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开游戏店，温玉成和傅灵在偌大的商场里，随意晃悠着。
现在已经是小学下学的时间，原本安静的商场，渐渐充满了接送孩子的爸妈、成群结队的小学生与初中生，以及推着婴儿车的爷爷奶奶。
“吃点什么吗？还是我们回去吃食堂？”温玉成侧身躲避过一个小学生后，侧头看着傅灵问道。
“我现在还不饿......”
“那我们走回学校，去食堂？”
自从刚才，傅灵心中出现了对温玉成的好奇后，这份好奇便盘桓在傅灵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去食堂吗？”温玉成又问了一遍。
傅灵这才反应过来，答非所问地说道：
“那个，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温玉成挑眉，“嗯......你问吧。”
“那我问了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只是好奇。”
温玉成见傅灵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语气轻松地说道：
“好，不生气。”
此刻，傅灵全然忘记温玉成一个下午只喝了半杯可乐、只吃了几根薯条的事实，拉着温玉成坐到一边的座椅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叫你‘瘟神’啊？”
温玉成看见傅灵如此严阵以待，表情肃穆，似乎非常认真。于是强忍住笑意，正色道：
“据我所知，大概是因为有一次期末，我给室友随手划了几个重点。结果考点没压上，甚至还完美避开。”
“还能这样？”傅灵惊讶。
温玉成见傅灵眼睛里，莫名多了几分崇敬，赶紧解释道：
“哪有这么巧。是我那室友太嚣张，不仅有了重点后不好好学习，还大放厥词说法律尽在他掌握之中。然后，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教授的耳朵里。”
“然后......”
“虽然我不知道教授的想法是什么，但在出题的时候完美避开‘考点’，可能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不过坏就坏在......”
“他已经把你画的重点散播出去了。”
温玉成点点头，温和的笑容透露出无奈。
“所以啊，之后他们不论做什么，只要和我有一点点沾边，都能顺手归到我头上。”
“那，之前和你一起打游戏的人也是？”
温玉成点点头，“上次，刚坐下，我室友就接到分手电话，他还和我绝交了一星期。”
傅灵哭笑不得，“还能这样子，我以为我已经算迷信的.......”说着，顺手拿出自己的钥匙串，“你看，我挂了这么多平安福，就是希望一切都一帆风顺。”
“那看来，你的平安福起作用了。”
“？”
“你都能和我打完两小时游戏，还没有......”温玉成很识相地静音了接下来不好的字，惹得傅灵感激也不是，安慰也不是。
正在二人无言时，傅灵眼角瞥到了一个熟悉的招牌，于是灵机一动，转头说道：
“我请你喝奶茶吧？”
“？”
“就那家，我经常喝的。”傅灵指着那闪闪的奶茶招牌，“他们家的茉莉奶绿很好喝，我请你吧。”
说着傅灵就要起身朝奶茶店走去，但很快又折返回到，不要意思地挠挠头，道：
“那个，额......你喝奶茶的吧？这种甜的？”
温玉成有点摸不清头脑，傅灵赶紧解释道：
“就是......嗯，你健身吗？健身的人，好像都不喝奶茶？”
傅灵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那起伏的胸膛、修长而有力的双腿，以及那线条紧致的小臂，一股热气突然地就冲上脑袋。
傅灵感觉有些头晕。
温玉成没有察觉到傅灵的异样，只是点点头，“我不忌口的，不过我喜欢不那么甜的。”
“三分糖？我觉得这样就不是很甜了。”
“好。”
得了允诺的傅灵，像个机灵的小鹿一般窜到奶茶铺子。点完单后，傅灵没有回去，而是站在一边，趁机向服务员请求道：
“你好，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现在商场人不是很多，傅灵很快就拿到了两杯茉莉奶绿。傅灵小心地将“特殊”的被套套在三分糖的那杯上，然后小跳着朝温玉成跑去。
这时，温玉成也看见了傅灵。他摆摆手，起身也准备朝傅灵的方向走来。
就在二人相距不到五米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蓦地从一边闪到二人中间。尽管温玉成已经及时侧身，还是被撞得趔趄了一下。
“哗啦”一声，散开的书包掉出了几本课本与签字笔。
撞上来的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小学二三年级。他敏捷地爬起来，迅速地给温玉成道了个歉，然后蹲在地上把散落的东西收进书包里。
傅灵很快就走上前来。但比傅灵先到的，是小男孩的妈妈。
她一看到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和站在一旁高大的温玉成，如此的反差似乎一下子就点燃了她的保护欲，大喊道：
“诶，怎么欺负人啊！还是孩子呢！”
突然被吼的温玉成愣在一边，有些迷茫地左右看看。那女士一把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看着温玉成骂道：
“说的就是你，还看什么？”
“妈妈，”小男孩拉了拉这位女士的衣角，“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摔倒了。”
结果这女士脸色一变，小声对小男孩骂道：
“别多嘴！”
傅灵这时拎着奶茶跑到温玉成身边，站在温玉成与女士中间。
“怎么骂人呢？”
温玉成扯了扯傅灵的手臂。
而这位女士似乎还要回嘴，但小男孩抢先说道：
“妈妈，我饿了。”
事已至此，女士只好念叨着“今天真倒霉”之类的话，拉着小男孩快步离开。
“什么人啊......”傅灵转身，看见温玉成一脸忧心地看着自己，有些疑惑，“怎么了？”
“......”
