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虽非佳节,今日的历城却也格外热闹,饶是历城道路宽敞,也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黛思尘只好让华辰带着禁卫军将进行管制,以免乐极生悲。
三丈高的城墙上,每三尺便插着一面代丽国的战旗,迎着春风猎猎作响,黛思尘负手在后,站在那些战旗之间,寂风阁老和文渊阁老各站一旁,身后是一众文武大臣。
黛思尘目光沉沉地落在远处的黄土小路上,低矮的山丘将她的视线遮住了,幸好她耳力极好,就算隔着山丘也能听见‘嗒嗒’的马蹄声。
她忍不住笑了下,对一旁的寂风阁老低声说道;“老师,易遥到了。”
寂风阁老年轻时在战场上吃了不少风沙,双目和左耳均有受损,剩下一个右耳勉强撑着,听到了黛思尘的话,浑浊的双眼这才透出一丝光亮。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山丘后晃过来,伴着微弱的铁甲碰撞之声,若是她视力再好些,大约就能看见那是为首的将军,马蹄颠簸,身上的的战甲碰上银色马铠。
没过多久,寂风长老便看见了,那位年轻的将军扬起马鞭,放手一挥,她看得更清楚了,连同那人脸上恣意张扬的笑她也看见了。
黛思尘转身带着众臣走下城墙,守门的卫兵将城门缓缓打开。
厚重的门轴互相挤压,发出‘吱呀’的声音,这声音混着凌乱的马蹄声,在历城内外缓缓回荡。
冯易遥甩开身后的马车和货物,马蹄声轻快而又急促,直到城门前才堪堪勒住缰绳。
黛思尘领着众臣从高墙上走下,冯翊翻身下马,马缰交给身后的亲兵,她走到黛思尘身边俯身下跪,声音清脆响亮:“末将冯翊应召而归,带来南疆十城所献供品,金银玉器各千件,南疆特产共一百石,丝织绸缎共五十万匹,请陛下过目。”
冯翊将十城所进献的所有东西让人拟成册子,双手呈给黛思尘。
黛思尘伸手接过小册,将她扶起:“易遥一路车马劳顿,赶紧和老师回府歇息,朕为你在观月台备下了接风宴,戌时开宴,可不许迟到。”
冯翊连忙笑道:“陛下设宴,臣一定准时到。”
一旁的寂风阁老视线一直落在冯翊身上,将眼睛里的这个人影和脑海中的那个身影进行对比,寻找着变化。
上次见冯翊已经是五年前了,那时候冯翊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却也因为粮草告急,来不及收拾,进城门的时候,身上的铁甲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头发也是乱的,模样狼狈至极,但是她只要展颜一笑,便是无限风光。
冯翊也笑着看向寂风阁老冯念清,无声唤了一句‘祖母’,寂风阁老微微点头。
然而除了冯念清,还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孟维的目光。
孟维反应迅速地将视线移开,冯翊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黛思尘也不再打扰她们叙旧,乘着天子座驾回了皇宫。
尚衣局领了黛思尘的旨意,让后宫的那几位都去参加观月台的接风宴,只有凤仪宫的那位可以不来,毕竟二人曾经在战场上是敌对关系,黛思尘也不想场面闹得难堪。
凤后不在,黛思尘身侧的位子便空了下来,后宫众卿坐在黛思尘桌案两侧,却纷纷垂涎着龙椅身侧的那个位子。
凤仪宫的那位从未露过脸,久而久之,后宫众卿便觉得这凤后之位形同虚设,他们只想让黛思尘多看自己一眼,凤后之位他们并不在意。
戌时未到,观月台已经坐满了人,文武百官对面而坐,冯翊刚刚绕过台阶和围栏,便被一波人围了个正着。
“冯将军,守疆辛苦,金乌那帮王八蛋可又作妖了?”说这话的正是徐副将,之前在朝堂上和孟维唱反调的那位。
寂风阁老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冯翊,冯翊自然记得这位徐副将,她视线不由自主地朝文官那片看了一眼。
与她周围的热闹不同,孟维身侧空无一人,还是老样子……
“提起金乌,本将脑海中只有一个字,‘烦’,烦得很啊,话说北疆近来如何了?徐副将何时回去?”冯翊转而问道。
徐副将抬了抬手:“北疆近年来倒是太平得很,末将这趟进京述职,也待不了多久,三日后便回。”
冯翊闻言似乎开心不少,连忙说道:“徐副将有空可以到本将府上一叙,本将在南疆待久了,对北疆也是十分好奇。”
“冯将军相邀,末将恭敬不如从命。”徐副将欣然答应。
孟维面前放着一张低矮的酒桌,近来御史台没有什么要紧的案子,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御膳房的人还在往桌上传菜。
黛思尘还未到,官员不敢擅自动筷,只能自顾自地聊天。
孟维时不时朝栏杆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冯翊身边的人越围越多,若不是那人身量略高,孟维只怕连她那张脸都看不见了。
她和冯翊简直就像两类人,一个虽是武将,却能在官场上左右逢源,一个是文官,却在官场上落落寡合。
孟维低头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筷子,开始胡思乱想。
“咚咚!”
