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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眼的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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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卿安怒不可遏,她拼命转动身子,用腿踢踹,想挣脱侍卫的钳制,可无奈她的力气不够,又不懂武功,无法靠近宇文竑。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自己戴的手环。

这样首饰是父亲专门为她打造的。当他送给骆卿安时,她只是瞥了一眼,认为它的样式太普通,比不上她首饰盒那些精致亮眼的首饰。拿到后就丢在了一边。

骆有怀见她不在意,拿起镯子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它可以保护你。”

当时她不以为意,幼稚地认为,这天下还有谁敢动骆家的人?

可想害他们的人,竟然是她曾经认为最爱的人。

她手摸到镯子,回忆父亲曾经教她的方法,按下机关。瞬时,镯子上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飞向宇文竑。

宇文朔大惊道:“哥哥小心!”

宇文竑武功高强,听到喊声反应过来,及时避开了银针,但还是擦到了他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他摸了摸脖子,看着手上的血,顿时怒气磅礴。

他大跨步走来一巴掌打在骆卿安的脸上:“你这个疯子,竟敢杀我。”

骆卿安舔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笑起来:“你做的事,够我把你千刀万剐。可惜我现在没能力,只能射出这小小的银针。”

宇文竑抓住她的手,一把拽掉她的镯子看了看:“到底是骆家的人,还戴着这玩意防身,我真是大意了。”

“宇文竑,你如今这样对我,我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宇文竑不以为意道:“行啊,等你做了鬼,尽管来找我。”说完他对着宇文朔不耐道:“快点把她带走,别再让我看见她。”

宇文朔加了把力,使劲将她拖走,怕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一路都严加看管她。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和骆卿安住的地方很近。宇文朔打开一道门,出现了一条很长的向下的楼梯。

“给我进去。”

骆卿安被推着走下去,里面阴暗潮湿,发出一股霉臭味。到了底下,等宇文朔点上灯,她才看清这里的景象。

宇文竑竟然在家设置了一处地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她甚至还在地上看见了已经干掉的血迹。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人,背地里藏了多少肮脏的事?

他的外表是那么的温文尔雅,端正有礼,对谁都轻声细语,礼貌有加,可实际上他竟这样心思歹毒,手段狠辣。

宇文朔将她推进最里面一个牢房,然后锁上了铁门。

骆卿安一个人待在冰冷潮湿,还散发着臭气的地方,她开始瑟瑟发抖。

由于恐惧,她小声啜泣起来。回想过去的事,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不懂事。

父亲以前说她是骆家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兵器铸造师,想用心栽培她,可她以前只顾着玩,对那些复杂的图纸完全不感兴趣。她不想学兵器制造,琴棋书画也不感兴趣,更不喜欢读书,整日游手好闲,还自以为是得不得了,认为自己出生好,看人不起。

宇文竑说他们家居功自傲,怕是自己的坏名声在外,无意中也给家族抹了黑。

而她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引狼入室,非要嫁给宇文竑。若不是她执意选择了他,她的父母怎么会亲近他,放下戒心,让他有机会在背后捅刀子?记得以前,她的父亲提醒过,宇文竑的父亲虽然远离朝政,过着平淡的日子,可是宇文竑心思深沉,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让她小心。

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她的家人现在都关进了诏狱,那个地方是个人间地狱,进去的人凶多吉少,她可怜的父亲,常年苦心钻研兵器,早已耗尽神思,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受了重刑,不知还留着几口气?

