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天汉
芙旸行宫里十分清净,除了大王子姜子垚儿时长居于此和陶王后在世之时来此避暑散心便不在有谁来了,而秦傅母本就是芙旸人又是姜子垚的乳母至年轻时便一直照顾着姜子垚,姜子垚被召回朝音时想将她也接到朝音,只可惜她不愿舍根便一直守在这行宫之中。
彼时婢子端着熏炉进来,人老觉浅,一丝半点的动静都能将她吵醒,她老人家打盹醒来,看了眼大殿还是空荡荡的坐立难安忧心的问了句一旁的婢子,“到了吗?”
小淑摇头将她扶起。
只见秦傅母颤颤巍巍走到殿外,一阵寒风瑟瑟,“这四日都过去了,该到了呀,可怎么不见人呢,去打听的人回来了吗?”
小淑温柔一笑,“去了,早回了,刚刚见你老人家睡着了便没让打扰!长公主在邠河驿站停顿休整了两日,瞧后日未时分便可入城!”
秦傅母失落嘀咕:“还要两日?”
驿站
“所以~殿下是想让我先行前往西晟?”听雪看着绾陶。
“是,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你的关文!”绾陶将东西递到他跟前。
听雪看着关文,“孔宣?”
“我要西晟的城防图。”绾陶道。
听雪为难,西晟如今的军事国力与大周不相上下,对于朝音西晟的的确确是个极大的隐患,若是诸合其余诸侯国围攻大周,大周的地位岌岌可危。
可是西晟的城防图他又要如何取之!
“取西晟~何其容易?”
“西晟不取,便等着将大周的天下葬送吗?”绾陶语气里诸多的无奈,如今的他们想取西晟,那就是一个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棉絮上,“本就是殊死一搏,早发晚发这一箭迟早要划破天下这份宁静,这张弓已经拉满没可能在缩回去了。”
“听雪一定倾尽所能不辱使命!“
霍玉目送着一身白色直裾深衣的听雪离开,只是这一去不在是朝音而是西晟。
“殿下~为什么一定是听雪呢,容绛将军是西晟人难道他不应该更了解西晟吗,难道殿下是怕容绛将军……”
“阿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从古至今以来的道理。”她看着在自己身边的傻丫头,“我既然能将他们收入麾下便不会质疑他们的忠心,我们可以质疑这天下的善恶,我们可以相信天下没有好人,但我们不能将这天下所有人都定义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同样~我们可以不相信这天下有绝对的信任,但不能就此就摒弃了信任这一样东西。不让容绛去是因为容绛是一个直莽之人,他不比听雪善于用计,善于隐忍。况且…”绾陶走神。
“况且什么?”霍玉双手搭放在几案之上,好奇。
“听雪一直在追寻自己的来历,如今让他去西晟也是给他一个自主决断的过程。”绾陶道。
霍玉一愣一愣地,她知道,听雪是殿下在伐卫之战上救回来的,他说自己自幼是一个孤儿,记事起便一直因为战事颠沛流离着,慢慢的到了卫国被他这一生的师傅所救,长大后参军报国。
“难道孔宣便是听雪将军的真实身份?”霍玉吃惊。
绾陶嘴角抽搐,看着霍玉也是佩服她的想象力,“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她拿起书轻轻敲在她的脑门,“那只是一个以假乱真的身份罢了,不过听雪的确是西晟人……快去,准备一下出发了!”她指着外边。
霍玉捂着被书敲的脑袋,嘟囔囔的出去了。
芙旸是个十分美丽的地方,冬暖夏凉,进芙旸郊野之时远处旷野连绵的山脉映入眼帘,山顶已被白雪覆盖就像戴着帏帽的少女,夹道的芦苇荡被风吹荡起一片涟漪,星星许许的芦苇花倚风而去。
“殿下~芙旸的郊野真美!”霍玉两眼放光,“连风都这般偏爱!”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霍玉立即走出房车外看着前面一队兵马。
“可是长公主圣驾?”前面着着玄色军服甲胄的中年男子询问到。
“是!来者何人?”霍玉问。
“在下芙旸中尉蜀衙,冯玭,奉平阳侯之命前来关卡处迎接殿下!”
“芙旸中尉蜀的!”霍玉见绾陶点头,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个冯玭,“有劳冯中尉了!”
佘虎贲见罢手一挥,军队才跟着那冯中尉回了城。
“平阳侯?”霍玉不解,“殿下这平阳侯是何人?”
“先王祖所封列侯,尧氏一族从前立过不少的战功,当年也算威名名赫赫,只可惜平阳侯早逝爵位由嫡长过继,不过子孙不争气渐渐远离了朝堂。”
“我说尧氏耳熟,之前读史册之时简略阅览过!”霍玉笑着缓解尴尬。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十分舒朗,进城之时便以感受到芙旸的热情,芙旸百姓那是夹道欢迎,看着这气派的军队进城,也就从前陶王后来时见过,如今绾陶也是第一次如此招摇过市的来到芙旸,看着熟悉的一切许多从前温馨的回忆就涌上了心头,
“殿下芙旸好热闹,虽然~朝音也热闹,但是朝音总是更显得沉闷反而无芙旸的明朗。”
绾陶只笑笑未言语,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穿透了人声鼎沸的嘈杂声隐隐约约的传入到了她的耳畔。
这时的清商楼上,站立在隔层覆道上的两名男子看着下面街道上被士兵护卫着的房车有说有笑!
