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沉浸在睡梦中的傅灵，被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吵醒。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大早上地扰人清梦。
傅灵眯着眼睛，像挂了闹钟一般，熟练地挂了这个不知好歹的电话。
还没安睡几秒，铃声又再度响起。傅灵烦躁地拿起手机，在选择直接关机的上一秒，看清了来电显示上写的三个字。
温玉成。
傅灵瞄了一眼顶端的时间，现在是早晨的六点半。
“喂......”
“醒了？”温玉成的声音听起来精神抖擞，和傅灵虚弱无力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怎么醒的，你还不知道吗？”
温玉成轻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道：
“既然醒了，来跑步吗？”
“跑步？！”
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傅灵惊讶之余，困意反而一扫而空。
“散步也行。”
“不是，为什么要大早上——”
“就当，”温玉成打断了傅灵的话，“是昨天铃铛的回礼。”
温玉成没有给傅灵拒绝的机会。
傅灵无言，心想果然是拿人手短，只好答应。
这个人，看起来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纯良嘛......傅灵在刷牙的时候，咬牙切齿地想到。
太阳已经出来了，空气中还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的风吹过，一派惬意与安宁。
傅灵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步，身边时不时有慢跑的老年人经过，活力与悠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玉成原本是要拉着傅灵一起跑的，但傅灵好说歹说，终于以自己身体孱弱、需要循序渐进为由，争取到了以散步代替。
这时，温玉成已经不知跑到哪去了，傅灵随意找了个树下的亭子，坐在石凳上便开始发呆。
傅灵做了几次深呼吸，让早晨清新的空气进入胸腔，原本因早起而来的郁结，都在这时被一扫而空。
感觉早起这一回也不差。
正在傅灵心情愉悦的时候，突然有个大妈在傅灵身边坐下。
原本以为，大妈只是普通地在休息，傅灵也没有多想。但还没过几分钟，大妈便拍了拍傅灵的肩膀，道：
“小姑娘，一个人啊？”
傅灵的心中警铃大作，面上还是友好地笑了笑，道：
“没，我和朋友——”
“诶呀，大妈知道的，你们年轻人，自己出来玩，都不想说自己一个人。现在，大妈有个好门路，能给你找几个好朋友，到时候一起玩，多开心呢，你说是不？”
大妈一连串的发文让傅灵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拒绝道：
“不，不用了......”
“诶哟，还害羞了。大妈我年轻的时候，那相好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怎么你们年轻人脸皮比我们还薄......”
说完，就直接亲昵地搂住了傅灵的胳膊，举起手机，打开琳琅满目的聊天群。一边展示给傅灵，一边劝说道：
“你看我这群里，海龟啊，高管啊，医生啊，多的是，都是年薪四五十万的，大部分家里都有房有车。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们都离过婚，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不过现在这个社会，离过婚算什么，是吧？像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肯定很受欢迎......”
“不用了，我不需——”
“不需要也可以看看嘛，万一遇上个看对眼了的呢，大妈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不是？”
行善积德？
傅灵突然想起昨日那群，为了自己手中的饲料，便不顾一切围在自己身边的鸽群。
大妈的嘴一张一合，叽叽喳喳的。傅灵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是一阵“咕咕”声，烦人得很。
“走吧走吧，去看看？”
“不是，您先听我说。”
傅灵挣脱开大妈的桎梏，坐回了椅子上。见大妈似乎面有不悦，傅灵挂起一副温玉成式的笑容，道：
“阿姨，不是我拒绝你，实在是我这个情况，也实在是......”
说着，傅灵难过地叹了口气。余光中，傅灵瞥见大妈面色有些犹豫，便赶紧苦笑着，补充道：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都曾有过两段婚姻......”
“两段？！”话一出口，大妈便意识到语气不对，有些尴尬地笑道，“诶哟，你这孩子，还真看不出......有孩子吗？”
傅灵摇了摇头，但就在大妈的表情缓和之际，再度说道：“亲生的没有，只有两个养子，都是前夫留下来的。一个十五，一个都已经十八了......”
大妈的脸色仿佛吃了屎，但是又不敢吐出来。本想打着哈哈离开，但傅灵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大妈的手臂，抢拉着大妈坐下，诉苦道：
“唉，我那两个前夫，一个吸毒坐牢，一个和人火并，结果把自己搞死了，就剩这两个孩子。我也是看他们命苦，没忍心，一个人把他们拉扯大......”
“你多大啊？”大妈一脸不可置信。
“哎哟，”傅灵笑了，一脸被夸奖的娇羞，“您看不出来吧，我都四十了。平时，多亏了进口的胶原蛋白鱼油，我这皮肤，皱纹，都没有了。”
说着，傅灵一脸神秘地凑近了，靠在大妈耳边，悄声说道：
“我有门路的，您要是感兴趣，价钱好说。”
大妈震惊地看着傅灵，上上下下将傅灵审视了个遍。傅灵也不发怵，只是挂着那副招牌的笑容，直直盯着大妈。
见大妈不为所动，傅灵决定再接再厉，于是又说道：
“要不这样，我先送你几个疗程，交个朋友。要是效果好，您在您的群里，免费帮我宣传宣传，咱们这也是——”
“诶呀，忘了，今天得去送孙女去补习班。”大妈突然就站起来，一脸抱歉地打断了傅灵，作势就要离开。
傅灵跟在后面挽留了一会，结果大妈是越走越快，健步如飞，不一会就消失在人群中，生怕傅灵再追上来。
傅灵抱着双臂，嗤笑一声，转身准备坐回椅子上，继续呼吸新鲜空气。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温玉成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椅子旁。
胸腔微微起伏着，额角挂着汗珠，面色却如常，颇有些禁欲的味道。
傅灵脸有些红，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而此举似乎是让温玉成会错了意，笑着调侃道：
“怎么了？年近四十，两个孩子的后妈？”
傅灵扁扁嘴，解释道：
“大妈想拿我当自己送出去的人情，我当然不能如她愿。正所谓既佛不语信众，唯铃铛叮咚。拒绝无用，只好另辟蹊径咯......”
