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粒粒也没继续说什么。她笑了笑，随后便埋头自己的毕业论文。
但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傅灵便不能当做没听过。
心中烦闷，傅灵拿出自己的电脑，打开了某瓣，点开自己曾经发的帖子。
已经很久没更新了，已经没有人在帖子中催更，不免有些人走茶凉的感觉。
傅灵点开输入框，手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大家好，很久没更新了，不过这次也是最后一次更新。简单说一下结论，我和W学长，已经彻底断绝联系了。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之前的一次饭局说起......”
待到傅灵将所有事情交代了一遍后，原本压在心里的石头便随着文字，也慢慢消失了。
“其实要说讨厌或恨，在当下都有，但是我总是要放过自己。没有了转正，我还要再找；可能的恋情，或许之后会有，也可能不会有。总之，事情已经变成现在的样子，除了接受和向前看，我也没什么办法。”
写罢，傅灵便点了发送键，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微微侧过身子，用手敲了敲铁质的床梯。
徐粒粒摘下耳机，转过头问道：
“怎么了？”
“吃不吃饭？中午了。”
徐粒粒愣了愣，傅灵见状，站起身补了一句，“不吃的话，那我先去食堂——”
“去！”
徐粒粒赶紧丢下耳机，也站起身子。
“你等我洗漱一下！X的，我这么苦，不能吃食堂，等会请你吃大餐！”
说罢，便一溜烟朝洗手间跑去。
傅灵见状，也松了口气。
就这样心照不宣的也好。
徐粒粒说要吃大餐，傅灵本以为是去附近的仙则路随便选一家。没想到一坐上地铁，徐粒粒便突发奇想，要到普渡寺去求签。
“你不知道，我看了一上午文献，才看了十页，还有一百页没看......”说着，徐粒粒叹了口气，“我这样子，如果没有神明保佑，估计会死得很惨。”
傅灵本来不想去的，天气又热，普渡寺的人流也不少。大热天的还要挤做一团，和锅里的汤圆没什么区别。
但这时，一通未知来电，打断了傅灵的思绪。
“喂，您好，请问是傅灵同学吗？我这边是X公司的hr。这次来电是想通知你，你的笔试通过了，请问下周一、下周二两天，你哪天有时间，我们想邀请你进行一次线上面试......”
挂了电话后，傅灵呆愣了好一会，直至徐粒粒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徐粒粒的表情有些复杂，“你......不想去普渡寺吗？”
“啊？”傅灵看着徐粒粒的脸，好一会在明白过来，她脸上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傅灵摆摆手，道，“不是，我刚接到个约面的电话，我在想我哪天有时间......”
夏天的普渡寺，没什么特殊的景致，但往来的山道上还是挤满了人。
若非有树荫遮挡，二人怕不是在山下就打道回府。
徐粒粒灵活地闪过一只扑面而来的蜜蜂，道：
“这到底还有多久......”
傅灵又迈上一节台阶，道：
“这才走了多久就抱怨，小心佛祖听到。”
徐粒粒不满地扁扁嘴，“佛祖要是真的能听到，就应该让我顺利毕业，别在受文献的苦。”
傅灵没有反驳，只是接着徐粒粒的话头，继续说道：
“佛祖要是能听见，就应该让我顺利找到工作，别再受面试和笔试的苦。”
徐粒粒听了，沉默了一会。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长腿一迈，来到了傅灵的身边。
“傅灵你......还讨厌温玉成吗？”
傅灵愣了愣，在台阶上站定，转头看着徐粒粒。
“为什么这么问？”
尴尬这种表情，少见地出现在徐粒粒的脸上。她挠挠头，颇有些无厘头地说了一句：
“毕竟你们的经历，不就是很火的‘替身’文学吗？”
傅灵哑然，有些无语地说道，“什么替身？”
点出这件事的时候，傅灵单纯觉得，徐粒粒可能是霸道总裁的文学看多了，明明只是阴差阳错地替徐粒粒去见了一次温玉成，怎么“替身”文学都来了？
没想到的是，被问到的徐粒粒先是一惊，然后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才仿若视死如归的说道：
“我，我看了你在某瓣的帖子......”
“哈？！”
二人来到山门旁的游廊里，找了处位置坐下。山上阴凉，清风习习，传来阵阵来自植物的香气。
献花的供桌就在不远处，幽静的正殿伫立在供桌的正前方。参拜的信徒如织，但人人缄默，安静的寺院颇有些清幽的感觉。
徐粒粒坐在一旁，仿佛也是被这环境感染了，小声地解释道：
“之前偶然看见你的手机，屏幕上就是你某瓣的账号，我就顺便关注了。本来想叫你回关，但时间一长，我也忘了这件事......”
傅灵艰难地开口道：“所以，我发的你全都看了？”
徐粒粒点点头，见到傅灵面色不善，内心颇有些慌张，赶忙道歉。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看的，但是，确实蛮有意思......我忍不住。”
说罢，徐粒粒瞥了眼傅灵，见她面色沉重，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傅灵叹了口气，捂着脸沉思了一会，才说：“没有，我是觉得社死。”
这下，徐粒粒松开攥着花茎的手，送了口气，道：
“我是看了你的帖子，以为你对温玉成......加上温玉成自己承认的，我才答应他的计划。
“只要你们情投意合，那我从中能得到点好处，好像也算不上不道德。”
说罢，徐粒粒长叹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傅灵说道：
“傅灵，我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也没想让你一定要原谅我——”
“叮铃叮铃......”