“听闻那朝音的长公主是个极其美艳的美人!”戴着刘氏冠的男子讲着嗤笑,“不过廿一了,也不知她是如何解决床笫之欢?”
刘氏冠身旁的男子也附和着,“这天下哪有女子廿一未嫁,只怕早不知在宫中养了多少面首,莫说床笫之欢只怕那些个面首都不足满足于她。哎~李省,我那可有本宫闱秘事,书中所画的正是这绾陶与她那些面首之事,那身姿,腰段……你下次别点水仙阁的香儿,我便将书给你瞧瞧!”
二人两眼相视皆心照不宣。
“你小子!”李省指着他大笑着。
屋中衣着皎白色刺绣锦缎直裾深衣的公子逭听闻了二人的污言秽语瞬间心烦意乱,琴声更是渐渐杂乱无章刺耳起来,他重重将手摁在琴面看着进来的二人死死盯着。
清商楼本是文人雅士休闲娱乐之处,人人在此吟诗作对弹琴奏乐一较高下,怎么偏偏总有几个人渣要搅浑这一方净地。
“李省!”公子逭叫道。
李省有好声没好气的回应着,“唤我何事?”
“我希望,你能为你方才的一言一行道歉!”公子逭看着李省眼里怒火熊熊。
李省噗嗤一笑转过身子瞧着一身正气的尧逭甚是无语,“公子逭,有病就治,我瞧你实在是病的不轻!”
李省手指着他唾沫横飞。
还没等李省反应过来,一个人就闪到他前死死掰住了他伸直的手指头,这疼的李省嗷嗷地喊着“松手!”
李省一旁的男子见罢,想帮忙结果反被轻轻一推就栽倒在了地上,众人看着平日里几分张狂的二人滑稽的模样嗤笑不止。
“阿鸻~”
公子逭轻唤,阿鸻才作罢一脚将李省踹开。
李省握着他的手指头便是嗷呜了一番,起来就骂骂咧咧着,“你个臭哑巴,给我等着!”说罢气冲冲的走了。
那地上的人看着离开的李省又瞄了眼公子逭二人亦想悄悄的离开,只是公子逭一个眼神阿鸻便就将人像拎小鸡仔一样将那小子提到了跟前。
“公子逭,你要如何?”
公子逭正眼不带看他一眼慢慢地抚琴,“何筍晅~你说我是戳瞎你的眼睛,缝上你的嘴巴将你送到长公主前抄了你何府好,还是…”
“我的错,我嘴贱,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何筍晅掌掴着自己。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公子逭笑着。
何筍晅心里几分瘆得慌点头灰溜溜夹着尾巴就跑了。
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公子逭心情大好将余音琴好好用琴囊包好就抱着回府。
行宫之中秦傅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将绾陶平安盼回。
“我的殿下哟~”秦傅母拉着绾陶便是好好的打量一番,“你这脖子?”她看见绾陶脖子上的伤口轻轻摸着,“疼吧!”
“不疼!”这道是实话,想起刘氏的下场她可是一点都不疼。
秦傅母颤颤巍巍的围着绾陶转了一圈,“高了,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像你阿母像极了!”她老人家乐呵呵地。
绾陶也是发自肺腑的开心,“让我瞧瞧你!”她摸了摸秦傅母的满头白发,老了,头发白了,身子也不比从前!看着现实中的秦傅母,绾陶不竟眼中泪光闪烁却又笑道“嗯~还是老样子,从前是温柔的大姑娘,如今是温柔的老姑娘!“
秦傅母听了乐开了花,一不注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绾陶不竟“嘶”了一声。
“怎么了?”秦傅母瞬间紧张,看着绾陶蹙眉难受的样子。
“傅母不知,殿下身上还有伤呢!”霍玉小心翼翼道。
秦傅母震惊,“还有伤?”她像护着她的心肝宝贝一样将她扶到席上去。
绾陶哭笑不得,“不打紧的!”
“都怪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媪,若非身子骨经不起颠簸,若非手脚不利索了,我,我……我看着我们殿下受伤,老婆子于心不忍,心窝疼!”秦傅母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傅母~别怕,绾陶这不是好好的吗,待伤好了又能活蹦乱跳的了!”绾陶笑着拭去她老人家脸上的泪。
“听闻刘氏因为贪污而被廷尉府扣押了?”秦傅母拉住绾陶的手。
绾陶点头,“傅母安心,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媞媞,我为自己报了仇亦为阿母报了仇。”
“那刘氏本身就品行不端心思歹毒,害完你阿母又想害你连一个小娃娃都不愿放过的人,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看着她的咒骂绾陶笑了,这老太太还是从前那个可爱的模样。
“殿下,此次来要待多久?”秦傅母身旁的小淑问道,秦傅母正有此意连连点头十分期盼的看着她。
“三个月!”
“真的?”秦傅母惊喜。
“我何时骗过你老人家?”绾陶笑着,看着秦傅母满足开心的模样,心里总归是于心不忍,她看了眼霍玉心虚。
可惜如今的我是个小骗子,秦傅母对不住了,陪你几日我又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