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惊毅出宫入皇子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尝试过糖人,其实并没有那么馋。
但是小孩子对于甜的东西的抵抗能力总归是没有那么强,更何况这还是惊羽提议的。
他一直很喜欢惊风惊羽,尤其是喜欢惊羽,总是想和他们一起玩。
但是熹妃和皇后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皇宫中除了麒麟殿外的其他地方他们都不怎么能避开各自的母亲见面。
现在他入住了皇子府,同惊风惊羽见面的几乎就只剩下了去昭和宫请安和宫中的大小宴会,但是那种场合都是有皇后或者熹妃在场的,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一起玩。
所以今日难得可以和惊羽一起,惊毅自然是想和惊羽一起开开心心的玩。
而且惊羽还十分体贴的说要请他吃糖人,所以哪怕他已经没有当年那么馋糖人了,但是还是点头赞同了她躲开宫人侍卫偷偷买糖人吃的想法。
跟在他们身后的宫人侍卫拢共加起来有十几个,但是今日他们几个的乳母都没有跟着出宫,虽然也有一些是平时就照顾着惊风惊羽的人,但是当时人流冲散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大多都被迫跟去了惊风那边。
此时惊羽他们身边跟着的人多是惊毅和安乐身边伺候的人,再加上一个寸步不离的陵云。
虽然这些人也是被叮嘱了一定要好好看着惊羽,但是到底没有跟她接触太多,不熟悉惊风惊羽平日里逃脱宫人视线的套路,避开他们一会儿应该不是问题,最难缠的应该还是非常熟悉惊羽的陵云。
但是惊羽也不是没有办法。
经过多次教训,现在这种场合陵云基本上就是寸步不离惊羽身边,惊羽要找他也十分容易:“陵云陵云,你帮我去跟惊风说一下我和三皇兄还有安乐姐姐在这里等他们,让他们过来一起看杂耍。”
上元节举国同庆,仁义坊作为长安城最大的一个坊市,毫不意外的承担起了娱乐大众的任务。
他们一路走来除了吃的喝的玩的,也看到了许多杂耍班子民间艺人,现在他们面前就有一个,金枪锁喉耍的虎虎生风,很是好看。
听说等会儿还有胸口碎大石,虽然是找个借口支开陵云,但是惊羽也是很想让惊风和两个表哥一起过来看的。
陵云跟在惊羽身边也有两年了,对她的脾性有一定的了解。
刚开始的时候皇后跟惊风惊羽说的是朝云陵云只是陪着他们玩的,但是时间慢慢过去,两个鬼机灵的家伙也发现了,朝云陵云就是皇后和皇兄派过来监视他们的,对他们就少了几分亲近,想做什么坏事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想着要避开这两个人。
陵云觉得公主大概这次也是想偷偷支开他去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有些不情不愿,打算随便在身后的宫人侍卫里面找个人去传话,毕竟他的任务只是贴身保护惊羽。
但是惊羽十分坚持要让他亲自去,再三保证她会乖乖的,还扯着惊毅一起保证。
陵云跟三皇子没有那么熟,但是看上去三皇子至少是要比公主靠谱多的。
加上陵云到底年纪还小,心眼没那么多,架不住惊羽哄骗,确认宫人侍卫们都在好好保护着这几个主子之后还是亲自出发去找惊风他们了。
眼见着将陵云骗走了,计划就几乎已经实行了一半了,惊羽十分高兴:“陵云速度很快的,咱们要动作快点。”
说着就拉着惊毅和安乐从人堆里面穿行,直直的来到靠的最近的一个糖人摊子前,成功避开了后面那一大堆没有太熟悉惊羽的宫人侍卫的目光。
惊羽已经开始浅读兵法,知道兵贵神速这个道理。
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将一切都算的十分清楚,他们人小腿短,只能出奇制胜,那些宫人侍卫虽然不了解惊羽,但是实力差距,他们发现并且找到惊羽肯定是不会超过一柱香的,所以他们速度必须要很快才行。
计划进行的也十分顺利,相比于两年前那次由于囊中羞涩所以只能铩羽而归的失败不同,他们这次成功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糖人。
摊主手艺奇佳,糖人吹的惟妙惟肖,惊羽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多眼才终于舍得认认真真的舔上一口,霎时满口生津,甜甜蜜蜜,简直是十分幸福。
而安乐和惊毅年岁毕竟要大一些,都不是第一次吃糖人了,虽然没有惊羽那种第一次的新鲜劲儿,但是到底是小孩子嘛,平时被管控的十分严格,难得可以吃到糖,也是十足的开心。
惊羽虽然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幸福的冒泡泡,但是还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咱们要快快的吃,等他们找过来了肯定就吃不成了。”
