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子彦
Chapter 25 赵子彦
25.1
关澜和赵子彦分手的时候，双方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吵大闹，痛哭流涕，或者歇斯底里。
当关澜说：“我们应该要分手了。”
赵子彦只是红着眼睛，没有反驳。
关澜十分平静，甚至为赵子彦着想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等明年六月，我毕业以后，再对外宣布这个消息。”
她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卡牌，思考道：“那个时候就可以说，是我毕业以后，我们的发展方向产生了分歧，所以大家和平分手，不是谁的过错。这样应该对谁都好。”
而赵子彦低着头，没有表达意见。
关澜看了他一眼：“还有差不多六个月，你应该不着急在这段时间里恢复单身，开始新的恋情吧？”
关澜这样说，赵子彦终于低声开口。
“不会。”他说，“我没有问题。你呢？”
“我当然没有。”关澜爽朗一笑，“我没有时间谈恋爱。这一段，本来也是向家里打掩护的，毕业的时候结束对我来说最好不过……好了。”
她说着，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谈的也都说开了。子彦。”
赵子彦低低地“嗯”了一声。关澜说：“我走了。”
她站起身来。
她的身上还穿着质地漂亮考究的烟灰色连衣裙。这样在地毯上坐得久了，裙摆压出了一些褶皱。
低头看见那些纹路，关澜半俯下身去，耐心地将它们一一地抚平。
她做这一切时的动作是那么安然，那么从容，仿佛生活中没有发生过任何值得在意的事，而这不过是她生命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赵子彦望着仪态万方的关澜，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情绪涌上心头。
他说：“关澜。”
“嗯。”
“你爱过我吗？”
25.2
当赵子彦问出“你爱过我吗”这句话，关澜像是微微地吃惊了。
她回过身来，低头注视着依然坐在地毯上的赵子彦。
这个角度看，年轻的男生孤零零地蜷坐在茶几旁边，低垂着头，身边一罐翻洒的啤酒，像一只可怜的丧家狗。
关澜失笑道：“什么爱不爱的，我们本来也不是真的那种要一起计划未来的情侣啊。”
她这样说，赵子彦的头垂得更低了。
毕竟也是相处了近一年的人，关澜看见赵子彦这个样子，也有些心软。
“爱确实谈不上，”她温声说，“但我很喜欢你，子彦。”
她说着，神情愈发柔和，“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些好时光，我都记得的。你是一个很有原则也很有分寸的人，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也很开心。”
关澜这样说，赵子彦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关澜轻轻叹一口气，近前两步，蹲下身去，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赵子彦的头发。
“至于你表哥的事，”她说，“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可以明辨是非，我也相信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我。”
关澜说着，慨叹似的笑了笑，“因为，子彦，对我，你是这样的矛盾——你若不是从心底里相信我做的是对的，他做的是错的，那么，你根本不会这样矛盾。”
关澜这样说，赵子彦的身子颤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两颗眼泪砸在了身前的地毯上。
“别哭了，”关澜温柔地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道你的表哥会这样找上门来，这件事只能是这样提前解决了。”
她说着，轻轻地抚了抚赵子彦的脊背。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关澜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之间，总归会有这一天的。”
赵子彦眼眶通红地抬头看了关澜一眼。
他哑声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啊。”关澜莞尔，“你只是思绪杂乱，自己也理不清楚，又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而且，”
她安抚地拍了拍赵子彦的手背，“本来当初开始的时候就是说好了的，各取所需。我很感谢一直以来你的存在，帮了我大忙。”
事已至此，关澜想了想，也坦白道：“我找人‘恋爱’，真的就是为了能有自己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步入大四，学业上没什么压力了，学生会长也卸任，如果我没有正当的理由，家里就会为我安排很多实习和工作，我就不会有时间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她说着，禁不住笑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在我家人眼里都是不务正业，但‘恋爱’不是。爸妈和姐姐都同意，恋爱是很正当的需要时间与精力投入经营的事；少年夫妻老来伴，认真经营感情，将来也会有回报。所以，”
关澜柔和地笑，“我很谢谢你，真的，子彦。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关澜这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十分诚恳，而赵子彦只是低着头枯坐着，像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好了。”关澜再次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我真的要走了。”
她走到吧台旁边，拿起手包，“这个房间我订了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十一点之前退房就可以。你如果不想回学校，在这里睡也可以。”
关澜说着，穿好大衣，在玄关的穿衣镜前面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认为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就要伸手去开门。
就在她即将拉开房门的一瞬间，赵子彦在她的身后叫道：“关澜。”
关澜手指上的动作微微一停。
赵子彦说：“我们之后……还会再见面吗？”
听到他这样问，关澜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回过身去。
“不出意外的话，”她轻声地说，“应该是不会再单独见面了……子彦。”
“……”
“保重。”
这是关澜留给赵子彦的最后一句话。
房门在她的身后“嗑”的一声轻轻阖上。
就在关澜离开的一刹那，落地窗外，忽然“嘭”的一声，炸开了一束烟花。
赵子彦怔怔地抬头看。
华美的烟火将漆黑的夜幕上染上绚丽的颜色，一朵朵圆形的繁花绽放在空中，流光溢彩。
只是璀璨过后，烟花迅速熄落，短短一瞬间，就重新归于岑寂。
那么美，又那么短暂。
那么短暂，又那么美。
赵子彦低下头去。
在华美而转瞬即逝的烟花中，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新年快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