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姜妙有六七年没见到李莉莉了。都说恋爱的女人会幸福肥，这话真是诚不欺人。
总而言之，眼前这个圆润丰腴的女人和她印象里的那个乖巧纤瘦的女孩完全没有半点相像。
姜妙愣是盯着李莉莉的眉眼瞧了半天，才瞧出一点从前的迹象。
李莉莉叹道：“你们俩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姜妙说：“还是变了一点的。”
李莉莉点头：“是呢，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瞧，多会说话啊。果然现在大家都是体面的大人了。
姜妙客套地笑笑，刚要说点什么，忽然门口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只见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人举着手机走了进来。
“我们这么多年交情，这点忙都帮不了吗？”
电话是外放，对方的回应在场的姜妙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老覃不是我不帮，你明天结婚，今天才喊我来做伴郎，这都什么事啊！你又不早说，我现在人在外地旅游，就是飞也飞不过来啊。”
“行，就是来不了是吧。”
“不是，真不是我不想来，是我实在是……”
对方话没说完，新郎黑着脸直接挂断电话。
姜妙和蒋佳欣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李莉莉表情也有点难堪，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开口解释道：“之前约好的伴郎昨天出了点意外，腿骨折了来不了。我们今天一直都在联系新人，但他们都没什么时间。”
都是成年人了，面子该维护还得维护，台阶该给还是得给。姜妙点头：“理解，十一确实难腾出时间。”
见她能理解，李莉莉神色松散了些：“是啊，现在到处找人，主要我老公他那边的朋友没结婚的就没几个，能找的都找了。”
这就是结婚晚的坏处了，等找伴郎伴娘的时候，同龄人里找不出几个没结婚的来。
蒋佳欣问：“新郎亲戚呢，他那边总该有哥哥弟弟吧。”
李莉莉脸色为难：“有是有，就是关系有点……不太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说到这儿，她也不欲深聊，转而岔开话题道，“姜妙，你要不要试一下伴娘礼服？”
“好行。”姜妙问，“在哪儿？”
“楼上的客房。”李莉莉招呼她们往外走，“走，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走前，姜妙看到新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
李尧风手机响的那会儿，他刚好挺进决赛圈。
1v2。手机铃响得不是时候，一个分神失手，他被人收掉人头。
他退出游戏，扫了眼直播弹幕。
【老公好可惜】
【老公你手机响了~】
【这个分段都会玩，主播想要1V2还是有点难】
【装逼失败嘻嘻嘻嘻嘻】
【主播也不过如此嘛】
……
弹幕上夸骂参半，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淡声道：“我接个电话。”
随即他闭上游戏麦，接通电话。
来电的是他姐李宿云。
“姐，有事？”李尧风抬手别开一侧的耳机问。
“你现在还在H市？”李宿云问。
“在，怎么了？”李尧风眼睫半垂，手指把玩着鼠标，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不是订的明天的机票吗，看能不能改签下，今晚回来？”李宿云开门见山道，“我这边有个客户明天结婚，缺伴郎，你看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李尧风手指微顿，他真心实意地问：“你那个客户是没朋友吗？”
“……”
他弟这语气诚恳归诚恳，就是听起来莫名地怪欠的，李宿云差点没绷住，紧了紧嘴角，道：“行了啊，你也别管人家有没有朋友，反正现在就是他那边没人。”
李尧风啧了一声，松开鼠标，抱着胳膊往后靠，懒懒散散地靠在电竞椅上说了句：“那你这客户人缘真不行。”
“唉，他这人吧……不好说。但不管怎么样，都求到我这儿了，不帮这个忙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李宿云语气也很为难。
“有什么不好意思。”李尧风不以为意，“你就是太心软了。”
“那倒不是。”李宿云实诚道，“是合同还没签。”
