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蹁跹
2022年冬冰岛北部小镇
又是一个落雪天,皑皑的白雪不多时便铺满整座城市,小镇上五彩缤纷如童话般的小屋被迫换上了统一的白色制服,整齐划一之余不免有些单调。天色渐晚,街道上的人流愈来愈少,屋内的灯火缓缓亮起,静谧安宁的氛围成了小镇的主基调。
眼前是一幢精巧简单的尖顶小房子,与周边造型别致的异形屋一比显得寡淡至极、平庸无常,但入户的二手废弃邮箱和圆桌木椅显然都被屋主人认真装饰了一番,粉上了新漆,缠上了干花,颜色虽不鲜亮,但和房子本身很是相配,倒也有那么点儿与众不同。推门往里走,屋内的装潢称得上别有洞天,大面积原木色与中央的复古橄榄绿丝绒实木沙发融合得恰到好处,棕色的边几上放着一盏简欧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亮,给整个屋子添了一抹温馨,这光恰好打在一个女人的侧脸上。
额头饱满,鼻梁挺拔,下颚清晰,这似乎是一张相当符合当下审美的侧颜,可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让这一切显得有些不值一提。她身着长至脚踝的卡其色亚麻裙,剪裁精良的黑色围巾披在肩头,一条米白色的沙发毯搭在腿边,静静地坐在那儿,垂眸与身侧的小猫对视,那种独属于她的清冷破碎萦绕于四周,宛若17世纪荷兰画家笔下那个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但她已不再是少女,若非要形容,想来称她为神秘的东方美人更为合适。
此刻她的视线从小猫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满屋子的画作,这是这些年她空闲时间的全部心血。在绘画这件事情上,她并没有长期专业的学习,更多地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将所思所想融进画作里。不过也许是天赋使然,她的画作独树一帜,极具个人色彩,半分看不出业余,以致于来家里拜访的朋友时常发出惊叹并且询价欲购买。多年来她始终婉言谢绝,因为每一幅画作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更有情感。
片刻浏览过后,她的目光在一幅海月图上久久停留,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这是她的第一幅画作,若论画功,自然无法和后来的画作相提并论。但却是她多次返工且倾注了最多情感和心血的画作。因为这幅画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于她而言是青春里的最美的亮色,更一度是艰难时刻下努力支撑的理由。他曾说,人人都是画家,人生是块画布,由干净空白到色彩斑斓亦或是黑白分明。很多年后她在海月图背面写下:“回首过往,我的青春正是以黑白作为底色,而你在上面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时她端起桌上的高脚杯,将最后一口香槟送入口中,冰凉的酒水从舌尖越过,跳着欢快的舞曲来到喉咙,顺着喉管往下滑,她的神志还算清醒,但思绪逐渐飘忽,越飘越远,远到她追不上,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