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怜之人
好在,程青亦那“黑心药铺”四个字起了作用,男子终于将手从刀鞘上松开。
男子默了默,终是将手从刀鞘上松开。
“我就信姑娘一回!”
程青亦收回手:“放心,公道自在人心,老天爷看着呢。”
先不说男子今日抬着大哥过来找胡擅讨公道。
就是之前她和程丹雪踏入这药铺,到后来取药看到那些次品混杂其中,就知道这药铺,就不是一家童叟无欺的好店。
加之胡擅一开始的嘴硬,到之后被男子抓住一味地求饶,程青亦也分明从胡擅脸上看到的,除了心虚别无其他。
如果胡擅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就是算是对男子持刀有所畏惧,可也一定会替自己辩解。
更别说,一开始掌柜都没有护着胡擅的意思,任由胡擅最后被男子抓住。
要不是从男子的身上掉出秦家金玉阁的标志小木牌,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反转。
掌柜这就是在模糊概念,误导引战舆论。
程青亦心里的火气被掌柜还有胡擅的这番骚操作带了出来。
胡擅身为大夫,不秉持最基本的大夫操守,胡乱给人下诊断开药,本就是有错在先,不想着承认赔罪,居然是一味地退却自身责任。
而掌柜的,更是助纣为虐。
只怕这此前没有闹出这么大的事,应该就是这药铺都摆平过了。
当然,只凭这些,程青亦如果是在自己的那个二十二世纪,是一定反手一个举报。
偏偏,她现在是身在这古代,还有程丹雪在,虽然知道掌柜和胡擅的无耻,可她也清楚,一旦出头,那么必定会被牵涉其中。
她眼下就是个尚书府的不受宠庶长女,如果牵涉在这件事里,那么,就会给自己带来许多的麻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以,但是在程青亦看来,前提是必须确保自己本身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最初,程青亦心里窝火,但是理智上,她不想管。
可偏偏,这男子是秦家的伙计。
那这事,她还真不能不管了。
“我们掌柜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还不赶紧放了我!”
胡擅此刻被两个少年钳固着,根本不能挣脱,但掌柜的话,还有众人的言语偏向,让他恢复了不少的胆子,不由冲男子扬了声。
“你若是还不……”
胡擅还继续满口咧咧,不曾想男子突然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那目光仿佛是化作利刃,在胡擅的身上割过,梗得他愣是张着口,却不敢在发出声来。
就连自己原本被两个少年钳固着的双肩,都被施以更重的力度,痛得表情都有些扭曲。
男子只觉得越想越气,目光从胡擅身上收回,阴沉地看向掌柜。
下一刻,男子提刀,抬步朝掌柜走去。
掌柜见男子这架势,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就要后退。
毕竟这命更要紧不是。
就在男子抬脚要迈出步子时,程青亦淡淡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们两方都满意。”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有了这一道平静的少女说话声。
男子和掌柜都是愣了愣,齐齐将目光落在程青亦的身上。
一直躲在程青亦身后的程丹雪,意识到她们这边成了注目的焦点,浑身下意识抖了抖,只焦急地对程青亦低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命了!”
眼下,不管是那凶神恶煞的男子,还是拒不承认的掌柜,那都是不好相与的。
程青亦真是疯了,居然说有让双方两全之策。
她今天就不该带程青亦出来!
掌柜的倒是会借着台阶下,一听程青亦开口说了这话,一双眼睛飞快地转了转,只轻哼了一声:“姑娘,眼下可是这小兄弟非要赖上我们药铺,我们的不满,都是这小兄弟带起的。只要这小兄弟消停了,秉承着和气生财,我们自然是不会多做计较的。”
这话说的场面,听在程青亦的耳中,只觉得讽刺。
男子听了,更是怒不可遏:“你少在这摆出一副毫无干系的惺惺作态。”
“如果你想今日这事,让你东家秦家受牵连,那我也就不拦着你,你只管闹就是。”
程青亦压低却无比平静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朝男子兜头泼了过来,他浑身一个激灵,怒气倒是真退了不少。
理智是回来了一些,可男子认真打量着程青亦,尽管程青亦脸上带着面纱,看不出实际的年纪,但听声音,男子也能猜到程青亦的年纪应当不大。
到底刚才是差点误伤了程青亦,加之程青亦开口所说的话,两边都不偏袒,尤其方才这压低的话,男子也听出来,程青亦是在提醒他。
男子心中不由讶异,面上审视地看着程青亦,脸上的怒色却尽量压着,声音也低了低:“今日这事,是我自家事,横竖都不会牵扯到东家哪里去的。”
“如今这掌柜抓着你东家的名头煽动众意,民意拳拳,其实兄台说要不牵扯你那东家就不牵扯的?”
程青亦见男子还是理智的,低声说道:“三人成虎,流言可是堵不住的。”
“总不能就这么便宜这庸医还有黑心药铺!”
男子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姑娘有所不知,我何尝不曾去报过官,可我没见到府尹大人,那师爷便说,我大哥是用了这黑心药铺的跌打药不错,但并不曾在这药铺拿药回去熬喝。从来都只听闻吃药吃出人命的,怎么还用了外伤的寻常跌打药没了命也怪在药铺头上的。如此就将我从京兆府那儿哄了出来。我等几个如果咽得下去这口气,径直就来药铺这儿了。”
“可怜我嫂嫂哭得一夜白头,如今我那两个侄子跟来,家中还有一个小侄女,还哭着要她的父亲。往后他们又该如何生存。这庸医误诊竟还好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我今天就是拼着去坐监,也要替我大哥还有他这遗孀和三个孩子,讨回公道。”
程青亦一听,眉头更是紧紧一拧,她看了门外一眼。
除了堵门的那两个少年外,还有一人伏在那担架的席子旁啜泣着,一头醒目的白发。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目光投注,那啜泣的白发之人,转头看过来。
程青亦看见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孔,但确实是一张年轻三十多岁的面孔。
和那白发女子四目对上的时候,程青亦心口闷窒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