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解
栖若:“……”你怎么这么听你兄弟的话,唯他马首是瞻?
栖若看着他,无声中指间捏着的花灵又被她握入了掌中。
这一次青篱虽也急但没有妥协,只见他盯着她认真道:“我前面所说可没一句虚言,若大夫若是不听,除非你能承受住碧桃花灵阵损毁的后果,不然就还是好好收着它吧。”
听到这话,栖若的手就是一顿。虽与他们无关无系的,可她直觉他们此番所为应该不是闲得无聊拿她开涮,那话确实需要信一信的。
于是她停住了手上的力道,往肚里咽了口气,才有些不悦的抬眸道:“既然那邪溺那么厉害,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守得住?”
“这个么……”青篱思索道,“依我的了解,目前的你确实是能守住的。”
“……”
栖若瞪着青篱眨了两眨,你们莫不是在开玩笑,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交到我手上?还是嫌我在这凡世间讨生活太容易了要给我找个不痛快?
终了,栖若再咽下一口气,好声问:“过了目前呢?”
青篱看着她,眼里带着笑,他答道:“禾汐说,能守多久便守多久,等到守不住的时候,放出来就是。”
“???!”栖若:“放出来!”
“没错儿,放出来。”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前面说得那么吓人,难不成还真是在吓人?栖若表示无语,“那我现在将她放出来不就好了?”
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青篱自然明白栖若的意思,其实当他知道禾汐此种想法的时候,惊愕并不比栖若小,但是他明白禾汐这么说必有其深意。
故而眼下虽给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答案,但他还是答的振振有词:“这不能,不是说了么,得守到你守不住她为止,禾汐的话里可是有这么一个时间契机含意在的,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得信他。”
信他?听到这两字,栖若脸上的神情不自觉的板了板。她对他连个认识都还谈不上呢,就要她信他?
青篱见她没再吭声,便趁机当她是默认了,紧接着他再说了些他觉得他大概是能说的话。
他说:“别害怕,这邪神主源力早时便已被我们消灭,残余的不过是她不到四分之一的力量,只是恶念总是能够携着欲望快速增长,这么多年的壮大,才又让她回到了起初的四分之三,不过就目前而言,你对付她还是可以的。”
栖若听着这话,只觉得大有哄她之意,却又感念于青篱的用心,便没再揪着他不放了。她只问:“昨日醒来前,我在梦中见到一个长得同我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青篱“呵”的一声,笑道:“欲神会幻化,也最会蛊惑人心,不要上当。”
“真的只是蛊惑?”
“不然呢?你想怎样?”
栖若摇摇头,“即是如此,那便没事了。”
开玩笑,她怎么会想要自己同那杀人不眨眼的邪神有着怎么样?她不过想确认一下罢了,现在得知并无牵连,她也就放心了。
却见青篱盯着自己似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栖若眼神直接扫向他,问:“还有话能与我说?”
青篱终于笑了笑道:“为了方便我们日后的相处,我觉得有一个情况还是得让你了解到。”
“什么?”
“那便是……”栖若觉得青篱笑里带着点不太纯良的意思,他眼角弯弯,眸光勾闪,“我们与你是旧识,旧到可以免费蹭吃蹭喝的那种哦!”
栖若:“……”
半天没反应过来。
接着便见到他仰天长笑着转身走了,走到里门口还不忘嘱咐她一句:“醉意未消,我得去补个觉,晚饭时间记得喊我!”
栖若回过神,非常有理由怀疑青篱那句认友的话大概率及有可能是想蹭她的银子买酒喝。
于是她不由自主朝后院方向追出两步:“你倒是将这话再说清楚些!”
不要藏着掖着,这不能说,那不能说!
却只见青篱摆着手在屁股后面朝他甩了甩。
几乎是擦着青篱的肩,耳耳从门后走了进来,她来到大堂,看到紧闭的大门不由奇道:“大午后的怎么关着店呢,若姐姐你同他在做什么?”耳耳说着指了指后院方向的青篱。
“没什么,同他聊了会他兄弟的病情,不好被人打扰,就暂关了一会儿门。”
栖若看到青篱走没了影,只得收回视线,将那朵碧桃花灵带回到手上,然后去开门。
后院厢房。
青篱刚躺上榻,禾汐的声音就响在空气中。
“你跟栖若说了不少。”
青篱揉揉太阳穴,解毒费神,虽然是才刚睡醒,精神还是不太利索。
他道:“多少说点,什么都不说,若妹妹指不定要打我。”
“不过玩笑话。”
“你别说,我还真怕她把你那阵给砸了。”
“你不是把其中厉害说给她听了么?”
