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我心下一沉,看向兰贵妃。
兰贵妃低头咬唇道:“臣妾——”忽然抬头,美眸圆睁,瞪着皇后尖声道:“臣妾什么也没有做!”
这一声尖叫先是唬了皇后一跳,紧接着让她怒火冲天:“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哼,等皇上来了看你有何话说。亲王与妃嫔不得相见,这是宫里的规矩。你竟敢半夜私自见亲王,就是大罪。”皇后鄙夷的眼神如刀般让兰贵妃生生打了个冷战。
梁文宣的脸色越发苍白,站在那里,捧住盒子的手背青筋绽出,却无可辩驳。
帘子外传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皇上万岁”的声音未落,帘子已被拂开,梁文敬进得亭内。
皇后慌忙起身行礼:“皇上万岁!”
康靖王,兰贵妃,与我亦上前行礼。
梁文敬眉峰微蹙,脸上有着淡淡的倦容,想来是刚睡下,便被喊醒。
他看了看亭里的人,脸色有所缓和:“康靖王还未歇息?”
“皇兄。”我淡淡道:“是臣妹想赠与康靖王一礼物,便让康靖王在此等待臣妹,不曾想惊动了皇兄。”
“哦?”梁文敬看向我,眼底涌出暖意,点头温和道:“长公主想得周到。只是时辰不早了,亦该歇息了。”
“皇上,这正是臣妾要说的……”皇后郭莹秋扬起眉毛,容色谨慎:“臣妾正要歇息,听下人来报,康靖王与长公主来到亭台,兄妹叙旧,本无可厚非。”皇后的眼睛转向兰贵妃,朗声道:“却不料兰贵妃亦尾随而来。臣妾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兰贵妃与康靖王独处一室。本朝有规矩,后宫嫔妃不得与亲王独处。臣妾一刻也不敢忘。如今兰贵妃明知故犯,臣妾为后宫之首,且事发突然,此事又牵扯到康靖王,为了皇家颜面,不得不谨慎对待。故半夜惊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一番话环环相扣,说得极是入情理。听听,为了皇家颜面,倒像是对兰贵妃与康靖王已是捉奸成功一样。心下对皇后不免看轻三分。
梁文敬听后,眼神瞥向兰贵妃,那眼神一下让兰贵妃面色煞白,她慌忙跪下:“臣妾冤枉啊皇上……”
我却放下心来,看来,皇后只是抓到兰贵妃和康靖王独处一室,并未有其他把柄。
心底不禁暗暗祈祷,幸亏是如此,若两人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恐怕是神仙也难以救他们。
想来,那梁文宣亦是知情达理之人,只是这兰贵妃,为情所困,让“情”字蒙住了双眼,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略一思忖,我淡淡道:“皇兄,可否容臣妹道一下个中缘由?”
梁文敬点点头,面色冷淡:“你说。”
“为贺康靖王回朝,皇兄劳累了一天,还是坐下说。”
梁文敬深深看我一眼,依言坐下。
我上前,绕到他的背后,微笑道:“皇兄可否闭上眼睛,容臣妹为你轻揉一下额头。这样,皇兄会少点疲惫,多些清醒,然后再来对此事评判一下如何?”
皇后等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兰贵妃亦只是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看着梁文敬微阖上双目,便手指抚上他的太阳穴,一边轻轻摁着,一边道:“康靖王回宫是喜事,臣妹亦贪杯喝了不少。臣妹自幼在宫外张大,宫中规矩颇多,若是臣妹有不当的地方,皇兄尽可责罚。”
梁文敬并未睁眼,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对我的轻揉似乎很是受用。
“臣妹从未见过康靖王,却知道当年皇兄与康靖王少年抗击柔然入侵,终将柔然赶回漠北的每一桩功德皆深入人心,臣妹亦为有如此的皇兄而深感自豪!如今康靖王西南回朝,臣妹亦愿与皇兄康靖王多坐一会。至于兰贵妃,乃是皇上赠与臣妹的锦帕丢了,臣妹遣烟翠去寻。兰贵妃乃热心之人,送与来。彼时臣妾正给康靖王抚曲。只是,兰贵妃带来的帕子不是臣妹的……”
我轻轻按着梁文敬的额头,他似睡非睡。
我淡淡一笑:“臣妹着急,便由兰贵妃代臣妹抚曲,臣妹回去发现帕子落在宫中,亦正好取了给康靖王的礼物……”
听我如此说,皇后脸色甚是难看:“长公主难道不知宫规后宫妃嫔不得与亲王私自相见吗?”
“已是三更,皇后娘娘半夜不歇息,是如何得知兰贵妃与康靖王‘私自相见’的?”
