。
阿福吐出舌头散热，复活的皮尔曼也长出一口气，连连擦拭冷汗。
“皮尔曼先生？”林德转身打了个招呼。
“在！”皮尔曼激灵灵回答。
“别紧张，你也是霍格沃茨毕业的？”
“是的，赫奇帕奇。”
“我是格兰芬多，七年级生。”
皮尔曼惊惧而憧憬地看着林德，不解地问：“现在的学生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我是转校生。”林德眨眨眼。
“好了，你今晚受到的惊吓够多了，皮尔曼先生，等你明天醒来，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伦敦的公寓迎接阳光，去破釜酒吧喝一杯，然后回归在麻瓜社会的工作岗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林德温声宽慰这个无辜的巫师，人到中年遇到奇迹的默默无闻的家伙连连点头。
“现在，闭上眼睛。”
皮尔曼听话照做，随后，他的身体就消失在坩埚里，瞬移至伦敦的公寓卧室床上。
解决完这桩小事，林德终于把目光投到阿福身上。
猎狼犬眼中始终燃烧着仇恨与恶意，但又在无比的恐惧里卑躬屈膝，它讨好地冲林德发出呜呜声。
“你飘了，阿福。”转校生幽幽地说，“我该怎么让你长点记性？”
林德带着哀嚎的猎狼犬离开。
太阳升起前，一道鬼鬼祟祟的漆黑身影从天空重新回到波特老宅。死神恶狠狠地砸了坩埚一下，在它表面留下深深的裂痕，然后飞快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