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有新的术师入职高专，夜蛾正道自然非常欢迎。
可是这份交到手上的入职申请表，让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术师等级那一栏填的是特级，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五条悟的字。
术师和诅咒都分为1-4级，数字越小，实力越强。
但在此之外，还有一个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的「特级」。
现在咒术界已知的特级术师，包括诅咒师在内，都只有三人。
蛇岐深雪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突然冒出来一个特级术师，毋庸置疑是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
高层一定会追查详细信息，不会只凭一张写了名字、年龄、性别的表格就可以敷衍了事的！
“蛇岐小姐是哪里出身呢？”
“哪里出身啊……”蛇岐深雪想了想，“非要说的话，高志。”
五条悟：“不是出云吗？”
闻言，蛇岐深雪不快地皱起眉：“不是！”
“咦，这是生气了吗？”蛇岐深雪的态度让五条悟化身好奇宝宝，“为什么？因为在那里被砍了？传说是真的？”
“关于我的逸话太多了，你说哪一版？”
“流传最广的那个。你吃了人家女儿，然后被须佐之男灌醉，咔——砍死了。”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着，最后还歪头吐出舌头，活灵活现地演绎一个歪脖子“死人”。
夜蛾正道因为这番完全没想到的对话，满头问号。同时，心里还升起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只存在于神话中须佐之男杀掉的、并且广为流传的东西是……
“首先。”冷下脸的蛇岐深雪竖起一根食指，“我不吃人。只有你们人类自己才觉得自己好吃。”
“其次，八稚女是自愿成为式神侍奉我的。但是轮到最小的奇稻田姬时，她爱上了须佐之男，所以伙同他夺走了我的天丛云剑。”
“不是杀掉你吗？”
“那个家伙要是真有杀我的本事，就不会使用这种阴谋来窃走我的神格了。”
“神格？？”
“现在的五条家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了吧？”蛇岐深雪抬手抱胸，浑身的不满都快化成实质，“吾乃祸神，失去神格才堕妖。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诅咒。”
五条悟冷静地指出：“但你现在是了。”
“……”
蛇岐深雪脚下的地板骤然裂开。
“不可以毁坏公物！”
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全然忘记他自己干过多少拆迁的工作了
“找死吗你？！”
看着面前的闹剧，夜蛾正道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狂跳，他深吸了一口气。
“悟！”
“哇呜，表情好可怕啊校长。”瞬间变脸的五条悟笑吟吟地搭住蛇岐深雪的肩膀，“开心一点嘛，我可是给高专找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打工人欸！”
“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啊！”夜蛾正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你把一个诅咒堂而皇之的带回高专？！”
“你刚刚没听到她说什么吗？是祸神、祸神啦。嘛、虽然已经连续降级了。”
被戳痛处的蛇岐深雪身上已经开始冒黑气了。
但或许因为蛇岐深雪并没有针对谁，又或许是旁侧五条悟脸上的笑容过于轻快灿烂。
对比之下，高兴和生气的两人就像是朋友在打闹，血压临近爆表的夜蛾正道没有感觉到应有的恐怖。
“诅咒的话你也信？！”
闻言，五条悟似乎有些困扰地挠了挠脸颊：“啊，为什么不信？”
“它是诅咒——”
蛇岐深雪不耐地打断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论：“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编故事的价值吗？”
说完，她朝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拍开他的手转身出去：“你把事情搞定了再叫我。”
五条悟朝夜蛾正道摊手：“看吧。”
夜蛾正道：……
蛇岐深雪离开办公室后，夜蛾正道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你怎么找到它的？它又是怎么受肉的？”
虽然瞳孔有些不似常人，但如果不是他们的对话太奇怪，根本看不出蛇岐深雪是受肉的诅咒。
也就是说，五条悟不说的话，大概没人可以发现蛇岐深雪的身份。
毕竟世上拥有「六眼」的人只有他一个。
“昨晚路过一个公园，发现里面有点不对劲，进去之后就看到她了。”
此时的五条悟已然收起了之前嬉笑轻浮。
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声音平淡：“应该是一个女生受到打击后自己吞吃了咒物，可能是想诅咒什么人。具体身份已经让人去确认，晚一点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世界上几乎99.99%的普通人都不知道诅咒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信真的有诅咒。
在极端情绪的刺激之下，胡乱使用一些听来的方法诅咒某人的事情也常有发生。
夜蛾正道没有对五条悟的推测提出怀疑。
“那你为什么留下它？”
受肉的人类依然是诅咒，这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这些寄宿在咒物中咒力之主在生前或许不是坏人，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以这种特殊的办法复活后，仍旧保持了本心。