一阵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铃声打断了徐粒粒的话。
傅灵四处看了看，愣是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不久之前，温玉成在白龙寺，给傅灵送了一枚小小的铜质铃铛。当时，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求神拜佛的事情。
纷纷世界，欲望万千，不知姓名，唯闻铃语。
温玉成说，你所求的答案，其实就在你心里。
“傅灵？你怎么在找什么？又发呆？”
听见徐粒粒的声音，傅灵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看着徐粒粒有些担忧的脸，傅灵笑了笑，像是释然了许多。
“我是真的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
傅灵点点头，“真的。从不能转正那天我就想明白了，我确实不喜欢做什么运营。如果真的转正了，或许后来会更痛苦。
“虽然这听起来很像自我安慰。但是结果就是这样，我也只能接受，而且，我也不是非那份工作不可的啊，我也有接到别的面试。”
说着，傅灵朝徐粒粒眨了眨眼，表情轻松。
徐粒粒如释重负地弯了弯嘴角，道，“那温玉成呢......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你们还可能......”
徐粒粒没把话说完，但傅灵也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傅灵耸耸肩，抬头看着树枝缝隙间晴朗的天，喃喃说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傅灵转过头，认真说道，“真不知道。我现在，比较想找到一份工作，这样至少可以自由点。至于温玉成，到时候再说吧。”
“你舍得？”
傅灵皱眉，“你这话说的，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徐粒粒揶揄地用手臂戳了戳傅灵，道，“你跟我说老实话，人家帅不帅？你舍得放下这么个大帅哥啊？看他那一脸纯良的样子，万一被拐跑了......”
说着，朝傅灵挑了几下眉毛。
傅灵懒得回答，站起身子，朝献花供桌走去。
“诶，等我！”
回程的地铁上，人特别多。一看日期，原来今天还是工作日，现在又恰好是下班的时间。
傅灵好不容易从门边，慢慢移动到了车厢中间，徐粒粒也跟着在人群中“见缝插针”，走到了傅灵身边。
徐粒粒身材修长，比傅灵高出一个头。恰逢到站下车、人群推搡的时候，徐粒粒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后背，手肘猛地朝傅灵的脸冲来，傅灵赶紧后退了一步，但又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又紧急抬脚。
结果脚抬起来的时候，向后的身体没了支撑，傅灵整个身体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傅灵感觉自己应当是倒在了某个人的身上，赶紧朝前伸手，扯住了徐粒粒的手肘，将自己拉回正常站立的状态。
徐粒粒看见傅灵的状态，一脸震惊。
待到傅灵站稳了，徐粒粒还是那副吃惊的表情。
“喂，怎么了？”傅灵问道。
徐粒粒看了看傅灵身后的人，又看了看傅灵，最后扁了扁嘴，低头悄声说道：
“没什么，刚看见个帅哥。”
“啊？在哪，我看看。”
说着，傅灵就要转头观望，结果突然被徐粒粒拉着往前走了一小步。
“怎么了？你别耽误我——”
“是温玉成。”
“？”
徐粒粒的手指朝车窗上指了指，傅灵用余光瞥了一眼，只见车窗上果然倒映着熟悉之人的影子。
窗上的影子看不清脸，但傅灵知道，那就是温玉成。他手边撑了一个行李箱，应该是刚从西京回来。
此刻，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玩着手机。没过一会，好像感觉到了视线，抬眼看车车窗。
傅灵赶紧转过头，推着徐粒粒就往门边的方向走。
“热死了，去那边，空调大点。”
刚刚，就在傅灵摔倒在温玉成怀里的时候，徐粒粒刚好和温玉成对上了眼。
就在徐粒粒开口，要喊出名字的那一瞬间，温玉成轻微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过身子，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被傅灵推到门边后，徐粒粒给温玉成发了个消息。
“怎么这么胆小呢？”
温玉成的回复很简单。
“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徐粒粒朝温玉成的方向瞥了一眼，恰好碰见了温玉成正往这边看。
当碰到徐粒粒的眼神后，温玉成便收回了视线。
徐粒粒“啧”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发了条消息。
“你要是真男人，就赶紧回来倒贴。
“别搞到最后，好像是我害你们不能走到一起。”
傅灵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就遇上温玉成，这也实在太巧了。于是，傅灵抬眼看着正在手机上飞速打字的徐粒粒，问道：
“徐粒粒，这不会又是你搞的——”
徐粒粒赶紧把手机界面，直接展示在傅灵眼前。
聊天的列表里并没有温玉成。
由此，傅灵才稍稍放宽了心，喃喃道：
“怎么就这么巧，在地铁上都能碰见。”
徐粒粒耸耸肩，“谁知道。”
幸亏她刚才眼疾手快地删掉了和温玉成的聊天记录，保住了和傅灵的友情。不过，她还记得温玉成回复的最后一句话。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X的，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
徐粒粒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