“得亏我说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唬住她。”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我记着你的嘱咐没敢说多。”
屋内的风清清和和,“还好,不能再多,不然……”
“不然怎样?”
“他真的会打你。”
青篱:“……”这究竟是个什么事?
对于整个事件,青篱觉得自己明明是清楚的,却又常常对于禾汐的一些观点做法挺不能理解也不能明白。
比如他刚刚才跟栖若说过的那种守不住便放了的话。实话说,他同栖若一样,也觉得这事太儿戏,可它确确实实就是从禾汐口中说出来的。
禾汐说话做事向来表一半留一半,但却从来都是有理可循不会瞎搞事情,他了解禾汐,知道这个人心里装了很多事,但绝大部分都是他不知道的,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禾汐博闻多识,所以常常也只能听之任之。
又因为禾汐天生系念万物苍生,他的话举足轻重,没什么是不能听的,反之,倒是容易犯错。
此刻,青篱躺在床上,突然想到栖若说的刚才在大堂发生的事,他不禁仰头视线透过屏风去看床上的人。
他问:“今日你又出手了。”明明一个问句却被他说成了陈述句,可见心中的责备之意。
空气中的声音默了好一阵,才道:“……我不过出去坐了坐,蓝夜出的手。”
“都一样,他依附于你。”青篱皱着眉头,“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
“就这点能耐了,你要学会保重自己。”
“死不了。”
“……”青篱有些无语,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死了,要大家怎么活。”
“只要大家还能活,我便死不了。”
青篱心想:你是死不了,大不了过个万把年重新来过。
但他没那么说,只默默道了一句:“行吧,你自己把握分寸。”
“放心。”
青篱暗暗叹息一声,又是这句,可除了听他说这句,他也没有任何其它办法,以前他就帮不了他,现在他都自身难保,更是没法帮他了。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青篱才又开口。
他道:“凭栖若的聪慧机警,这个事若想长时间瞒下去会很困难,还是说你早有对策?”
空气中静了好久,才终于又响起了禾汐的声音:“万事总有契机,契机总需要等。沉溺外逃的念力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眼下要做的只能是拖延。”
*
晚饭时间到了,青篱准时从睡梦中醒来,闻着味去了厨房,耳耳正在烧菜,灶台边摆着几盘刚出锅的菜式,青篱一眼瞟过去,只见是萝卜菜苔红烧茄子一众青素,没一样荤菜。
顿时觉得嘴里没味,肚里没油,饿得难受,青篱砸砸嘴道:“没肉吗?”
“没买。”耳耳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缺钱吗?”青篱不管耳耳笑还是不笑,一撩红袖拿起筷子夹一块茄子放进嘴里,“若大夫名满全城,赚的钱不该连肉都买不起。”
“公子误会,我们晚饭习惯了不吃肉。”耳耳笑道。
青篱稍有不满,再夹了一块茄子放进嘴里。几个盘子看下来,也就这盘菜还有些油水,其它那几盘怕是要让他越吃越饿。
这伙食比他在山上还要差,他突然开始想念他烤的那些野味。
“又不是兔子只爱吃素。”青篱瞅了耳耳一眼,“我习惯吃肉,想问,现在还有哪里可以买到好肉?”
听到青篱那声兔子,耳耳整个人愣了一愣。
而此刻青篱见她锅铲翻得慢了,忙提醒她,“你菜要糊了。”他盯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看来我在这里妨碍你做饭了,我还是去问若大夫罢。”
说完他搁下筷子转身走出厨房。
见人离开,耳耳才回过神来,追到门口向走远的青篱喊道:“银月楼的菜色一绝,多带些钱,喜欢吃什么你就买什么!”
咱们不差钱。这句话耳耳留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