“……”
李尧风服了。
“怎么说，能帮不？”李宿云问。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电话那头李尧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懒散语气。
“我懂。”李宿云会意，“这是另外的价钱。”
李尧风欸了一声，忍俊不禁半晌。最终没辙似的，心悦诚服地叹道：“不愧是我姐，真懂我。”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李宿云笑，乘胜追击地跟他敲定下文：“那说好了，晚上见。”
“行吧。”李尧风妥协了，“记得包我一个大红包。”
李宿云爽快：“没问题。”
挂了电话后，李尧风点开购票界面，把机票改签到最近的一趟航班。其实早走晚走都一样，总归是要回趟W市见爸妈。
不过既然决定早点回去，那直播肯定是不能再播了，李尧风回到直播间和粉丝们告假。
【啊？？怎么接了个电话后就突然要下播了？？？】
【不能再播一会儿吗？都等了那么久！】
李尧风：“抱歉，确实有点事。这两天估计都播不成。”
【啊啊啊不要啊！呜喵十一不直播就算了，现在连吠尧也不播了？？我的精神粮食哇！】
【前面等我！！+1】
【+1我也爱看呜喵的直播，尧大和呜喵都是我的心头好！】
【大开眼界，这年头还有人喜欢夹子音的啊】
【夹子怎么了？夹子吃了你家大米了？】
【笑死，气泡音粉丝有什么脸嘲呜喵夹子音，两家主播都半斤八两好吧】
短短一分钟，直播间炸开了花。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提到呜喵的名字，他的直播间必然会掀起一场世界大战。对于如何解决这种事，他也是个富有经验的老手了——
下播拉闸（^_^）。
还网络世界一片清净。
……
W市，酒店。
李莉莉一共订了两件浅藕色露肩伴娘礼服，另外一件另个伴娘已经带走了，剩下这套姜妙试了下，尺码合身，看没什么问题后她便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三个女人又在房里聊了一阵，姜妙和蒋佳欣顺道把红包给了。
李莉莉一面羞涩地接过红包，一面不忘轻轻埋怨：“哪有让伴娘给红包的啊。”
姜妙微笑道：“我的一点心意，拿着吧。”
李莉莉笑眯了眼：“谢谢啊。”
下午陆陆续续又来了些客人，李莉莉和他老公去应酬，姜妙和蒋佳欣俩人在房里帮着把剩下的喜糖分装完。
晚上李莉莉说要去和男方家长吃饭，原定好的三人聚餐也不了了之，姜妙和蒋佳欣两人自己下楼找了家餐馆解决了晚饭。
两人许久未见，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一顿饭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两人又去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茶饮，一直坐到十点奶茶店收摊。
月明星稀，灯火阑珊。路上的车已经寥寥无几，街道两旁的路灯笔挺立着，尽职尽责地投落下一道道澄黄的光。
看着蒋佳欣的车没入远方黑夜，彻底不见踪影后，姜妙才收回目光转身进入酒店大厅。
酒店大厅这个点空荡荡的，前台只有一位青年在办理入住。
大厅墙上挂着的世界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
姜妙路过前台，错身走进旁边的电梯间。
三部电梯都停在高楼层，酒店电梯一贯上下慢，姜妙干等了会儿，见电梯跟老大爷散步似的纹丝不动，便拿出手机点开b站打发时间。
姜妙平时没事都是刷些游戏集锦，大数据深谙她的喜好，首页页面全是游戏视频，她随手点开了一个。
没防备的，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骤然塞满整个电梯间，余音绕梁，醍醐灌顶。姜妙瞬间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被打开了。
刚半只脚踏入电梯间的青年，脚步微微一滞。
“wok！”姜妙暗骂一声，赶紧疯狂调低音量。
随着音量的降低，姜妙怦怦直跳的心回归正常。她挠了挠耳根，小声嘟囔道：“就知道泡泡泡泡泡，没事吧您！”
“……”
似有所感，姜妙蓦地抬起头来。
不期然，她撞上了一双清透懒散的眼睛。
像林深藏却清风，栖鸟山空。疏懒又幽静。
多年后，她回忆起这一幕，她说——
他像王维的诗。
而此时此刻，她的面前是电梯镜，她的身后是他。她在镜子里，看到这个青年朝她微微地勾起唇角。
他在审视她。
饶有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