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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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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莎凝的低语被张思往不合时宜的打破,两人间似有若无的氛围陡然消失,邵莎凝回过神,两颊浮现着不自然的微红,她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不禁后退两步,离蒋彬远些。

微风吹散了那份不自然,邵莎凝不禁懊恼地想,他有没有听到那句话,听到了会不会问什么叫“又”。

好在蒋彬正被张思往拉着闲聊,余光落在邵莎凝的身上,倒不好拉着她问些什么。

“在下张思往,乃此地县令,这次多亏了少侠解围,不知少侠能否行个方便,与在下同行,入郡后在下略施薄酒款待以谢少侠救命之恩。”

蒋彬抱拳回道:“原是张县令,我是大理寺少卿蒋彬,奉圣旨前往阆州,今日也是误打误撞,当不得县令大人如此大恩。”

两人还在寒暄,邵莎凝在一旁查看着黑衣人的尸体,有些黑衣人仅是受伤,随即咬断后槽牙里的毒药自尽,衙役还未反应过来,几人已魂归西天。

衙役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寒暄,蒋彬自然地走上前,来到邵莎凝身边,与她一起检查这些黑衣人。

张思往落后一步,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问道:"两位倒是旧相识?”

蒋彬笑而不语,看着邵莎凝的侧脸,想听她怎么说。

邵莎凝背地里咬牙,这人真是狡猾,刚才和张思往聊得热火朝天时不说,现在倒问起她来了。

“是位朋友。”,邵莎凝没声好气的说道,“南阳郡时他也在场,蒋大人可是大理寺破案的好手,有他在,张大人你尽管放心。”

“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做。”蒋彬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由着邵莎凝给自己安排。

不知这人是否因为刚才打斗过,平日里温柔和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藏匿的锋芒,像是试探,又像是被撕开的内里。

邵莎凝本就有些欺骗的愧疚,如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也不敢深究,于是决心做一只缩头乌龟,打定主意再不接蒋彬的话茬。

这下子,懊恼的情绪转移到了蒋彬这里,蒋彬暗自懊恼,不该将人逼得这么紧。

众人合力将这群黑衣人逐个检查,可这些黑衣人似乎都是死士,一旦任务失败,不会留下任何证明其身份的死士。

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了。

邵莎凝眉头紧皱,思绪不断飘远。身为皇家人,她不由得想更多,难道她真的暴露了行踪?使得身在暗处的神秘人甚至不惜动用死士也要除掉她?

如此种种猜测如今得不到结论,反倒使人内心浮躁不安。邵莎凝深吸一口气,暗自镇定下来,不论是否是针对她的伏击,如今敌人在暗,不易打草惊蛇。

谈论一番无果后,众人收拾行装,继续赶路,终于在日落前赶至细阳郡。蒋邵二人稍作歇息,随后由张思往带着查看陈年的尸体。

白布掀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具肿胀的尸体,散发着臭味,口鼻处有泥沙,浑身似乎被鱼啃咬过的痕迹。

最恐怖的是他的脸。

几乎没一块好肉,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怎么确定这就是陈年?”

一具无脸尸体,即便穿着破烂的婚服,也不足以确认他的身份。

“回禀大人,城中河流上流为东河村,那日陈年在众目睽睽下跳河,接连几日无人敢去河边,这具穿着婚服的男子不是陈年又是谁?”

一旁站着的衙役回复邵莎凝,语气中夹杂着傲慢。

蒋彬听了这话,剑眉微拧,转头问张思往:“东河村现居人口和尸体数对上了吗?”

“少了一人。”

“为何?”

“少的那人姓韩,因为脸上都是麻子,村里都叫他韩麻子。”张思往回忆说道,“这人是个作奸犯科的惯犯,手脚不干净又好吃懒做,喜欢小偷小摸,前些年村里挨着他爹娘的面子忍着,后来她爹娘死了,把他扭送到衙门里。”

“不过那次他犯的事不大,后来也给放了。听说放了之后他还是回了村里,仗着爹娘留下的那点家产,得过且过了。”

“出来后应该是老实了,没再有村里来告他的。”

“之前郡里有人见过韩麻子,现在我已吩咐人去寻了,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张思往知道少了韩麻子后,便将寻找韩麻子一事迅速安排下去,想着能在二人面前立功,毕竟在他管辖境内发生如此大案,来年的考核迫在眉睫,他可不敢拿头上的乌纱帽做担保。

张思往继续提议道:“不如让陈婆和珍娘过来看看,她们是陈年的亲人,理应对陈年更熟悉。”

他说这话时,虽是望向蒋彬,其实是询问邵莎凝的意见。

邵莎凝自然没什么意见,随后有人带着陈婆与珍娘进来。

“我儿子在哪里?我儿子在哪里?”

