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热闹的天空

家国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学习的料，虽然他的字写得象天书般难认，象狗爬似的丑陋，照果青的话邪溜歪扯的——总的一句话家国的字很是看不上眼，很难端出去。

但是家国脑瓜聪颖，领悟性强，那些所学的功课对于他来说是个小儿科，小菜一碟，他甚至因为它们的简单而不耐烦，老是认为编书的人当他们傻子玩，可见编书的人也是一个小孩子，水平高不到哪里去。

当然，家国说这些话不会当作果青的面说的，他只有在常母这屋和姐姐们说，和常母说。在这里，他随便唠叨说些什么大家都不以为意，他毕竟是她们最小的弟弟，也是唯一的弟弟，那个姐姐也不会出卖他的不法言辞和行为，她们有的只有对她满怀的关爱和呵护。

而常母呢，看着他的眼光总是和蔼的，说话温言和语，而对他又是很慈祥。

星期日的下午，家国没有吃饭就溜到常母哪儿了，老太太正在做鞋，她的屋里，却是一片热闹了，孩子们都在她那张通天炕上自得其乐呢。

家玲不知怎么学起了新潮，正在练那个肚皮朝上的四肢走：家珠呢，不扭她的印度舞了，而又学开了什么华尔滋：而她们在通天炕上胡作胡为时家珍和家红只能被挤下炕来，坐在地上的小凳子就着小桌做她们的作业了。

家国的到来，一时使这个不大的屋子显得越发狭小，他一进屋就上了炕，把常母吊在屋梁上的那个篮子摘下来，又翻出常母的的枕头系在那个空垂着的吊钩上，还回头把逗留在那一片的家珠往一旁撵了撵，然后看看不妨碍什么了，才嘿嘿哈哈又练什么铁砂掌。

家玲练的这个肚皮向上四肢爬的体操动作是校院内新近流行的。因为村里有一个会武术的人，听说功夫非常了得，能一掌打碎两个砖头，他教他的三个女儿都练这个肚皮向上四肢走的体操动作，还用嘴巴探着含下面的沙包什么的，所以学院里的孩子们纷纷仿校。

因为她们做这些杂技含量大的动作时能练得伸缩自如，一步做到位，四肢着地走来走去，走得当儿还能停下来慢慢直起腰来。为此羡慕煞了家玲，所以家玲就跟着她们练了，她们教的苦口婆心，家玲练得含辛茹苦。

家玲现在正按着要求练习肚皮向上四肢走的第一步，也就是初级爬墙。只见她象扎筋头似的一个猛子把脚扎在墙上，两手支撑着炕面，脚一点一点地向下移，腰也随着脚腿的下移慢慢弓起，但是毕竟初学，功夫还是不到家，试了几次她都不能成功，她只能爬墙爬墙再爬墙，没有一点进展。

家珠呢，因为家玲不给她做舞伴，要练那个肚皮向上四肢走的杂枝动作，只得一个人在自己的空间练跳舞了。家珠似乎特别酷爱舞蹈，只要让她看一部什么电影，里面有什么舞蹈动作，她就会记下了，回家后在常母的通天炕上练习。这不，她用苫被子的单子简捷地绾了几下在腰里一掖，一个简单的裙子就做成了——那个片子中的外国人就是这么一个样子，所以她也这么做了，而且学着他们的样子翩翩起舞了。

当然，家珠在翩翩起舞的时候，嘴里还哼哼着那个时象时不象的音乐旋律。

现在，家珠舞了几下，看几个人都不理睬她，一时颇有点失意，她抬起头看着家红问：“二姐，我的华尔滋跳得怎么样啊？是不是很油？”

那时说油就是说好了。家红看她们那样乱折腾，连自己上炕的地儿都没有了，又嫌她平日老告状，就说：“油什么啊！你那是跳舞么？总是平举着双手，我还以为英雄就义呢！”

家珠对跳舞有一种难以弃舍的缘份，一听这话又前前后后走了几步，旋转了几下，唱着哼着竟然停练了。

“奶啊，我跳的是不是很糟？”家珠的手僵僵地停在哪儿，一脸认真地看着做鞋的老太太问。

常母做着鞋的手停下来，她正坐在炕头上呢，抬头看看家珠，心里一时也在琢磨着。常母看过一部印度电影，也稍稍知道一点印度舞，但是这个华尔滋舞可是没有见识过，所以她就否定了家珠现在的跳法。

“家珠啊，奶看你跳那个印度舞就很好嘛！你这个舞啊，奶可是没见人跳过呢！”

家珠听了立刻又跳起那个印度舞，肥肚皮扭来扭去，把屁股歪来歪去，嘴里乱唱着呢呢吧吧的，那样子很象印度舞了，老太太看着她柔和地笑了。

家珍也被他们在炕上多姿多彩的占炕面积很大的运动挤到了地上，现在正和家红就着外面昏黄的光爬上桌上做作业呢。

家珍心里不乐意儿，就说：“家珠，你那是跳舞么？你那是张牙舞爪!”

家红也失意着，就附和着说：“家珠啊，你哪里是什么舞啊？你瞧你的屁股歪来歪去，肚皮乱动，要我说啊，你跳得哪是印度舞啊，是歪屁股舞嘛！”

家玲正在炕上练她的初级爬墙，一听这话不由向家珠望过去，而家珠正好扭过来要常母给她平反昭雪，家珠站在她的面前，屁股扭曲地变动着，家玲不由哈的一声笑，整个身子从墙上跌下来，正好砸在家珠的身上，两人一时滚到一起了。

家国正在一纵一纵小跳，嘿嘿哈哈叫着，还不时夹着几声咿啊咿啊的怪声，正在练他的铁砂掌，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也笑了，还笑话说：“你们俩啊，怎么成了老母鸡爬窝了？”

老太太专心做着活儿，起初不大理会家国，现在看家国狠狠地又砸她的枕头，家国那一声声咿啊咿啊的悠长怪叫，一拳一拳的击打仿佛不是击在枕头上，而是击在她的心上，她心惊肉跳了了，因为她又想到了那个最终的结果。

“家国，你赶紧住手吧！要不，奶的枕头可真的被你打烂了！”

家国是下了决心非要练一身好武功的，现在，他正在练铁砂掌。他已经练了好几次了，可是老太太的枕头不没破，所以他就不以为意了，还说：“奶啊，你怕什么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姐姐们的枕头一个也不让我砸，还跟我死呀活呀地叫嚷，我只有砸你的了。好奶啊，等我砸破十来只枕头，我就练成铁砂掌了，那样，奶就没人敢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