他们三个都受严格管制,宫人们都是得了严格吩咐的,若是让他们见到他们在吃糖人,怕是立刻就能夺下来扔掉了。
安乐和惊毅都赶忙点头,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能听到被他们甩掉的宫人寻找他们的呼唤声,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已经没有时间互相商量了,三个人都加快了速度吃着手中的糖人,努力想要争取在宫人赶到之前将手中的糖人吃完,吃到肚子里的话他们肯定没办法让他们再吐出来的。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惊羽的糖人都顺顺利利的吃到一半了,谁知道从他们背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勾勾的就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他们三个就在糖人摊子前面吃东西,那个撞过来的人是个半大孩子,看上去目标也是这个糖人摊子,不听身后母亲“你慢点”的劝阻,简直是全速的往这边冲了过来。
惊羽他们三个正好面对着摊子,都是小小的人,估计是被摊子的阴影遮住了对方根本没看见,或者是对方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这三个小小的人儿,就那么霎那间,站在边上的惊羽就直勾勾的被推的撞上了摊子尖锐的角上,瞬间头上就破了皮流了血。
而那个撞人的半大小子也是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的,后知后觉的终于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惊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紧扔了手上的糖人就去看惊羽的情况。
安乐也是赶紧就跑到惊羽的旁边,这才发现惊羽额头上破了个好大的洞,半张脸流的全都是血,已经带上了哭腔的喊痛。
他们是真正的身份高贵,从小就是身娇肉贵锦衣玉食,安乐平日里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
她见到惊羽这副凄惨样子,感觉自己都痛上了三分,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但是还是不停的尝试着用袖子去擦惊羽脸上的血。
惊毅也受到了十足的惊吓,但是倒是没有哭出来,也是第一时间想着帮惊羽擦掉脸上的血,等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赶紧叫宫人们过来。
而旁边的人群和摊主已经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这片儿自动就围了一圈人。
最中心是惊羽他们三个孩子,还有那个撞了人的小胖子,以及一直在背后喊着慢点终于赶到的小胖子的母亲。
摊主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惊羽头撞上摊子角的时候就赶忙从摊子背后出来了。
刚才卖糖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三个孩子长的粉雕玉琢的,身上服饰看上去都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孩子,这要是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怕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摊主第一时间蹲在地上将惊羽抱到怀里查看她的伤势,发现额头上破了个洞赶紧问与她同来的惊毅和安乐:“你们家里大人呢,在附近吗?快喊过来啊。”
而那小胖子的母亲看到出事了,将懵在一边的罪魁祸首放在一边,赶紧也凑了过来,看到惊羽脸上的伤,立刻先说:“赶紧先送孩子去医馆吧。”
惊羽已经疼的没有什么意识了,她虽然已经练武一段时间,多多少少也受了一点伤,但是秦修是跟皇后下了军令状的,什么时候也没让惊羽受这种见血的伤啊。
惊毅和安乐一看就是没什么决断的孩子,摊主问了一句,见他们被吓住了没什么反应也不指望了,打算先送惊羽去医馆。
这伤势看着着实吓人,好好的孩子别出什么问题啊。
正当他抱着惊羽起身就要行动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到了附近的宫人侍卫们终于赶了过来。
一见到泪眼婆娑的安乐和惊慌失措的惊毅就知道出事了,再一看被陌生人抱在怀里满面是血的惊羽,心头就一个激灵:真的出事了!