还有她的母亲,她慈爱的母亲,还有哥哥嫂子,现在都不知怎么样了。

她的家人受着如此大的苦楚,而她那会竟每日只想着要嫁给宇文竑,对这一切一无所顾。她那时竟这样没心没肺,愚蠢至极。

她蜷缩着身体坐着,将头埋进膝盖里,终于承受不住一切,开始放声大哭。

第二日,天刚亮,骆卿安就听到了开门声。她一夜没睡,呆呆坐着,知道无非是宇文竑的人来了,连头都不想抬。

开了锁后,宇文朔见她还不动,对她吼起来:“赶紧出来。”

她缓缓直起身子站起来出了牢房,宇文朔给她戴上镣铐,将她押了出去。

大清早,侯府的人还没动静,他们走在外面没看到一个人。骆卿安也没看到宇文竑的身影。

刚走出府,她就看到了诏狱专门用来关重刑犯的囚车。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重生回来,她还是无法避开前世犯的错,没有拿回兵器图,也没有办法救出家人,她真的很失败。

骆卿安垂头丧气进了囚车,一路上她的脑子里忽而很乱,又忽然清晰,一下子觉得愤怒,一下又低落到谷底。

就在这样不同的极端情绪中,她来到了诏狱。

这个地方远比宇文竑家的地牢更加阴森恐怖,一进门她就感到了浓重的压迫。牢房里的人几乎没有看上去像人样的,有的瘦成了皮包骨,躺在地上,周围还有粪便,有的被打得体无完肤,哼哼唧唧直叫唤。

而且牢房里男女不分,压根没有区别待遇一说,全都是来受苦的。

她一路张望着,找寻家人的下落,可是她谁也没看见。

她被关进了一间牢房,里面的环境比宇文竑家的牢房更差。她靠着墙角坐下默默想着心事,可没待多久,就有一个锦衣卫过来对她道:“骆卿安,指挥使大人要审你,跟我出来。”

提审?对了,她想起来,前世她也被提审了。只是那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浑浑噩噩胡乱答了些话。还满以为宇文竑会来救她,完全不怕审她的人。

她跟着锦衣卫进了一间审讯室,看见一个身穿锦衣飞鱼服的人正襟危坐在中央的位置,正神情肃冷看着她。

“骆卿安,骆有怀通敌的事情你可知情?”

今世再听这话,她明白了,他们一定是还没从父亲的嘴里得到任何供词,所以才想在自己身上做文章,想拿到可以定他的罪的证据。

她昂然抬头看着锦衣卫指挥使:“他没有通敌叛国。”

指挥使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的人竟如此勇敢坚定,一般的犯人还没来到诏狱前,只要听到这两个字,腿就吓软了。到了他的面前哀声求饶的不计其数,可她没有半分惧色,马上反驳了他的话。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把机密兵器的图纸卖给赫达的证据十分充分,可你们一个个都不认罪。怎么,是想缺胳膊少腿地上路么?”

“我要见皇上。”

“你说什么?”

骆卿安没有理会他的诧异,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皇上。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父亲他是忠臣,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计划好的,是为了诬陷他。”

以前是她不懂,可现在她要抓住一切机会为父亲伸冤。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是闫玺一派的人,可眼下她也只能寄希望他会帮她了。

指挥使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人,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骆卿安,我素闻你性格骄矜,行事怪诞,今日见到果然是这样。你以为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你现在只是罪臣之女,要不是皇上开恩,你也会到地下去陪你的父亲。还提什么要见他,你有什么资格?”

“指挥使大人,求求您,帮我禀报一声,我绝对能证明,我父亲是清白的。”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录鸣没想到她开口就要见皇上,不耐地叫她闭嘴。

这时,外面跑进一人对他道:“大人,皇上他来了,快到门口了,好...好像是过来看望骆大人的。”

“你说什么?皇上他真的来了?”

录鸣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怎么还说来就真来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骆卿安,脸色犹豫不决。

这时,旁边的指挥同知小声道:“大人,还是将她赶紧带走吧,不然那边不好交代。”

录鸣点点头:“快,将她带走。”

骆卿安听说皇帝来了,心里大喜,没想到命运还是对她不错的,想什么就来什么,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向皇上禀明,这是她救父亲的唯一的机会。

她赖在地上不走,大声喊叫:“皇上,罪臣之女有要事禀报。我的父亲是被冤枉的。”

“皇上,求您开恩,重审此案吧。”

“皇上,我有要事禀报,求您见见我吧。”

录鸣怕她还真的见到了皇上,忙叫人堵上她的嘴巴。骆卿安狠狠咬住来捂住她嘴的手,然后继续大喊大叫。

“疯子,真是个疯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由得你放肆?”