说完，傅灵颇为自得地笑了笑，结果看见温玉成那处变不惊的表情，傅灵不由得恶作剧一番，凶神恶煞地恐吓道：
“你也小心点。”
温玉成听了，笑容更是浓烈。他走到傅灵面前，俯身问道：
“我既不是你儿子——”温玉成故意拉长了音调，“也不是你的下线，我为什么要怕？”
“......”
“哦，我知道了。”温玉成直起身子，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是你包养的男大学生？”
温玉成一说完，傅灵瞬间感觉自己的血液倒灌大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玉成也见好就收，迈开脚步又向前跑去，独留傅灵一人在风中凌乱。
起得早的好处，就是明明做了许多事，一看时间，才早上八点。此时傅灵正坐在温玉成的客厅里，大快朵颐地吃着豆浆油条茶叶蛋。
刚睡醒就到公园徒步一周，还真是把傅灵饿坏了。
与狼吞虎咽的傅灵相比，温玉成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电视机前，对着游戏机愁眉不展。
本来跑完步就应该回家补眠的傅灵，被温玉成以“通关《双人一起》”为理由，又被诓来温玉成家里。
结果好巧不巧，主机莫名其妙地就开不了机。
温玉成捣鼓了一会，好像不得其法，于是转头对傅灵说：
“隔壁商场有个代理的店铺，我先去那看看，你先吃。无聊的话，”温玉成指了指放在书架上的笔记本，“你也可以玩玩《神剑七》。”
傅灵愤愤喝了一口豆浆，道：“不如玩手机。”
在温玉成出门修机器的时候，傅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有回家这个备用选项。
不过，傅灵很快就将其抛在脑后，还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在《神剑七》和《宠物大战丧尸》之间纠结了一会，最终选择休闲的后者。
温玉成拿着修好的主机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傅灵双手握着手机，屏幕上还是《宠物大战丧尸》。
音乐还在播放，但人已经进入梦乡。
温玉成放轻了脚步，将主机放在一边，回到房间拿了条没用过的毯子，轻轻盖在了傅灵身上。
随后，温玉成看着傅灵的脸，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拿下了傅灵的眼镜。
傅灵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碰触自己，强撑着想要睁开眼，但实际上并未睁开。像是梦魇一般，傅灵眼前出现了温玉成客厅的场景，空无一人。
傅灵闷哼了一声。
温玉成抬眼，见傅灵没什么其他的动作，以为她是做了噩梦，于是轻声说道：
“睡吧。”
傅灵好似真的听见了温玉成的话，此后再无动作，沉沉睡去。
傅灵是惊醒的。
握着的手机，虽然已经息屏，但已经烫得不像话。
傅灵摁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是九点了。环绕客厅周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大约是温玉成还没回来，傅灵松了口气。
傅灵又点开了《宠物大战丧尸》，欢快的BGM掩盖了轻微的开门声。当傅灵摁下开始，举起手机，严阵以待的时候，温玉成的声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传来：
“醒了？”
傅灵浑身一个激灵，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抬头一看，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宽松的短袖，一手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一边朝傅灵的方向走来。
傅灵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朦胧，看不太真切。
温玉成见状，才想起自己不久前，帮傅灵摘下了眼镜。于是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眼镜，递给傅灵。
“刚才你眼镜掉了。”
傅灵愣了一会，伸手摸了摸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于是道了声谢，身后就要去接。
高度近视的傅灵，在没有眼镜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眯着眼睛。这样，外界的一切就能呈现出它该有的线条，而不是混沌一片。
突然，傅灵眼睛瞥到了温玉成的手臂。
傅灵一直都知道温玉成有纹身，不过还没认真看过。这次送到眼前，傅灵绕有性质地将眼睛眯地更厉害了。
当朦胧渐渐散去，勾描轮廓的线条也渐渐分明起来......
待傅灵终于看清了什么，浑身仿佛被一道天雷劈过，大脑空白，愣得说不出话。
温玉成见傅灵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还以为她是因为睡得太久，把手脚都压麻了。于是一手撑着茶几，身体前倾，将眼镜戴回傅灵脸上。
这时，傅灵因为眼前突然变得清晰的场景，愣了一下。转头又看看刚才，递给自己眼镜的手臂，那纹身清晰可见，却也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温玉成伸手在傅灵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傅灵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抬头，却一眼撞进温玉成垂下的领口，与领口内饱满的胸肌。
“没，没怎么......”傅灵别过脸，看着温玉成一脸不信的样子，于是信口胡诌道，“原来，你有纹身啊，哈哈哈，真没想到。”
温玉成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他直起身子，抱着手臂，道：
“你上次不是见过了？”
傅灵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摸着后脑勺打哈哈道：
“啊，哈哈哈，是哦，好像有这么回事，哈哈哈哈......”
温玉成不置可否，只是勾起嘴角，笑道：
“你还摸过的，这么容易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