更别提八岐大蛇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五条悟想了想，往后靠进沙发里，仰面望着天花板：“想留就留了咯。”
漫不经心的口吻就像在说今天为什么吃早餐。
夜蛾正道皱眉，正要开口，仰面躺在沙发上的五条悟就已经“嘿咻”一声地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声音恢复了以往的轻快。
“不用担心校长，我和那家伙立下了束缚，没有我的允许，她不会杀人的。”
话已至此，夜蛾正道也只得叹息一声，在入职表上签字。
有一瞬间，夜蛾正道想问五条悟「束缚」的具体内容，但他又想——
大概是以此换取存活吧。毕竟悟可是现代最强的咒术师啊。
=
蛇岐深雪坐在围栏上晒太阳。
那副懒洋洋眯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原地躺下。
五条悟走过去打量了她一会儿。
“蛇不是喜欢潮湿阴冷的环境吗？”
“我又不是蛇。”
五条悟一字一顿地强调：“八—岐—大—蛇。”
“烦死了。”蛇岐深雪唰地睁眼，仰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别叫。”
“所以你给自己取了名字？”
蛇岐深雪顿了半秒，收回目光，低头：“不是。”
“诶？”
五条悟非常敏锐地从蛇岐深雪微妙的态度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抬腿跨上围栏，在她身旁蹲下来。
“这意思是‘蛇岐深雪’这个名字是别人给你取的？真的假的？”
“……”
“喂，快说嘛。”
“你好烦，我不想告诉你。”
“超过分的发言啊，还记得你拿着我的卡吗？”
蛇岐深雪不愿说，五条悟也没强求。
反正说了他也不会认识，这只是一件短暂引起了他好奇心的八卦而已。
“对了，你之前说天丛云是被夺走的神格吧。这样的话，你怎么知道它还在这个世界上呢？”
闻言，蛇岐深雪再次看向五条悟。
美丽清艳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些略带古怪的笑意，有阳光落入的暗金色眼眸似兴奋、似喜悦般地收缩成竖瞳。
“神明早就消失了啊。”
她的声音轻柔而缱绻，却似乎又依附着一丝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凉意。
五条悟感觉自己好像要知道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消失的？”
“我怎么知道。”蛇岐深雪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些古怪之色随之褪去，“总之，我的剑还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了。靠近一定的范围就能感觉到，还有那些咒物也是。”
提起咒物，五条悟不由得问：“你是为了避免在时间中死去，才把自己做成咒物的？”
不管神明也好、妖怪也罢，都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成为传说。
即使是现在还存在着的咒术，也好似风中残烛。
“不是。”蛇岐深雪拧起眉，脸上的神色变得不快而茫然，“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死了。”
“？”
“也就比你早个几分钟。”
“意思是，你活了才知道自己死了？”
“嗯。”
仔细端详过蛇岐深雪，确认她没有撒谎后，五条悟默默消化了刚刚消息，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你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
=
蛇岐深雪到底不是人，还是第一次当咒术师。五条悟很有前辈风范地领着她去做任务、熟悉流程。
废弃已久的工厂，在各种流言之中成为了孕育诅咒的温床。
蛇岐深雪看了眼缭绕着不详黑气的建筑，又看看旁边兢兢业业抬手放「帐」的被称为辅助监督的人，最后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五条悟。
“这种虫子竟然让你来处理吗？”
在五条家，持有六眼的人都是家主吧？让家主来处理这种东西？
其他人都死光了？？？
此外，有这个放「帐」的功夫，不管是她还是五条悟，完全可以把里面那东西祓除了。
“现在的咒术已经很没落了啦。”五条悟一点也不遮掩地说，“而且咒术师超级少，只能辛苦我一下了。”
蛇岐深雪不理解，但尊重。
祓除完诅咒，五条悟以“庆祝蛇岐深雪第一次出任务”为由，理直气壮地让伊地知绕路去隔壁市喝奶茶。
祓除咒灵前后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但花在往返、还有吃喝上的时间，是数百倍之多。
四十分钟后，站在临市一家奶茶店里点单的蛇岐深雪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珍珠奶茶我建议全糖，再加一份炼乳、红豆和布丁哟！”
小早川点奶茶一直都是五分糖，不清楚全糖加炼乳到底是什么概念的蛇岐深雪觉得试试五条悟的推荐也不错，于是点头。
旁边的伊地知看得欲言又止。
等到蛇岐深雪喝了奶茶之后，手捧同款奶茶的五条悟问她：“怎么样？”
过于期待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但蛇岐深雪并没有露出如五条悟所想的表情。
甜腻馥郁的香气、顺滑到不可思议的口感、软糯弹牙的小点心，皆让千年前的大妖怪感到很满意。
她眼眸微亮地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糊：“喜欢。”
听到回答的五条悟沉默了一瞬，转头看向伊地知手中的奶茶，确认他们没有拿错奶茶后又高兴起来。
“超有品味的嘛深雪！”
伊地知：这又是哪里来的糖分狂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