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是花开好时节
月如钩,星光点点。并不明亮的夜色下,树影婆娑。
紫云轩的后园,此时不同于前面的歌舞升平,安静的可以听见叶子落地的声音。晚春的夜晚,还是这么凉,海棠花下的女子,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却无半点离去的意思。
月光下,绯红的花瓣被踱上了一层银质的光晕,竟比白日时更多了一分神秘之美。女子轻才一朵,放于鼻翼之下,秋水潋滟的眸子微闭,脸上漾起一抹无奈的笑。
海棠无香。父亲跟她说过的,她总是给忘了。如此花朵,未开先红,却可惜不待丝毫的芳香。它从来都只是静静的开放着,不与群芳争艳,只为等到有缘人为它驻足。
父亲,她又想起父亲了。只是现在想起来,已没有以往惧怕了,许是她的心在一点点的麻木,一点点的苍老。
时隔三年,她俨然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成了今日紫云轩的当家的头牌。她,阮凝晗,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她叫云裳。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人忘了很多,比如阮凝晗这个名字,她也只是偶尔想起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哦,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云裳。
她喜静,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躲在这后园里,只为享受这片刻的安静。院子里的海棠花还是她来之后栽种的,因为那时的家里面也有这么一种海棠花。今年正好三年,海棠如期开花,她便更喜欢站在这儿了。
“小姐,你果然在这儿,柳老板找你呢?”来人叫锦儿,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丫鬟。
找她,无非是要去应付那些难缠的客人。云裳将海棠花别在了锦儿的发间,还是年轻好,娇嫩的花朵和她稚嫩的脸庞相互辉映,不知是人比花娇还是花娇艳人。
“锦儿,你看这海棠花比以前的是不是开得更好看了。”云裳并不急着走,她不去,那些人也不会走的,就让他们多等会吧。
“嗯,是比以前开的好看,这说明小姐种的比老爷好。”还没说完,锦儿就马上噤声了,她又提起小姐的伤心事了。
云裳只是浅浅一笑,她也是这么想的。想爹种的那棵海棠花第一次开花时,只是零星的几多,哪有她的这般繁茂。
爹,最近想起的次数好像比之前更多了,定是因为这海棠花开的原因吧。
云裳静默的向前厅走去,暖艳的花灯,幌花了云裳的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三年了,她还是没有习惯,其他书友正在看:。也对,想她过了十几年的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又怎么能这么快适应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呢?
紫云轩算是黎城最大的青楼了,里面的一应设施也是青楼里面对好的。
“云裳主子,客人在听风阁等着您呢?”龟奴见云裳进来,赶紧的迎上去带路。在紫云轩,除了柳老板,就数她最大了,就连平时他们也都恭敬的称她一声云裳主子。
云裳轻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听风阁而去。能进的了紫云轩最好的厢房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吧。可是三年来她什么人没见过,还是什么消息都没能打听到。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行得通了。
云裳走到敖听风阁门口,外面根本就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就算是站在门口也是一样,所以听风阁成了紫云轩最贵的厢房。
“叩叩……”云裳轻敲了两声,就立在门前。
“进来。”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又是那家的公子哥跑到这儿来烧钱来了。云裳轻蔑的笑了一下,而后推门走进厢房,随手将门关上。
门一关,就将门外的嘈杂声关在了门外。
云裳走近,一个穿着紫黑色长袍的男子独坐在厢房里。只是他端着酒杯,手撑着额头,脸朝着桌面,云裳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几分硬冷。
“云裳见过公子。”云裳站在一旁,静默的开口。
清新婉转的声音,让已有几分醉意的男子的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头缓缓的想云裳这边转来,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醉酒的朦胧。
云裳浅浅一笑,这样的男人她见过太多了。
一袭淡紫色的轻罗衫,一张肤若凝脂的玉脸,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只是她脸上虽笑着,眼眸里却是冷的,即使是带着几分醉意,他也能一眼便看出她眼里的冷漠。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就是紫云轩的头牌,云裳。”沙哑的嗓音不似刚才在问外听得那么清澈。
“正是,不知公子叫云裳前来是为听曲还是赏舞。”
眼前的男子已然是醉了,这种人最是危险。云裳不想与他有过多交缠,直接就问他要她来的目的。黎城的人都知道她的规矩,她只负责弹琴和跳舞,别无其他。
真像,或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听这声音越发的觉得像极了他寻找了多年的人的声音。
“那你就先弹一首让我听听怎么样吧。”男子到了一杯酒,径自灌了下去。
他好像不是为她而来,倒是为酒而来的,看他的样子明显是想喝醉。云裳看了他一眼,想要叫他少喝点,但又觉得多管闲事,嘴唇弩动了几下,却还是没出声。走到琴架边坐下,调适了一下琴弦,最后看了一眼喝酒的男子,低头专注的抚琴。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唯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顾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倾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曲毕,琴音落。云裳抬眼在看桌前的男子,已然倒在桌子上,如墨的青丝散落在一旁。
云裳站在男子的身边,轻唤了一声:“公子。”没有反应,他是第一个听她的琴声睡着的人,没想到她的琴音还有催眠的功效,云裳抿嘴轻笑了一下,退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