珍娘有意扶着陈婆,心急火燎的陈婆却不让她搀扶,一把推开珍娘,哭嚎着扑向前。

珍娘被推得踉跄,好在身边的邵莎凝眼快扶住了她,珍娘刚站稳却躲开邵莎凝的搀扶,慌慌张张地比划着手语感谢邵莎凝。

邵莎凝摆摆手,心里暗自诧异,珍娘的底盘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要稳得多。

陈婆看清台上的惨状,又哭又叫,认定了这就是她失踪的儿子。

蒋彬在一旁仔细询问道:“陈年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陈婆虽有意撒泼,对面的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气势却一等一的足,冷眼望向她时,叫人不敢上前去。

“可能…没有吧…”

有位小卒不满陈婆的说辞,又想破案立功,着急地喊到:“什么叫可能?自己的儿子不该最清楚吗?”

陈婆被说得恼羞成怒,她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面对官老爷虽心里打鼓,现在儿子惨死,凶手逍遥法外,面对蒋彬,此人身上的气势她不敢造次。

但面对这人,陈婆心里底气十足,咬牙说道:“我儿如今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这群人不去抓凶手,倒在这审问我这老婆子来!”

“天理何在啊!”

陈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坐在地上干嚎,众人不敢上前,生怕陈婆再来一出‘倒地’的伎俩。

张思往一个头两个大,遇上陈婆这种蛮不讲理的,就是长十张嘴也不够用。

邵莎凝拍拍惴惴不安的珍娘,温声说道:“你也去看看,别怕。”

珍娘踌躇着不敢上前,活像是被吓破了胆子,死命地拽住邵莎凝的衣角,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到陈婆眼里,陈婆“咻”一下转移火力,指着珍娘怒骂道:“你躲着做什么,你夫君还在这躺着看着呢,你就给我耍汉子来了?在这躺着的,是生是死都是你夫君!你杀了他,也改不了的事实!”

“你就是鬼魂来索我儿命的,早知道就不该买你来,吃了我家粮,还总想着跑,告诉你,你珍娘自卖到我家来,生是我家人,死也是我家鬼!”

陈婆恶言厉色,前言不搭后语,却暴露了许多信息。

张思往恨不得上前堵住陈婆的嘴,抢在陈婆再次开口前狠言道:“胡言乱语!我朝历法可是严厉禁止人口贩卖,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陈婆自知失言,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之色,却仍旧嘴硬道,“我在说什么,大人还不知道吗?”

张思往见陈婆祸水东引,连忙撇清,“二位大人,这人口买卖一事小人真不清楚!”

邵莎凝与蒋彬自是不信,天高皇帝远,有的是人不顾律法铤而走险,当地官员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的人又怎么知道呢。

在张思往冷汗涔涔的时候,蒋彬吩咐道:“将两人带下去。”

现在还不能动张思往,蒋彬心里清楚,张思往在细阳郡多年,仅凭他和邵莎凝,解决不了陈年的案子。此时还需要张思往在细阳郡的势力,等陈年的案子破了,再找张思往的麻烦。

张思往此时如坐针毡,头上仿佛悬着一把巨剑,随时能斩掉他的乌纱帽。

或许不止他的乌纱帽。

张思往绝望地想着,但他为官多年,最懂得审视时度,两位大人此刻不发作,无非是陈年的案子还需要他这个县令在前头。

他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才是。

“之前我与珍娘接触过,她不能言语,也不知她是几时被买到村子里的。”邵莎凝将与珍娘陈婆接触的事情逐一告诉蒋彬,“陈婆说村里人将珍娘偷河,是因为她与韩家的儿子有染,我猜这韩家的就是韩麻子吧。”

“陈年投河如今是这副惨状,珍娘投河却毫发无损,这里面定有蹊跷。”

“珍娘的身世可有来目?”蒋彬询问道。

“珍娘善双面绣,而江南豫章郡以双面绣闻名,且珍娘被拐时不过十岁,她被卖到陈婆家可学不会这么精巧的技术。”邵莎凝分析道,试图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小小年纪便有大才,她在豫章郡应是极有名的。”

张思往生怕晚了一步,“既如此,我便赶紧派人去豫章郡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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