忽然酒桌被人轻叩两下,孟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手背上布着几道长短不一的伤口。
孟维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人的笑脸。
“长霖,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冯翊状似埋怨地说道。
孟维心虚地将锅甩出去:“看你忙,不敢打扰你。”
冯翊听她说这话,便朝栏杆那边看了一眼,这才恍然道:“同僚之间互相寒暄几句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绕过酒桌,朝孟维身边挤了挤,熟络道:“朝那边挪挪,给我让点位置。”
“武官席座在那边。”孟维朝对面扬了扬下巴。
然而冯翊却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旁边,两人挤在一起,中间连个缝隙都让不出来。
孟维无法,只好朝旁边挪了挪,让出半个席位给她。
“长霖,你知道我在军营里想念最多的,是哪段日子吗?”冯翊撑着下巴,歪头看她。
孟维知道军营里的日子不比历城,闻言她也看向冯翊,问道:“什么时候?”
冯翊轻笑一声,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便答道:“我们和陛下去爬树,翻宫墙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黛思尘还未继位,黛思华仍住在皇宫里,冯翊也还没进军营,华辰只是黛思尘身边的一个亲卫,文渊阁老将孟维送进宫做黛思尘的伴读。
“嗯,我们和陛下看着你爬的,然后看着你脚下打滑,摔折了腿。”孟维记得那次,冯翊当时在床上躺了三月有余,腿好了之后就被寂风阁老送去了军营。
“哈哈哈,那次真是太丢人了。”虽是这么说,冯翊心里却是开心的。
“上次的伤可好些了吗?”冯翊五年前回历城,是带着伤回来的,腰腹上横着一道深深的刀伤,肩上也中了一箭,回历城之后,去皇宫领了赏,连庆功宴都没参加,直接在冯府躺了一个多月。
孟维说着便看向她的肩膀,那两道伤口有多严重,孟维是亲眼目睹的,只怕就算伤痕痊愈,也会落下病根。
冯翊对着她拍了拍肩膀:“早好了,骑马射箭,上阵杀敌都不耽误。”
路过的官员本想和她搭句话,瞧见她身边坐着孟维,却又立刻收声离开。
孟维瞧得仔细,道:“你还是坐回去吧,以免失了朋友。”
冯翊闻言笑了笑,朝那位走过去的官员看了一眼:“同僚和朋友可不一样,就像有些人,说得再多,也终究不是一路人,只不过在官场上混久了,都变得一样黑,所以能聊几句。但是长霖,你不一样,你太过干净了,所以他们都怕你。”
她说这话时,认真地盯着孟维的那双眼睛瞧,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盛着光亮,无论看向何人,那光亮都不会有丝毫变化,冯翊认为那便是正气。
“干净吗……”孟维迎上她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冯翊总觉得这话中有文章,正要追问时,周遭却忽然安静下来。
兰沁已经推开观月台的门,那扇门正对着龙椅,应该是黛思尘到了。
众大臣纷纷走向自己的席位,安静地坐好,冯翊也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正坐在孟维对面。
“陛下驾到!”兰沁掀开门帘,扶着黛思尘从门内走出。
众人纷纷起身,面朝黛思尘。
黛思尘今日未着龙袍,只穿着一身长裙,上头绣着金色龙纹,长发高高挽起,凤尾似的发饰冠在发髻上,几串珍珠流苏顺着凤尾贴着发髻坠落,发髻两侧也簪着一对发钗,与凤尾相称。
黛思尘很少打扮得如此隆重,只要不上朝,长发便只用一根金簪简单束起。
兰沁扶着她落座龙椅,然而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黛思尘身侧还有一个人,那人扮相也并不是御前统领华辰,因为华辰正坐在冯翊身侧。
那是一位青年,身着橘色长衫,黑色长发贴着橘色长衫垂于腰间,兰沁专门为他添了一只蒲团,就在黛思尘身侧。
凤后虽然未到,但是他的位子别人也不能随意就坐。
澜卿和絮卿互相看一眼,才发现了不对劲,煜卿身旁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那座席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那人正是小六。
二人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就在黛思尘身侧那人坐下后,面朝重臣时,看见那人正努力掩着笑,简直好不得意。
小六没有直接来观月台,而是去了养心殿,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让黛思尘同意。
黛思华瞧见了也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黛思尘,示意她要小心。
然而冯翊却是十分惊讶,她认识黛思尘这么些年,还从未见她宠过谁,这突然冒出来的青年,模样倒是挺周正,但是黛思尘可不是好色之人,她是清楚的,所以只好悄悄凑近身侧的华辰,低声问道:“陛下身旁那人是谁啊?”
