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就这样忙碌了一段时间，种子播撒下去，又添了一遍肥，村里人对农活的抓时节的紧张感才松快了一点。
原来村里的牛真不多，就两头，一头养在史志粮家里，一头养在村长家里。牛在哪个朝代都是宝贵的，是缺乏机械种植的古代最为普遍的代力牲畜。
但是养着的并不是自己占有的，这两头牛还是村民集资买的，只是分给了两户人家养，不白养，也定了对应的规矩。
到了牛耕田了，耕田的顺序就让户主抽签决定，这也避免了不少争闹。
这个村里，村子整体的处事真的很不错，史悠悠想。
安居在这里很适合，可是自己是女孩子呢，要嫁出去的，忧伤。
算了，想想就算了，想太多了，现在才一岁呢，刚满不久。
忙碌后休息了几天，史悠悠也被爹娘带去外祖父家里玩耍，就是那边没有孩子，唯一的孩子就是舅舅程秋果了，而且他也在相亲，他即将不是孩子了。
他会是一个丈夫，并有了养育孩子的可能。
可是看样子，舅舅程秋果不是很喜欢孩子，她那么可爱，哥哥也那么乖巧，他居然没有上手亲亲抱抱！
史悠悠被外祖母抱在怀里，又看看跟着外祖父学编蚂蚱的哥哥，看回了在院子里埋头苦干削木头的舅舅程秋果。
程秋果……程秋果心里苦……
至少他迄今为止的成长生活里，未曾接触到和他爹娘一样的人物。表面和蔼可亲，诚实憨厚。
实际坑起孩子来绝不手软，而且还重女轻男。
所以姐姐的暴脾气也是被这样惯出来的，就算她现在被治愈了一部分。虽然自己也赞同女孩子不要太弱势，性子要自己立起来。
可是姐凶起来的样子也是很可怕的。
最近相亲找媳妇儿，他都偷偷摸摸找点消息看看情况，因为他很担心相亲的对象太符合娘的脾气，然后……
自己就会成为这个家地位最低的人。
大晚上的，被爹娘念着训诫不可以老是往孩子面前蹿，要做一个成熟稳重的舅舅，要能给家里的孩子们撑起一边广阔的天！
要给孩子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就像前朝某某木工大师，寡言，可技艺高超，这样做出来的木工玩具才更加有韵味！更受孩子追捧！
而且现在正在看对象，成日和孩子混在一起会给别人一种过于轻浮不稳重的感觉。
我信您们我才不成熟稳重咧！玩具要什么韵味？！轻浮是这样用的吗？就不怕太稳重了孩子会伤心吗？！明明就是想让我来衬托您们的和蔼，明明就是让我不要抢占您们和孩子相处的时间！明明就是骗我孤独的做木工活！
……
一直都这样，一直都这样，都不把亲生的儿子当亲生的儿子！
我一定是爹去哪里做木工，别人没钱付工钱，随便捡了个自己家里养不起的小子给爹的吧！
程秋果一边内心不停叽叽呱呱，一边狠狠的削着竹片，他要做两个竹蜻蜓给悠悠和盆盆。
其实自己的确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又脏又吵，挂着一脸的鼻涕嗷嗷的跑，鼻涕流到嘴里了还砸吧砸吧添。姐姐家的就是例外嘛，何况两个孩子都那么乖巧，一声舅舅也叫的他很开心。
程冬麦呢，她和她丈夫出去玩了！
史悠悠绝对不曾见过她娘这样孩子气。一家四口来娘家，程冬麦放下孩子就扯着丈夫跑远了。
"娘！我带在安去山上挖小春菜！晚点我要去红妹家说说话！"
“去吧去吧！”王慧娘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带丈夫出门。
史悠悠扳扯着外祖母的手玩着，这和她想象中的回娘家不一样啊。
而且在家里，娘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到了外祖母家，就是甩手甩手到处跑。说不定娘小时候也是个漫山遍野到处野的女孩，舅舅就一看很乖巧。
但是娘绣工很好诶，给她秀在衣服上面的蝴蝶可逼真了。
史悠悠抓抓袖口绣的花，举起来给王慧娘看：“花花！”
“哎呀悠悠知道花花呀，对花花，这个是迎春花，是你娘给你绣的花花~”王慧娘托着史悠悠的小手，笑得眯起了眼睛。
“娘！厉害，花花！”
“对，你娘给你绣的花花，你不知道你娘小时候可野了，她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啊，就到处爬着滚着抓虫子玩，可吓你外祖父一大跳！一个转身没注意，就不知道哪儿抓了一大青虫往嘴巴里面塞，好急的给阻止了，还一边大哭一边喊‘又又！’打小就知道自己找肉吃了，哈哈哈哈……”王慧娘想到女儿小时候的趣事儿，就笑得弯了腰。
史悠悠和盆盆也跟着嘿嘿嘿的笑，想不到娘的囧事如此有趣。
不远处的程秋果也勾起嘴角，他早就知道了，他姐姐小时候的傻事情可多了，就是因为姐姐太傻了，所以反而自己稳很多。
毕竟有时候小五岁的自己还要给她收拾残局。
外祖父程圆贰也笑眯眯的摸起来了蓄起来的胡子，搂着外孙子，说：“你娘小时候常常跟着村里的大孩子野，咱们这边不像别的地方那样死脑子，男女八岁不同席，这是傻话，要自己看重自己才是最正经的！诶，盆盆你知不知道你娘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干什么了？”
“不知道，娘会像我一样喂鸡吗？”盆盆仰起头，问着外祖父。
程圆贰和王慧娘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程圆贰才说：“你娘可不得了咧！糊了一身泥巴要去田里当泥鳅咧！别人说泥鳅在田里打洞，田漏水不好养庄稼，她说她要去田里当泥鳅的老大，给管管！哈哈哈哈哈！再过一段时间，你娘又在院里挖土要埋自己，说埋下一个程冬麦，来年长出好多好多程冬麦，陪她捉迷藏，陪她抓蚂蚱……”