皇后鼻子哼了一声:“自是本宫身边的人——”
“哦!”我淡淡一笑:“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难道没有告诉皇后是皇上允许本宫带康靖王走走?——皇兄——”我停下手,走到梁文敬面前,端端下拜:“臣妹不知离开一下会给康靖王和兰贵妃带来如此麻烦,是臣妹考虑不周,请皇兄责罚。”
“皇上!”皇后急急道:“明明是兰贵妃,长公主偏要——”
“够了!”梁文敬倏得睁开眼睛,薄唇微启,声音虽低沉却是冷硬如铁。
他淡漠地扫过皇后及后面的嫔妃:“今日之事,皇后小题大做了,康靖王乃朕的手足,朕自是信得过。康靖王久不还朝,如今与长公主叙叙兄妹之情亦是应该。至于兰贵妃,既然是长公主吩咐,想来亦不便于驳长公主的面子——如此,皇后该安心了吧。”
梁文敬起身,看向梁文宣的脸上已有暖意:“康靖王,夜已深,早些安歇吧。”
梁文宣行礼后大步告退。
康靖王出得亭外,再看梁文敬,脸上已隐去淡淡的暖意,阴沉下来,冷然道:“今日之事,皇后是故意为之还是?”
皇后一听“故意”二字,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道:“臣妾不敢!”
思忖片刻,遂咬牙道:“兰贵妃深夜见亲王是不争的事实,臣妾打理后宫,断不能容许嫔妃做出如此之事!还请皇上明鉴。不惩戒兰贵妃,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梁文敬看了皇后好一会,直看得皇后有些发毛,方才缓缓道:“那么,依皇后之见,该如何处置?”
皇后脸色变幻不定:“但凭皇上处置。”
“哦?”梁文敬淡淡笑了:“依朕的话,只有两种方式:要么从现在开始忘了此事;要么……”他顿顿,目光足以让滴水成冰:“所有外面知道此事的不相干的人都得死……你选择哪种?”
皇后遽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看着梁文敬:“皇上——”她瞬间醒悟过来,声音颤抖:“臣妾明白了。臣妾告退。”
说完领着一干嫔妃出得亭台匆匆而去。
兰贵妃见状忙跪下谢恩。
梁文敬负手而立,眼睛未曾瞥兰贵妃一眼,淡淡道:“朕还有事与长公主说。兰贵妃既已有孕,不宜四处行走,还是在宫内好生养胎吧。”
兰贵妃身子一震,还是缓缓俯身拜道:“臣妾遵旨”便踉跄而去。
亭台里只余我和梁文敬两人。
外面起风了,烛火一明一暗,逆着光影,我看不清梁文敬的神色,只觉其身影在明灭的烛光中有些孤单和落拓。
片刻,他叹道:“朕乏了,长公主亦回去歇息吧。”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终究是心下不忍。我上前,从背后握住他的双手,靠在他的后背上,叹口气,低低道:“皇兄,是我错了……”
他身子一僵,将我的双手握在一只手里,缓缓转身,眼底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唇角微翘,淡淡地自嘲:“你看,朕除了白天要在朝上日理万机,有时,夜里连个安生觉也睡不好……”
我大为动容,看着他湛清的胡茬,禁不住紧紧拥住他:“都怪我,皇兄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许久,只是听到他的强壮胸膛的心跳声,我奇怪抬头,他正看向我,眼底有着浓浓的暖意,气息拂过我的脸庞,温暖让人心醉:“朕,怎舍得罚你?朕早就有言在先,你要的朕给不了,但是,朕可以保证你不再受到伤害……”
直到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翻来覆去地想着梁文敬的这句话。窗外月光皎皎,我却愈发睡不着。。
宫里私下盛传,新来的长公主虽是天姿国色,却孤傲淡漠,自入宫后鲜少与人交往,除了皇上谁都不见,端的是十足的架子,连太后亦不放于眼中。但皇上独独对这长公主另眼看待,源源不断的赏赐亦是让宫中妃嫔眼红不已,更甚者,自打长公主入宫,皇上连踏入其他妃嫔的宫中亦少了。每日不是忙于朝政,便是去长公主那。似乎长公主的棠梨宫有着无比的吸引力,每每令皇上留连忘返。尤其传言长公主琴艺出众,连宫中能将《梁赋》弹得炉火纯青的吕昭仪都不及其十分又一,……
最后给这位长公主的评论为:不知从何而来的妖媚女子迷惑住了皇上,因着先皇的遗诏,又不是皇上的妃嫔,连太后亦无可奈何……
彼时我正在榻上喝新泡的花茶,听着烟翠和喜儿几个人回来怯怯的学话,尤其是学最后的话的时候,烟翠与喜儿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期期艾艾了半天终是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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