华辰伸出一指抵在唇间,回她:“先别问,等宴会散了我再跟你细说。”
絮卿和澜卿死死盯着小六,仿佛要在他身上戳个洞出来,明明比他们晚到小半个月,这狐媚惑人的本事就像天生的一般。
只有煜卿对小六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
“众卿都到了吧,那就开宴吧。”黛思尘视线从百官中缓缓扫过,说道。
兰沁看向两侧的乐伶,吩咐道:“奏乐!”
琴声先启,编钟紧跟,随后十几种乐器纷纷启声,伴着悠扬绵长的乐曲,黛思尘慢慢举起手中的酒杯,众人接连举杯相随。
“此杯敬我代丽国的大将军,冯翊。”黛思尘说着就将酒杯转向冯翊,众人也纷纷和道:“敬冯将军。”
冯翊端着酒杯面向黛思尘,俯首作揖,然后转向四周,面向众臣,以笑脸回敬,却停在孟维面前,举杯示意,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孟维心尖轻颤,举杯的动作停滞片刻,直到对面的人已经笑着坐下,她才反应过来,将那杯酒灌下肚。
烈酒烧喉,连带着那颗心都是火烧火燎的,孟维半垂着头,掌心抵着额头,却不知道冯翊早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六挨得近,却未闻到黛思尘酒杯中传出一丝酒气,倒像是一杯白水。
莫非黛思尘不爱饮酒?
“陛下,末将此次回历城,还带来一样宝物,乃南疆十城共同进献,请陛下鉴赏。”
“哦?还有什么宝物,请出来让朕和众卿看看。”黛思尘搁下酒杯,饶有兴致地问道。
冯翊双手掌心相对,用力一拍,候在偏厅的四位士兵得了指令,连忙抬着镜架出来。
众人纷纷朝对面宽阔的平台看去,只见那四名士兵抬出来的是一面巨大的铜镜,镜子背面刻着繁复绮丽的花纹样式,天色昏暗让人看不清上面所设纹样。
“陛下,此物名为天水鉴,请陛下和诸位同僚走近观赏。”冯翊走到天水鉴一侧,看向黛思尘。
黛思尘欣然起身,兰沁和小六紧随其后,众人围着天水鉴站成一个半圆。
待黛思尘走近,看见那面打磨光滑的铜镜将她的身影照得十分清晰,连远处的明月山脉都尽收其中。
冯翊抬手示意站在铜镜右侧的一个士兵,那士兵将手按在一个手柄上,握着手柄旋转半圈,只见那铜镜忽然变得如小潭湖水一样,仿佛有人向水中投了一枚石头一般,水波从中心向外缓缓荡开。
百官见状均是一惊,张开嘴唇,一个‘秒’字脱口而出。
“当真是巧夺天工,妙趣横生。”黛思尘也忍不住赞叹道。
“水线……”小六站在黛思尘身侧,忽然轻声开口道。
黛思尘侧首看他:“你知道?”
小六连忙垂首答道:“启禀陛下,臣侍在金乌时对水镜略有耳闻,只听说工匠可以用一种特殊的东西融入铜镜边缘,两面镜子就可以像水流一样互相融合在一起。”
“可有见过吗?”黛思尘又问他。
小六却摇了摇头,笑道:“臣侍只是听说过,这是臣侍第一次亲眼所见。”
黛思尘只点了下头,不再问话。
“铜镜镜面经过能工巧匠百般打磨,合时不见缝隙,分时可见水纹,只是东西太过精致,所以也有易碎的缺陷。”冯翊就着小六的话解释道。
黛思尘微微颔首:“朕会让人将其收于宝库之中,好生保管。”
乐伶还在继续奏乐,众人回到自己的座席,舞伶挥舞着长袖翩然而至。
众人退散之前,冯翊扯过兰沁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兰沁回到黛思尘身边,将冯翊刚才所言低声转述与她。
黛思尘皱了皱眉,朝冯翊那边看了一眼,无声点了点头。
歌舞起,黛思尘率先拿起筷子,众人才跟着动筷子,黛思尘心仪那碟芙蓉酥,然而目光追过去时,却未见芙蓉酥的影子。
芙蓉酥没见到,桌边倒是晃过来个橘色的人影,正用筷子夹着一块点心笑眯眯地望着她。
那人轻声道:“陛下,这芙蓉酥很是酥脆,您快尝尝。”
黛思尘:……
在后宫待了这么些天,小六早已将黛思尘的喜好摸透了,刚才趁着黛思尘没注意,直接将那碟芙蓉酥挪到自己身旁,等着黛思尘自己去找。
只是一碟点心罢了,黛思尘自然不会计较,顺着他的话将那块芙蓉酥咬下一半来。
底下的澜卿和絮卿无心享用佳肴,遏制住将小六扯下来的冲动,拎着酒壶赌气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小六盯着黛思尘手边的一碟白玉糕瞅了半天,暗示十分明显,然而黛思尘并不为所动。
“陛下,臣侍想尝尝那碟白玉糕。”小六坚持不懈地诱哄道。
黛思尘瞟了他一眼,那意思十分明显:没长手?还得朕亲自给喂到你嘴里?