原来我温柔的娘是这样的。
“太野啦！想法也是千奇百怪的，要不是后来你们舅舅出生，看自己的弟弟慢慢好玩了起来，才守在家里看弟弟，她还要在外面野咧！”
所以娘常对别人说，生一个好玩的是这样来的吗？史悠悠情不自禁咬手指。然后，舅舅是这样被玩沉默了吗？
程秋果呆滞了一会，继续手里的活。
都习惯了……
时光就在这对老夫妻互相倾诉女儿的故事中过去了。
等程冬麦带着一篮子野菜回来，就发现家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盆盆蹭的一下就跑到她的面前，问道：“娘，种小孩子是真的会长出小孩子吗？我可以埋妹妹吗？”
？！听到哥哥的言语，史悠悠抓紧外祖母的袖子，惊悚的看过去。
“爹！娘！”程冬麦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能不能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自己的傻事啊！
“啊，悠悠饿了吗？外祖母给你做好吃的！”王慧娘抱起史悠悠就溜到厨房。
“在安呢？还在外面啊，我去找找。”程圆贰站起来，拍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哧溜就跨过小院里的门。
程冬麦无语的叹了一口气，盯着搂着她腿的儿子，他大眼紧盯，正渴望得到答案。
程秋果也打算去上个茅厕，可是他动作麻利，不逊于以前的姐姐拦住了他。
“秋果，给盆盆讲讲吧！”
……
程秋果总是会产生自己其实喜欢当哑巴的错觉。
“盆盆，土里只可以种种子的。”
“可是娘种自己！”
“那时你娘小，不知道，所以闹笑话了。”
“可是娘也说过，我是爱的种子发芽了！”
“……”程冬麦你都给你孩子说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发芽的种子吗？”
“你只是一个孩子。”
“我是一个孩子，我也可以是一个种子啊。”
“呼……”
“舅舅？”
“不可以种人，你是人，埋在土里会生病的。”
“喔！”
……
“那小鸡可以种小鸡吗？”
“……”
“可以种牛吗？牛太少啦！”
“……”
史悠悠一家还在外祖母家呆了两天才回去。因为家里的爷爷也去找他的老朋友了，老朋友在镇子另外一边的村子了，村子在山上，他要出门玩两天，所以程冬麦几人不是很急着回家。
就是这几天，史悠悠观察了很多。发现外祖母一家真的很可爱，放在现代也是绝对会刷起相应搞笑话题的人。
比如说，家里长辈是老顽童，或者原来我娘是这样的娘，有个技术宅的家人是什么体验……
而且舅舅也不是不喜欢孩子，给做的玩具都很精致，也磨得很光滑，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木刺，他是一个喜欢沉默待人，但是内心戏很多的舅舅。常常做着活就突然嘿嘿笑一下，或者皱起眉头做霸道地主状。
有一次她独自扶着门槛走路，一不小心歪了下身子，就往地下倒，不远的舅舅飞快的跑过来，抱起她，温柔的摸摸头，说不怕不怕。
然后厨房出来的外祖母就笑眯眯的说：“我的儿啊，可喜欢小心肝啊？悠悠是不是很乖巧，特别招人疼？咱们早日找个合适的媳妇儿，再生个乖巧的小心肝吧！可好玩了！”
“……”
舅舅抱着她就往屋里走，嘴里嘟嚷着：“可不要找个你喜欢的！”
观察种种，外祖母一家真的很有趣！
而且外祖母做的饭真的很好吃，虽然自己还小，吃不了什么，也就尝尝味道。
外祖母收拾了爹去跟别人网鱼带回来的小鱼，加了各类调料，磕了鸡蛋裹了淀粉炸得酥酥的，香香的。
她看着大人们夹起一个小鱼，咬开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外祖父和爹一边吃着小鱼一边喝着酒，开心极了。还有娘出去散步，带回来的一篮野菜，被洗干净，过了热水，凉拌了做菜，淋上花椒油引诱得她口水流更多了。
史悠悠可馋了，一会看看娘吃饭的样子，一会儿看看爹喝酒的姿态，再看看哥哥手里拿着的小鱼，心头嘴头都是痒痒的。
可是娘说她还小，不能吃太杂了，小孩子肠胃弱，容易拉肚子，就给她一碗野菜粥，配了点清淡的小菜。
那自己可要快快长大啊，长大了就能体验更多未曾体验的事情了。
还有舅舅做了好多有趣的玩具，史悠悠开心得不得了，她从未曾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如此沉迷于手工的玩具。
有一个可以拼斗的鲁班锁，舅舅说是照着大师的木工谱学的，史悠悠拆来拆去可以玩一下午。
外祖父家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小秋千，坐上去，被看顾着慢慢摇，心里的暖意化开来，化出一朵一朵温柔的花儿来。
回家的时候，史悠悠被特意用来背孩子的背带托缠在爹史在安厚实的背上。
有一段小路是在田坎上面，哥哥盆盆也走累了，就会被史在安也抱起来，慢悠悠的走，而程冬麦就提着外祖母王慧娘打包的行李，走在后面瞅着他们乐。
史悠悠睁着眼睛，看着田里冒起来的一片绿芽，听着哥哥盆盆时不时问出的可爱问题，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着之前她还在想，自己心态也是越来越小孩子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