见温玉成没有回话，傅灵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又为刚才被说“倒霉”的事情伤心。于是，傅灵赶忙拿出刚买的奶茶，递给温玉成。
“喝奶茶吧，喝甜的会开心点。”
温玉成接过奶茶，又露出那副招牌的微笑，道：
“我没有不开心呢。”
“？”
“妈妈担心孩子，是天经地义的。看见自己的孩子摔倒，难免会激起她保护孩子的本能。况且......”
“况且什么？”
“她一副职业打扮，一脸疲惫，还要接孩子放学，肯定很辛苦吧。人累的时候，难免会有情绪上头的时候。”
“......”
久久没等到傅灵回答的温玉成，转头一看，发现傅灵撅着嘴，似乎有些难过。温玉成瞬间慌乱起来，这才意识到傅灵刚刚站在自己身前，分明是在“保护”自己。而自己这番话，明显是在说傅灵的不是。
“不，我不是说你......”
傅灵转过头，看见温玉成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疑惑问道：
“怎么了？”
“额......”这回轮到温玉成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灵大笑，“好啦，知道你是大好人，喝奶茶吧，奖励你的，还有，”傅灵指了指茶杯套上的小猪头像，“这是我最好的幸运符，现在送你一个，祝你早日脱离‘瘟神’的名号。”
回到学校后，傅灵借口要回宿舍吃刚买的进口河粉，拒绝了温玉成一起去食堂的邀约。
很快，傅灵就眼角地在庞大的自行车群中，找到一辆共享单车。像是要逃离一般，也不顾前面是一个大上坡，就这么闷头骑了上去。
温玉成说得没错，自己刚才在商场，是真的太莽撞了。
在骑车的时间里，傅灵想起了一件过去的事情。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仗义执言，结果弄巧成拙。
但是......如果是他的话......
傅灵停下车，看着自己的聊天头像——那只自己画的简笔画小猪头像——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好好鼓励自己。
还是好好准备面试吧，傅灵呼出一口浊气，将刚才的发生的一切，都甩到脑后。
周三上午，傅灵如约来到市中心。深吸一口气，跟着匆匆忙忙上班族一起，走进这浑身反光的高楼大厦里。
两个小时候，又筋疲力尽地走出来。
一出来，傅灵就收到了温玉成的短信。
“午饭吃什么？”
周三是温玉成给徐粒粒补习的最后一天。
傅灵提前给温玉成说了，今天上午有事，下午再约，但没想到温玉成会约自己吃午饭。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脑力活动，傅灵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肚子空空。于是答应了温玉成，二人折中在上次玩游戏的广场。
用温玉成的话说，下午要是不知道做什么的话，可以一起把上次没打完的《双人一起》通关。
二十分钟后，傅灵先到了商场，温玉成这时才刚下课。
正午的阳光刺地人眼疼。傅灵走进商场一楼的“1987书店”，给温玉成发了消息说自己在这等他。
结果刚一放下手机，便看见正对着书店门口的畅销书架，赫然摆着一本有着精致的封面、标题描金的书——《情难自抑：徐总放肆爱》。
傅灵赶紧拿起手机，将封面拍给徐粒粒，并附言道：
“徐总，出新书了啊？这么大的事，该请客吃饭吧？”
没想到，粒粒很快就回复道：
“快！帮我带一本回来。这新出的，我都忘了买了。”
傅灵失笑，答应了粒粒之后，便站在一旁，拿起试读本翻阅起来。才看到第一页，傅灵就瞪大了眼睛。
原来徐总其实是女总裁？！
傅灵再往后翻了翻，又吓了一跳。
徐总生理是男的，但灵魂是原来的恶毒女配。恶毒女配“附身”后，本来想报复白莲花女主，结果却深深爱上她......
傅灵被这看似“乱七八糟”的剧情吊起胃口，没有注意到正在接近的温玉成。
温玉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书店门后、正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傅灵。他悄悄凑过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小说的标题，心中疑惑，但也没有打扰傅灵。
他只是站在傅灵身后，微微低着头。本来只想慢慢等傅灵看完书，但目光却不自觉地顺着圆滚滚的后脑勺慢慢向下，来到细密且活泼的碎发覆盖的脖颈；顺着脖颈的线条，再慢慢来到衣领下——
“咳咳......”温玉成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傅灵感觉有人在身后，转身却猛地撞见墙一般的胸肌上，吓得傅灵连声道歉。
温玉成后退几步，自然地笑着，道：
“你......你不说不喜欢看吗？”
傅灵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正捧着这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看得入迷。急忙间，将书又放回身后的架子上，尴尬笑道：
“消遣，消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