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偏执
紫色的骑士步法如风、剑光如电,带着劈开天地的势头,向棕色的齿轮战士而去。
然后,看准时机,劈下去!
眼见紫色长剑即将划破棕色铠甲,下一秒,变故突生。
眼前骤然亮起一道纯白色光芒,信风被闪的瞳孔一花,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就是这一个瞬间,她便失去了斩杀敌人的最佳机会。
一把巨大银十字架形状的武器,于光芒中伸出,稳稳架住她的剑。
她抬眸看过去,隔着面具,与十字架的主人对上视线。
这位怪人身上嵌着与傀师同出一源的黑白两色齿轮,腰系一块黑色的披风,头戴一顶黑白修女兜帽。
她的声音沉缓轻柔,仿佛晨间薄雾:“主说,我们应当亲如兄弟姊妹,不可起争端。”
可惜,这句话非但没有浇灭紫色骑士的怒火,反倒成了助燃剂。
“不要长着一副修女样,就真以为自己是神的代言人了,异世界的渣残。”
说到此处,她猛然倒退几步,把剑抽回来挽个花,又迅速俯身冲上去。
还未从惊吓中脱离的傀师下意识抽动起钢丝,操控着仅剩的傀儡堪堪挡住剑光。
他显然无力抵抗风花的剑雨,叫喊的声音比钉子划破玻璃还要刺耳几分:“Nun大人,这家伙的攻击太密集了!在下就要顶不住了!请您快点快点!”
与全然小丑化的傀师相比,齿轮修女就优雅得体的多。她姿态端庄,不慌不忙,将手背到身后,便不知从哪个次元口袋里掏出一支装有玫粉液体的试管。
她漆黑的骨指轻轻一捏,脆弱的玻璃试管便砰然破裂开来。
那色泽鲜艳到诡异的玫粉色液体失去桎梏它的容器,与空气一接触,便迅速蒸发成一团淡粉色的烟雾,笼罩住那两位齿轮战士。
信风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却驱使着她一剑刺向烟雾。
然而这次她又慢了一步。
那两个齿轮混蛋,顺着这股诡异的烟雾,消失了。
粉烟即将挥散在空气之前,她的耳边回荡起傀师那难掩得意的嘲笑。
“咦嘻嘻嘻嘻嘻,那么,今天的节目就到此结束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在下一定会为各位客人带来更有趣的表演的,敬请期待吧,嘻嘻嘻嘻。”
一肚子火气的骑士少女没来得及再削他一剑,空气里最后一抹粉色便消弭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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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对吧,创骑——前辈。”
说这话的时候,紫发少女抱着胳膊,站姿随意,睫毛微抬,柳眉上挑,面色淡然中带着点学生不该有的痞气。
并隐隐挡住了这间四处漏风的老宅的唯一出口。
——这是典型的运用环境、动作、语言和微表情,对他人施加压力的手段。
用头镖想赛罗都能知道,这是谁教她的。
但他只待在少女的识海里默然看着,毕竟从拖着长音阴阳怪气的“前辈”二字,就能听得出少女的怒意多盛了,他是必然不会此时去触自家人间体霉头的。
然而她这招糊弄普通人还可以,对付她这位已经达成“创造新世界”成就的主骑前辈,还是略显弱势了。
这位前辈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睁大眼睛明知故问:“嗯?什么解释?”
“还装傻吗?”这一句话成功让少女的怒气槽爆掉了,她放开双臂上前两步,质问铺天盖地的砸向对方,“都已经觉醒记忆了,为什么还不想办法离开?而且我昨天跟踪您也发现了吧?也清楚我是来带您走的吧?为什么装不认识?”
话到尾声,她满目狐疑地盯向对面:“——您不会是,想留在这里吧?”
对此,我们的天才物理学家只是耸了耸肩,极其敷衍的回答:“啊,那个啊,是有原因的。”
这种答非所问,只能说被爆杀了啊。识海中的奥特曼摇了摇头,暗自评价。
“什……”信风果然被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气到直握拳,却又回想到眼下的危机还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只能妥协的松手,“算了,总之,等拍死那两只异世界老鼠后,我就送您回您的地球。”
没曾想她都退到这个地步,那个麻烦前辈居然还不肯满意。
那该死的兔子前辈挂着招牌无辜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可不行。”
这种态度!
她觉得自己直到现在还想着控制情绪,想着也许对方有什么别的理由,真是太蠢了。
于是她三步并做两步,逼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抬头与之对视,在明显的身高差之下,生生靠着怒火拔高了自己的气势。
她的语调冰冷,还隐隐夹杂了一丝失望,仿佛初出茅庐的幼狼猛然发现,自己本该仰望的成狼不过是徒有其表。
“我以为作为一位拯救过世界的前辈,至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战兔低头俯视这位年幼的小后辈,少女眼底的愤怒失望,以及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那份偏执,此时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面前。
他终于察觉到了这位后辈身上那隐蔽难愈的沉疴,有些棘手的暗自叹气。
——能不叹气吗,前辈后辈,一个个的心理问题都严重的很,他只是个研究物理搞发明的,这种事应该让永梦前辈来啊。
——但又不能不管。
于是他率先收回视线,走到一根木头柱子旁边,右手抚上柱身,一边问。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呢,假面骑士风花?”