他们第一时间将惊羽从摊主的手上抱了回来,用干净的丝帕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但是总也止不住。
也第一时间让人去通知了太子殿下,这种大事儿,他们根本不敢擅做决定,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
惊魄来的很快。
陵云带着惊风他们往这边走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惊魄就打算跟着过来一起看着惊风惊羽,谁知道都快走到了就碰上了过来传消息的人,惊魄加快了脚步就往这边赶。
虽然宫人再怎么训练有素,但是到底还是奴仆,一看就不是主事之人。
惊魄来了之后那摊主和夫人才松下来半口气,虽然惊魄看上去只是个半大少年,但是十分沉稳,一看便知道是能拿主意的。
惊魄赶到了之后先查看了在宫人怀里抱着的已经疼的半昏迷了的惊羽的情况,头上的血还是没有止住,但是流血的速度已经缓慢了许多。
但是由于失血过多,惊羽的小脸煞白,加上仿佛占了她半个额头那么大的伤口,看上去十分惨烈。
惊魄深吸了一口气,缓定了一下心神,当机立断的做决定:“你们先带着惊羽回去,赶紧找人治伤。”
“惊风也快来了,你们将他也一起带回去。”
“惊岁在路上,让他跟你们一起。你们两个待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是对见到长兄到来有了定心丸又突然感到害怕的惊毅和安乐说的,他需要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
此地人多眼杂,惊魄说话尽量避免了暴露身份的言辞。
宫人们知道自己今晚跟随不利犯了如此大错,已经是活罪难逃,虽然此时太子殿下看上去还算淡定,但是已经十分威严。
他们也不敢大意,赶紧按照太子的吩咐行事,抱着惊羽赶紧退下,准备回宫找太医医治。
没几步就看到被惊魄甩在后面但是听到消息一路小跑跟过来的惊风齐云和温辞,赶紧转达了太子的吩咐,带着惊风一起回宫,让跟在他们三人后面的宫人护送齐云和温辞先回府。
惊风二话没说就跟着宫人上了马车。
他跟惊羽是一胎双生的骨肉至亲,从来都比旁人有更多默契,惊羽受伤的那一时间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此刻在马车上见到了十分狼狈憔悴的惊羽,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宫人们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赶紧驾着马车准备回宫。
得到惊魄消息的惊岁抓紧时间追上了马车,一路护送着惊风惊羽回到皇宫。
惊羽疼的半昏迷,在宫人的怀里一直在无意识的喊痛和流眼泪。
惊风就乖乖的坐在她旁边,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和血迹,再时不时的帮自己擦一下眼泪,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说:“惊羽乖乖的,马上就不痛了。”
惊岁也跟着他们一起坐在马车上,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十分难受。
时间紧迫,惊魄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给他传送的消息更加模糊,只说是惊羽受伤了,让他赶紧送惊风惊羽回宫。
哪怕是这样也够惊岁一下子警惕起来的。
皇室子弟,哪怕是微服出行身边都会有侍卫保护,惊风惊羽是皇室的掌上明珠,哪次出行身边都是有一二十人随身护卫的,怎么会突然受伤?