小六知道她是木头做的,便起身主动伸手,连阿峰都没吩咐,直接弯腰去够那碟糕点。
也不知这椅子上是装了什么机关了,小六仿佛脚下一滑,朝黛思尘怀里摔去,黛思尘警惕着他的双手,及时将人按住。
观月台内歌舞升平,臣子要么注视着那些姿态优美的舞伶,要么就是两颗脑袋凑在一起闲聊。
只有澜卿和絮卿看见了小六自导自演的那出好戏,恨得咬牙切齿,絮卿直接暗骂一声‘狐狸精’。
“陛……陛下。”小六怯生生地唤了她一句。
黛思尘垂眸看向他的脚下,又慢悠悠地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却并未多问什么,只冷声道:“起来。”
小六似乎对身下温软的怀抱有些不舍,他原也没指望通过这次投怀送抱就能增加对方的好感,只是想将这出戏演给台下的澜卿和絮卿看罢了,谁知落入陷阱的竟是他自己。
他竟然开始贪恋起黛思尘的温度,恨不得双手环过她的腰间用力将人紧紧抱住。
小六低头苦笑一声,回到座位的瞬间,神色便恢复如常,将这虚妄的幻想深埋于心。
就算他使尽浑身解数,黛思尘也不会喜欢他。
热闹的歌舞被他隔绝在外,他唯一能感知的,只有身侧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将白玉糕往他手边挪了挪,然后再没有动作。
小六并不真的想吃这碟糕点,因此他看都未看一眼。
黛思尘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便奇怪地看向他:“不是想吃,为何又不动筷子?”
小六正将面前的那双筷子沿着白色瓷碟滚来滚去,听到黛思尘问话,他只好收手,礼貌回话:“多谢陛下好意,臣侍暂时不想吃了。”
黛思尘:这人可真难伺候。
小六眼神黯淡,眼底无光,黛思尘猜想他大抵是心情不好。
难不成就因为一碟白玉糕就跟她置气了?
这要是将人得罪了,一气之下放弃刺杀大业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黛思尘只好纡尊降贵地执起筷子,亲自夹起一块白玉糕递到他的嘴边。
小六盯着那块糕点愣了许久,半晌才张嘴咬住方糕一角,将其接入口中,心中暗自腹诽:刚才明明还是百般嫌弃的模样,怎么这么一会儿又变了?
黛思尘见他接了糕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装作无事地观赏着台下的歌舞。
小六读过的话本里,皇帝喂完美人糕点都会说两句调情的话,诸如“朕喂得糕点甜不甜?”“朕也想尝尝这糕点的滋味”,再或者就是“糕点再甜也没有美人甜。”
结果同样的情景到了黛思尘这,呆板得就像完成了任务似的,没有半点旖旎的氛围。
小六准备了一脑袋的撩骚话,结果都派不上用场,只好自暴自弃地倒了杯酒,谁知还没递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接了过去。
那人正是黛思尘。
“回去再喝。”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醉了酒,自顾自地说起杀手之言,黛思尘也没办法保他。
小六也知道上次自己醉酒失态,只好乖乖应下。
既然不能喝酒,那他就只能作妖了,使劲浑身解数去招惹黛思尘。
冯翊也注意到了龙座上的动静,冲着华辰笑道:“这位新晋的美人倒是有些本事,是前阵子金乌送来的那几位之一吧。”
“事情并不像你所见的那样。”华辰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说道。
冯翊挑了挑眉:“那等会你可得和我仔细讲讲。”
华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今夜去你府上详谈。”
冯翊闻言立刻看向对面的孟维:“把长霖也叫上。”
孟维目光似落未落地放在面前的那群舞伶上,支着脑袋将一壶酒解决掉大半。
冯翊虽好饮酒,却不敢贪多,尤其是今日宴会,担心喝多了生事,只是略饮几杯。
孟维则不然,平时陪着黛思尘应付各种宴会,酒品上佳,就算醉了也只是闷头睡过去,绝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