还不等少女出言反驳,他就加快语速继续说:“是只要解决好我自己带来的麻烦,就赶紧离开这个世界?至于这个世界原本的麻烦,那不是我该管的,对吗?”
紫发少女解读不出他语气里带着的某种特殊含义,却下意识神经紧绷。
“知道你还……”
她试图怼回去,夺回话语权,却被男人直接截断。
“都说了那可不行。身为正义的英雄,怎么能不对陷入困境的人伸出援手呢?”
他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底隐约的有朦胧的预感,但那也只是她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罢了。
她从未曾想过,作为假面骑士,作为守护过一个世界的英雄,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试图干涉别人的世界!
信风再也忍耐不下去,气到浑身发抖,近乎于失控的冲着战兔大喊:“随便插手别人的世界算什么英雄,你这种行为和侵/略有什么不同!”
战兔顿了一下,继而平静而无奈的转身:“你是这样想的啊,但是,这是两种性质的事,不能混为一谈。”
“而且你要放着他们不管吗?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吧。”
顺着这句话,他的目光移向角落里还没从恐怖袭击中缓过神的四人组。
少女的视线也被他带了过去,但只片刻就流转回他身上,分不清到底是坚定还是固执的一字一顿:“但那也不是你和我的职责,创骑前辈!”
对此,我们的战兔只是耸耸肩:“没办法,谁让我是爱与正义的英雄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紫发少女深吸一口气,秋日的冷风灌进她的胸膛,将她从剧烈的情绪波动中拯救出来。
然后,她在阳光穿过老旧门窗所形成的明暗光影里,目光凛然的,掏出了驱动器。
“是吗?”她一步一踱地走向战兔,“看来说不通了啊,那么,就由我来打醒你吧,前,辈!”
眼见事情即将演变成难以收拾的局面,赛罗无法再当旁观者了,连忙强制上线,把少女控制在原地不让她继续发飙。
嘴里一边劝着:“冷静点,这可不行,我们是来救他的,不是来揍他的。”
冷不丁失去身体控制权,又再次品尝到那种冰封注浆般的恐惧感,被强制暂停的少女竟然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放开我!你没看到吗!不揍醒他,他就要干出为假面骑士蒙羞的事了!”
被不懂事的后辈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战兔也没有生气,依旧试图引导她:“所以都说了,冷眼旁观才不是假面骑士所为啊。只固执的遵守某些错误的时空规则,永远都只能当一个守护者,没办法成为真正的英雄的。”
事实证明,他只适合探究物质的运动规律和基本结构,调节未成年人的情感和精神这种事,真的不适合他。
少女的神情确有一瞬的动摇,但下一秒,却更加激动、更加口不择言的去否定他的话:“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
此话一出,不止对面的骑士前辈,就连识海里的光之战士都愣怔了,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底泛红,犹如发狂幼兽的紫发少女。
战兔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他看着这个偏执到有些魔怔的后辈,像是在看一个原本前途无量却一不小心走错路的孩子:“你真的这样想?真的只想做被困在规则里、循规蹈矩的守护者,而不想成为拯救别人的英雄?”
——拯救别人的英雄……
——可是不行,不能被他的歪理左右,不能被他的眼神动摇。那是错误的!你早就知道了,早就决定了,不是吗,风花?
她咬紧牙关,试图用更高的分贝来强压心底莫名泛起的涟漪。
“是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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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吵了!都,别吵了……”
打断两位骑士逐渐白热化的争执的,是从在游乐园脱离危险后,就像个人偶一样沉默的弟弟桑。
他坐在角落的长条木凳上,紧紧攥着双拳,声音从剧烈转为空洞,仿佛刚才的爆发就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这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年来说都是魔幻、难以理解的,甚至还带着某种细思恐极的惊悚意味,像一部二流科幻恐怖电影。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有着爱他的父母兄长,有着三五好友,生活平淡却安稳。
结果突然间世界观就被打碎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怪人突然出现,然后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变得他不认识了。
记忆里一直陪伴他长大的兄长,竟然不是他的兄长,是个同样拥有奇特力量的陌生人。
明明这个人拥有着明确的生活轨迹,不只是他和他的家人,周围所有人也都有着相关记忆。
但事实就是这么离谱,这个人,就是假的,他是独生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兄长。
这是世界编织的谎言。
巨大的违和感铺天盖地的笼罩向他,让他有那么几个瞬间认知错位,难以喘息。
“绫人……”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东条想要出言安慰,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反而是被真相冲刷了一遍的田中绫人,在深呼吸、又闭了一下眼之后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然后在朋友们的注视之下站起来,转身,与两位异世界来客面对面。
恰巧这时候被打断争吵的二人也望向他。
“请告诉我,关于那个怪物,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你们是谁。”
他选择面对现实,即使那足够光怪陆离,残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