录鸣急了,亲自来抓她,但刚想将她带走,一公公迈着小碎步进来了,他看了一眼狼狈的众人,拖着长音道:“皇上有旨,宣骆卿安觐见。”

“这...”

骆卿安欣喜异常,马上要跟着公公走,但是录鸣拦住了他们。

“黄公公,这恐怕不妥吧?骆卿安怎么说也是罪臣的女儿,恐她有不轨之心。还是让老臣也跟着去,才可稍稍放心。”

公公笑着道:“录指挥使不用担心,皇上身边还有您派的高手不是?”

录鸣还在犹豫,骆卿安一把打开他的手道:“听见没?是皇上亲自宣我觐见,而且只叫了我。”

录鸣见黄公公态度虽好,但语气里透着强硬,容不得反驳,只好让出路放行。

公公对他行了个礼,又对骆卿安道:“骆姑娘,这边请。”

骆卿安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跟着公公走了出去。

她怀揣着希望,觉得事情必然会有转机。

皇上只是被奸臣用计谋蒙在了鼓里,并不是看不清真相的人。只要将实情告诉他,是自己从家里偷了兵器图,他一定就会相信父亲是无辜的。

况且,他们骆家几代人为朝廷呕心沥血了这么多年,每一任皇帝都重视骆家,倚靠骆家,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

想到这些,她的心里涌起巨大的希望。这下父亲有救了,母亲他们也会很快放出来,他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黄公公将她带到另一间屋子,骆卿安进去后发现并看不到皇上,他隔着层墙坐到了里屋。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但是她的样子得做足。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得地板闷响了一声。

“皇上,罪臣之女骆卿安有冤要伸。还请皇上明察。”

话落音后,从里面传来一个浑厚有力而又低沉磁性的声音,如草原上雄劲的苍鹰,又如晚潮后海浪击打礁石的回响。

“你有何冤情?”

“我的父亲是被冤枉的。那本神兵图是我从家里偷去的,宇文竑与奸臣狼狈为奸,为了陷害骆家,他想了这个诡计,利用书里的图伪造了一封信,诬陷我的父亲与敌国勾结。我说的句句属实,书现在还在宇文侯府,如果皇上不信,可以立即派人去查,定能找到书。”

吴国的皇帝萧祺听到话后陷入了沉思,身旁的闫玺紧张得渗出冷汗,心里恨得痒痒。

今日皇上因为念旧情,执意要来看望骆有怀。他担心骆有怀见了皇上会说三道四,皇上会心软变卦,早早就通知锦衣卫指挥使录鸣将骆有怀迷晕。等皇上来时,他们就假称骆有怀睡了,不肯见皇上。

皇上一片苦心得不到回应,自然对骆有怀不满。加上他们一直营造的骆家居功自傲,在外面傲慢专横的印象,皇上定然认为骆有怀心高气傲,对他的决断不满,是故意装睡不想见他。

如此这般,皇上才会决然要杀掉他。

闫玺和录鸣还想到了要提前将骆有怀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再给他换套干净的衣服,好证明他们没有在狱里为难他,骆有怀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前面的计划倒是进行得很顺利,萧祺在牢房外喊了好几声,见骆有怀不理睬他,气得脸都绿了,马上掉转身走了。

可谁知今日宇文竑送来了骆卿安,刚好又遇到录鸣提审她。再接着,这丫头胆子竟这么大,竟然公然叫住皇帝鸣冤。

萧祺经过门口,听到喊声停了下来,问他这里面喊冤的人是谁。

闫玺没办法,说是骆有怀的那个骄纵跋扈而且胸无点墨的女儿骆卿安。

萧祺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见她。

此时此刻,闫玺见萧祺在思索,一定是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这位皇帝他是看着长大的,比皇帝了解自己还要了解他。他虽然性子急躁,遇事冲动,有点一根筋,但心地善良柔软,还是一心想做个好皇帝的。所以每每遇到百姓伸冤或者遭难,他总是特别关心。

再者,他也有所有皇帝的通病,那就是多疑。虽然骆有怀的案子他们做的很充分,但是当萧祺听到骆卿安的话时,不免又有了怀疑。

闫玺到底是久经朝堂风雨的人,他迅速思考一番,很快想出了对策。

他道:“陛下,骆卿安所说之事或许有部分是真的,但她也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萧祺问道:“什么点?”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骆卿安与宇文尚书的关系。”

“哦?宇文竑?他们怎么了?”

