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花翎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你可以说她悟性很高，但与那些随便听听课，写写卷子就名列前茅的人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蠢了。

然而，花禄锦和凌源这俩个从乡下来的人只知道学习是很重要的，大家都很看重学业，倒不是为了以后有什么好工作，这个大山里考出去的人，还没有事业家庭一帆风顺的呢！于是，“我家孩子学的不错。”变成了一个墨守成规，约定俗成的炫耀资本，是让人脸上添光的东西。

如果考不好，凌源和花禄锦都会狠狠地责怪花翎，然后否认她的能力。

再后来，花禄锦离开了这个家，花翎和凌源从最初的相依为命变成了相顾无言。

这要归咎于一场事变。

凌源看着眼前的体检报告单子，医院给封成了一个小册子，翻开一看，哪有毛病，怎么回事都非常贴心的告诉你。

“甲状腺功能亢进症”这八个字是花翎一生中的转折点之一。

“甲亢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变瘦了吗，脖子变粗了吗，眼珠鼓出来了吗？”凌源摆着poss问花翎。

花翎点点头，诚实的说道：“我没看出来。”

“这就对啦，其实呢我早就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得这个病了，”凌源对着花翎懵懂的眼神，讲道：“遗传，你懂吗？”

花翎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姥就有这个毛病，”凌源目向远方，“你么，也可能会遗传的。”

然后花翎的生活就渐渐的改变了，这来源于和她相依为命的凌源。

初中开学。

去学校报到回家的花翎看见凌源正在那收拾屋子，自己的裙子被扔的东一件西一件的。

“妈，”花翎走上前去，“你在干嘛呢？”

凌源回过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说：“你都上初中了，就不能再穿裙子了，留着有什么用？我给你收拾收拾，扔了吧。”

“可是我穿裙子和上初中又有什么关系？谁规定上中学就不能穿裙子了？”

“你别和我囗囗，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花翎又不知是触及了凌源哪个暴怒点，凌源忽然间歇斯底里喊道：“这是你的衣服吗？你挣钱了吗？你有工作吗！这是我买的！我花钱买的！我想怎样就怎样，用得着请示你吗？！”

凌源的眼角微红，眼珠上微微几条血丝，“就是我现在把它撕了，”话未说完，花翎便看见自己的裙子在凌源手里碎成两片，“你又能怎样，你能怎么样？”

花翎惊呆了，是被吓的，还是亲眼看见自己所喜爱的裙子在自己面前粉碎飘零。

凌源扭过头，拉起床头柜的抽屉，拿起里面的剪子，开始剪起花翎的裙子。

花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一件衣服，她低下头，那是花禄锦给她买的裙子。

唯一的一件。

花翎忽然恐惧起来，害怕凌源对这件裙子做出同样的事情。

她一面盯着撕衣服的凌源，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裙子踢到隐蔽的拐角处。

于是，那成了她唯一留下来的裙子。

但她不敢穿。

初中毕业聚会，她才敢将这件衣服穿上。

吃到一半，几个女生去楼下那饮料去，楼梯走到一半，看见凌源上楼，主动打了声招呼。

凌源笑着也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花翎妈妈看起来挺温柔的啊，一点也不像……”

说到一半，就被门口凌源的怒吼打断。

“你哪来的裙子！谁让你穿的裙子！谁让你藏起来的！你跟几个男生一起吃饭穿个裙子。怎么，你想和他们开房去啊？”

“阿姨你误会了，不是……”

花翎还没来得及辩解，后背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凌源掐住她的脖子，往门口扯去。

“妈，不是……”

不是我的错误啊。

*

“月考了！为什么没考好？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玩物丧志的东西，狗屎不是……”

可我和全校第一就差0.5分。

“然后我们在渐行渐远的路上愈走愈远。”

“我不知怪罪于谁，是我？是你？还是甲亢这个病？”

“我明明没有错。”

“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北颠，北颠，就成为回忆吧。”花翎拿着手中的笔，在日记本上写下了最后的俩个字：

“南湘。”

然后撂下了那支笔。

随着烟花爆竹的声响，跨年了。

花翎看着脚边的火炉，一手将刚写完的日记，连同日记本一起扔了进去。

看着火越烧越旺，花翎起身走开了，“今晚的炕会很热乎吧。”

*

【六个月后】

“南湘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