但是惊岁也不敢大意,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到惊羽的一刹那就知道为何惊魄如此焦急了。
惊羽生来便是金枝玉叶,大秦皇室身份高贵的嫡长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一时心里也有些气急,赶紧问宫人们是怎么回事。
宫人到底比惊魄早到现场一会儿,已经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自知今日自己的项上人头已经危在旦夕,只好更加兢兢业业,将打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惊岁听了也是一阵心疼,但是也知道此事是必不可能善了的。
惊羽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看的比眼珠子还要重要,连小皇叔都是下了军令状才能让惊羽去习武,今日受了这样的伤,皇后娘娘怕是要震怒。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皇宫。
今日上元佳节,宫中饮宴未散,宫门自然还未落锁。
惊岁做主,还未入神武门便使人去叫了太医去昭和宫候着,自己则是带着惊风惊羽一路长驱直入的进入了昭和宫,自然也没有忘记派人去通知皇帝和皇后。
这也是为什么惊魄一定要让惊岁跟着他们回宫的原因,哪怕宫人再训练有素,到底只是奴仆而且能力有限。
神武门的守卫或许会看着惊风惊羽在的情况下听宫人的吩咐去报信或者跑腿,但是到底没有一个亲王世子的身份和命令来的快速和直接。
若是今晚他们身边有汉女那样的大宫女,王海那样的一宫总管太监,或者说是宫中的侍卫长或者女官跟随的话倒是也不用惊岁特意跟随,毕竟那些人某种程度上可以代替主子理事。
但是今日跟随出宫的都是些普通的宫人侍卫,惊魄身边倒是带了他的人,但是到底是要回宫中,他的人不一定有惊岁好用。
惊岁带着人一路到昭和宫才停,昭和宫里已经得到消息的汉女已经候在了宫门口,同惊岁快速的交流情况:“安太医已经在等着了,娘娘心焦,但是宫宴未散,遣奴先回来处理。”
今日情况特殊,上元宫宴上有不少朝中大臣,皇后不可失仪,哪怕再心急焦虑也只能等到宴毕才能回来。
惊岁也是皇室中人,知道关系轻重缓急,表示理解。
快速的同汉女将情况说了,此时安太医已经开始替惊羽诊治了,而惊风则是一步都不敢离的陪在惊羽旁边。
安太医是皇后的人,惊岁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惊岁派去太医院的人将事情一说,安太医就主动请缨提着药箱就来了。
汉女匆忙从宫宴上回来的同时也是第一时间想着先去将安太医找过来,谁知道等她回去的时候安太医已经动作十分迅速的在昭和宫里候着了。
安太医迅速的查看了惊羽的伤势,血是已经止住了的,但是额头上的伤口不小,老大一条口子,放在惊羽那张本就不大的小脸上看来更加触目惊心。
他先是帮惊羽处理了伤口,将脸上其他血迹擦拭干净,在伤口上涂上了上好的金创药,仔仔细细的用绷带给缠了起来。
伤口离眼睛太近,从发际一直开到了眉骨上方,往下半寸就是右眼,看这伤口的深度,若是真的撞到了眼睛,怕是直接就能失明,一时之间连安太医都心有余悸。
安太医包扎的时候绷带从伤口绕到脑后再回来,尽管已经十分谨慎,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遮住了惊羽的右眼和一部分左眼。
惊羽刚开始疼的半昏迷,但是回来的路上或许是因为血慢慢止住了又或者是疼的麻木了,慢慢也就恢复意识了。
此时突然失去了大部分光明看不真切东西,就变的有些恐慌,下意识握住一直在手中惊风的手,声音都是颤颤的:“安太医,我看不到东西了,我的眼睛坏掉了吗?”
安太医看着头缠白布的惊羽也是心疼,身娇体贵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只好柔声安慰:“公主的眼睛好好的,没有伤到,只是额头上的伤口有点大,包扎的时候把眼睛遮了一点,过段时间把绷带拆了就没事儿了。”
这里是惊羽的房间,惊岁也还没到需要避嫌的年纪,所以汉女和惊岁全程都在旁边看着。
本就心疼的不得了,再看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惊羽此时半个脸都被包住了什么都看不太见只能乖乖的坐在床上的样子,更是十分难受。
留了人照顾惊羽,惊风非要同惊羽一起休息,汉女知道他们同胞兄妹从来都是十分亲密,也就允了。
有心想好好教训一下今日同惊风惊羽一起出宫的宫人,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李氏和孙氏今日都未随他们出宫,此刻汉女让那些今日出宫了的宫人留在了外面,让李氏和孙氏带人现在好好照顾惊风惊羽。
走到外间,安太医才同惊岁和汉女讲起了惊羽的伤势:“公主额头上的伤有些深,应该是撞上了什么十分尖锐的东西,而且撞的有些狠,隐隐约约都能见到骨头。”