“陛下知道,宇文大人生得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上到京都贵女,下至平民百姓的女儿都崇慕他,而骆卿安是她们之中追求宇文大人追求得最热烈的一个。臣听说,她天天粘着大人,没羞没躁地央求要嫁给他。”

萧祺惊讶道:“此话当真?骆有怀的女儿骆卿安的名声我略略听到些,据说她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怕是连神仙都看不上,她会主动追求宇文竑?”

闫玺点头:“臣万分确定。这件事坊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不是新鲜事,只是陛下在宫墙之内,日理万机,哪有空理这些俗事?”

见萧祺诧异,神色果然有松动,闫玺又添了把火道:“骆卿安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她恨宇文大人始终对她没有回应,而且还对她如此冷酷无情,竟毫不顾忌地将她家的秘密捅了出来,这才气急败坏要拉他下水,说这一番话。皇上若不信臣说的,可以问她,以前和宇文大人的事是不是真的。”

萧祺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按照他说的,开始发问:“朕听说,你之前一直仰慕宇文竑,这事可真?”

骆卿安听后心中一沉,她不知为何皇上要这么问,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说了实话,这件事多半不会成功。

情急之下,她不敢欺瞒,怕引来更大的灾祸,只好道:“是的,那时我幼稚愚钝,没有看清人。所以才听信他会娶我的鬼话,将书偷给了他。”

闫玺得意地看着萧祺,脸上写着:“我说的是真的吧?”

萧祺面色顿沉,显出烦躁之色。

此女口中的话果然不可信。虽然他自己登上帝位时间不长,很多事没有处理完,还无心立后纳妃。之前做太子时,也一心想要多磨练和学习,觉得女色误事,也极力避而远之。总的来说,他对女人不了解。

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他和其他皇亲贵胄的交谈中,听说过女人难缠,最喜吃醋生气,得不到喜欢的人由爱生恨的事不计其数。

宇文竑的相貌才能他是见识过的,确实是天之骄子,十分难得,连他也不禁要另眼相看,把骆卿安这样浅薄无知的女子迷得七荤八素,倒也不稀奇。

他将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不再对她说的“勾结奸臣”、“扳倒骆家”抱有疑问,对她道:“骆卿安,你身为世家嫡女,不但性子骄蛮,还道德有亏,满口谎话。朕已经对你们很开恩了。好好去北疆赎罪,才洗得清你身上的罪过。来人,将她带下去。”

骆卿安好似挨了几记闷棍,打得晕头转向,愣了会后,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皇上,皇上,我说的是真的啊,句句属实。如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皇上,你一定要信我,千万别被奸臣蒙骗。”

萧祺听了也不理她,依然催促道:“快把她带走。”

骆卿安绝望了,她不知为何皇帝完全不信她,为何对骆家如此绝情。至少也要调查一番再做决定不是么?

难道说,她错了?其实皇帝根本就是个昏庸愚蠢,不辨忠佞的饭桶?

她过去的脾气上来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在流放的路上也是死,骂了他至少气出了,心情爽。

她开始对萧祺破口大骂:“你是什么狗皇帝!如此愚蠢,如此昏庸,好坏都分不清,你不配做皇帝!”

“我们骆家,世代忠良,你毫不顾念旧情,枉害忠臣,你一定会后悔的!”

骂声很大,可谓惊天动地,将萧祺和闫玺都震惊住了。

萧祺听着骂声,脸黑得像一口锅底,额头暴怒的青筋跳动,手握成拳头,猛捶了一下桌子。

“她这是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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