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似同悲人憔悴
第二天，这天气也不知是怎么的，没有昨天的太阳烈，却闷热异常。就连那知了也叫唤的更凄惨了些，天际边的云层越来越厚，不时有几声闷雷响起，看来是要下暴雨了。
云裳穿着薄衣躺在凉椅上，手里的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胸口闷闷的，却得不到舒缓。这倒让她有些想念妙可昨日送来的冰镇杨梅烫了，正这样想着，门口就传来了响声。
“若兰姑娘，这是我家夫人叫奴婢送来的冰镇杨梅汤。”
“知道了，放下吧！回去谢过你家夫人。”
若兰恩怨分明，对妙可的敌意，从来不会殃及到她身边的人，对那些丫鬟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一点颇的云裳的赏识。
“是，奴婢告退。”
云裳听了声音，就自己起来，来到了前厅，就看见一个食蓝放在桌子上。
若兰见她出来，打趣道：“姐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馋了，听见有吃的就马上醒了。”
“我又没有睡着，你还别说，我刚刚还在想着这杨梅汤，它就来了，真是心想事成。”云裳越过若兰，自己动起手来了。话说和若兰在一起久了，说话也多了几分的俏皮，时不时还惹得小雨她们大笑。
若兰见她难得对一种吃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就不阻拦。看着她一口就喝下了大半碗的杨梅汤，自己也忍不住的盛了一碗喝了起来。
果然，一碗冰凉的杨梅汤下肚之后，整个人都觉得凉爽起来，不过云裳想要再喝是却被若兰拦住了。“姐姐，大夫说了你不能多食这些凉食，解解馋就行了，别冷着我侄儿了。”若兰知道也只有她这侄儿能让云裳乖乖的听话。
云裳只好眼看着若兰一脸惬意的喝着，不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呢？不过大夫也确实是说过了，云裳的手覆上小腹，喃喃细语：“孩子，你的小姨还真是护着你呢？连吃的她都要管着娘亲。”
若兰听了咯咯的笑，惹来云裳几记白眼。
随着一声巨雷响起，狂风骤起。 那云也终于承载不起雨的重量，豆大的雨水落下，拍打在屋顶嘟嘟作响。然后雷声越来越大，天就像是开了个口子一样，雨水倾泻而下，风声，雷声，雨声，交杂在一起，那雨水也像是一道水帘遮住了人的眼，看不见那雨水后面的东西。
“啊……”
一声凄冽的尖叫声划破凌苑，云裳抱着肚子在床上痛的卷曲着身子。若兰和小雨小雪早就吓的呆在那里，倒是张妈先行反应过来。
“快去请大夫。”
“哦，哦……”小雨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连蓑衣都没顾得上拿，就冲到了雨中。
云裳只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一把利刀在搅动着，一阵阵绞痛传来，然后她就感觉到体下一热，一股热流流出，。云裳的叫声听了下来，手慢慢的探了下去，热热的，粘粘的……然后就晕了过去。
若兰看着那白色的裙子一点点的被那鲜红浸染，眼泪从眼眶滚落。
老天似乎也在为那还没成型的孩子哭泣，这雨下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停过。
“姐姐，你吃点东西吧。”若兰坐在云裳的床榻边，揪心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云裳。
那晚晕过去之后，大夫为她诊脉之后说姐姐是误食了红花，才会导致流产的。她到第二天才醒来，醒来之后就是抹着肚子潋滟的眸子一片死灰，没有焦距，再就是傻傻的流泪，药不喝东西也不吃。任她们谁说，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样躺着，哭累了就睡，醒来了就哭，有时甚至在睡着的时候也会流泪。若兰和小雨小雪轮流，一刻都不敢离开，就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姐姐，把药喝了吧！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那晚，大夫走后，若兰马上就写信给了少爷，昨天刘伯告诉她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云裳听见少爷两个字，眼珠转了一下。他来了又能怎样呢？她的孩子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想到孩子，云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现在都不敢合眼了，只要一合上眼她就会听见孩子哭泣的声音。
他说：“娘亲，我一个人好怕。”
她的孩子在怪她，怪她没有保护好他。
“姐姐，你哭出声来，哭出来就好了。你这样少爷看了会更伤心的，姐姐，若兰求你，哭出来吧。”
若兰看着才几天就消瘦的不成人形的云裳，她的眼睛已经哭得肿得想核桃那么大了，可是她就是忍着不出声。这已经多少天了，每天她只能喂一些参汤进去，药喂了进去也会被吐出来。若兰心疼她那还没来得及出世的侄儿，更心疼躺在床上的云姐姐，本说好不在云姐姐面前哭的，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就滚了出来。低头趴在云裳的身上，放声的哭了出来。
若兰是在自责，少爷叫她保护云姐姐的，可是她却让云姐姐和少爷的孩子没有了，如今云姐姐还这个样子。她再也没有脸见待她如亲妹妹的少爷了。
云裳的手慢慢的移到若兰的肩上，无力的拍了拍，这些天她虽昏昏沉沉，但是心里却是清醒的。
“姐姐，你打若兰，你骂若兰，是若兰没有保护好姐姐和小侄儿，但是求姐姐别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若兰看着心疼，少爷看了也会心疼的。”若兰扑在云裳的怀里，哭诉着。
“云裳……”一个急促的声音和着急促的脚步走进云裳的房间。
云裳的身体一僵，若兰也愣了一下，起身回头就看见少爷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南宫沧弈疾走了几步，走到云裳的床边，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嘴唇也干裂的的女人，心狠狠的被揪痛着。在收到若兰的信之后，他几乎没来得及思考，也没来得及交代一句，跨上了马就往回赶了。他恨不得给马儿装上一对翅膀，那样就能早点回到她的身边。
“沧弈，我们的孩子没了。”云裳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声音气若游虚。
南宫沧弈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她揽进怀里，她的身体轻的就像一片树叶，只要一用力就会被揉碎了一样。
“云儿，别哭，你还有我，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他不知道他是在安慰云裳还是在安慰自己，那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他就算不能体会云裳那种切腹的痛，但也感觉到撕心一般的痛。
南宫沧弈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悄然的滑落，是为那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也是为了怀里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