“但好在没伤到骨头,公主的身体比较好,恢复应该也快,臣每日给公主换药,十天半个月应该也就能长好了。只是……”
说到这里,安太医有些迟疑,惊岁说:“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听到惊岁的话安太医这才将剩余的话给说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伤之后会不会留疤。”
按理来说这么深的伤口,放到成年人身上,哪怕恢复了也是肯定会有十分严重的伤疤的,但是小孩子生长的速度快,而且现在还没有长定,运气好的话应该也不会留疤。
若是真的留了疤,还是在脸上这么明显的位置上,放在寻常女子身上之后的日子肯定都不会太容易,更何况惊羽这般金枝玉叶。
听到这里,惊岁和汉女都是一怔。
惊岁是自小习武,但是很少与人真刀真枪的比试,加上年纪小,身上也没什么太过明显的伤疤。
皇室最重颜面,若是惊羽脸上真的多了那么一道十分明显的伤疤,之后的日子定然艰难。
汉女的想法跟他差不太多,但是娘娘还未回来,汉女也只好做主:“太医院集大秦天下医术之大成者,若是连一道祛疤的药膏都做不出来的话,怕是也没必要戴这顶官帽子了。”
汉女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有正五品的尚官官位在身,这话说的极具威严。
加上她素来沉稳威重的性格,这话连安太医听了都有些心悸,只好点头应是,承诺会带来最好的祛疤药膏,绝对不让公主脸上留疤。
说完这个,安太医又提起来另外一件事情:“臣刚才替公主诊治的时候发现公主已经有点发热了,应该是受了伤加上在外面吹了风导致的。”
“臣已经拟了方子让人去煎药了,等会儿就给公主饮下,希望能压下去公主的热度。”
“但是若是公主今晚仍然烧起来了,得让人不停的用冷帕子给公主擦身,让热度彻底降下去才行。”
汉女应了是,安太医是皇后的人,她不担心他会在惊羽的药里面做手脚,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了。
惊岁一直陪着,好容易事情告一段落,汉女给惊岁道了谢,正想让惊岁趁着宫门还没落锁抓紧时间出宫的时候,解决了宫宴的皇后终于赶了回来,还带着听闻了消息的皇帝。
惊岁和汉女先是行了礼,又快速的将所有的情况都给皇帝皇后讲了一遍。
惊风和惊羽已经睡着了,皇帝皇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惊羽,她头上的纱布过于触目惊心,哪怕没真实的看到伤口皇后已经心疼的不得了。
但是又不敢弄出动静来吵醒了他们两个,皇后憋着泪水出来,声音狠戾的问宫人:“那个撞了惊羽的人呢,撞了我儿必要付出代价。”
惊岁不敢触皇后的霉头,赶紧将情况说了:“侄儿不在现场也不甚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太子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现在应该已经处理完在回宫的路上了。”
惊魄的能力皇帝皇后都是知道的,听说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应该也知道轻重缓急怎么处理,所以也只好静下心来等惊魄的消息。
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惊羽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宠爱的女儿,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若是不狠狠的追究下去,皇室的颜面何在。
说回惊魄这边,宫人们将惊羽快速送回宫去之后他才有心开始处理这件事情。
惊羽受伤绝非小事,父皇母后视惊风惊羽为掌上明珠,惊羽如今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势,父皇如何暂且不说,母后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的。
那夫人见惊魄虽然只是个半大少年,但是举止有度条理清晰,吩咐得动所有仆人,便知道他是可以主事之人。
立刻带着儿子上前致歉:“这位小公子,犬子莽行无状,伤了贵家小姐,真是罪过。”
“不如公子告知府邸何处,妾明日必让人带着犬子登门道歉,也会一力承担贵家小姐所有医治费用。”
这夫人言行得体,衣着服饰也是官家夫人所用,自然也有三分眼力。
现在面前这半大少年,言行有度,不怒自威,哪怕年纪轻轻也颇有一番大家风度,而且同那受伤的小姑娘以及仍在此地的另外两个孩子一样,虽然衣着低调,但是都是极好的料子。
长安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寻常日子里仁义坊中丢一块板砖下去也能砸到三两贵人,这一行人身份定然也不一般。
自家老爷虽然身在高位,但是在长安,权贵如云,谁知道寻常路上碰到的都能是些什么人呢,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众目睽睽之下,是自家孩子有错在先,她也只好小心为上。
夫人道歉的话语听上去十分诚恳,但是惊魄何等人也,不难听出她隐藏在深处的不以为然。
毕竟今夜他们都是微服出行,衣裳服饰都并不十分奢华,也没有婢仆如云的排场,这夫人怕是以为他们不过是长安升等小官家的子弟或者是商家子女。
如此态度,估计这夫人家中有在朝为官的穿朱着紫之人罢。
惊魄并未回应她的道歉,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从头到尾都未表示任何歉意,甚至还隐隐约约对母亲吩咐仆人禁锢他的行为十分不忿,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样子。
此地众目睽睽,惊魄也不欲在众人目光下解决问题让人徒看热闹,便同他们说:“此处混乱,我们移步到附近茶楼再说。”
惊魄不怒自威,自有态度,一时之间,那夫人连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下意识的带着儿子和婢仆跟随在惊魄身后到了附近的茶楼。
早有提前一步到来的宫人安排好了雅间,将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
虽然惊魄现在没时间照顾安乐和惊毅,但是还是将他们带在了身边,宫人带着他们也一起来到了这个雅间。
等到那夫人落座,惊魄先发制人:“看夫人衣饰,应该是朝中三品官员的家眷,可否告知是哪家大人?”
那夫人见惊魄对自己的道歉充耳不闻,只问起家门,虽然为他的眼力所震惊,但是想着他可能是要斟酌着自家家世应对,便略带自豪的自报了家门:
“家中老爷是当朝御史大夫马宗宪,今日之事确是康儿的无心之失,若是小公子不放心,我们可以替令妹找大夫,便是宫中太医也是可以请来的。”
马夫人的态度从始至终都端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惊魄也没有将心思主要放在她的心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马康:“马夫人一直说令郎是无心之失,怎么都到现在也没听到令郎亲口给我妹妹道个歉。”
这事儿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小孩犯错了之后大人道歉是正常流程,但是到底肇事的是马康,他也已经八九岁了,不是不知事的稚龄孩童,这个道歉他无论如何也是要亲口说一次的。
于是马夫人立刻对着马康说:“康儿,快给人家道歉。”
谁知道这话像是点起了什么引线一样,一直被压着的马康突然爆发了起来:“凭什么让我给他们道歉,明明是她自己没躲开,又不是我故意的。”
满脸的骄横,明明只是八九岁的孩子,此刻看上去却如此的凶恶,吓的在宫人怀里的安乐一个哆嗦。
而且马康看母亲已经自报了家门,便也没有什么顾忌:“你们也知道我爹是谁了,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拿钱走人,别想缠上我们,不然就算是报官我们也是不会怕的。”
这话一出马夫人就知道要不好,但是说句实话,她心里隐隐约约也有这个想法。
面前这半大少年实在有些难缠,她好话说尽也没见他摆出什么态度,此刻借着康儿的口将这个意思说了出来也好。
若是对方不过是什么想趁机讹上来的破落户,此时也应该有了决断,便也半推半就的说了:
“康儿说什么呢,小公子勿怪,童言无忌。我家老爷勤政为民,绝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人,我们是诚心道歉的,只是到底令妹受了伤,我们在这里争执久了反而耽误小姑娘养伤,不若你说个条件,我们尽量满足,如何?”
说是不仗势欺人,但是这言语态度明显就是将那三品的御史大夫摆在了他们上面,若是他们真的是寻常升斗小民,此刻怕是无论如何也要认了这个哑巴亏,毕竟民不与官斗。
听到这里,惊魄终于不再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了,发出来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让惊毅和安乐都下意识的绷直了脊背。
惊魄是他们的长兄,平日里对待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从来都十分和煦温柔。
但是他到底也是大秦的继承人,幼时便被立为了一国储君入主东宫,最是不缺威严的,此刻一声冷笑,那储君之威严便展现的淋漓尽致。
惊魄声音沉稳,但是话语却如同索命:“素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是天子犯法也是与庶民同罪。孤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闹市伤人者居然也敢有如此嚣张态度。”
随着话语落下的是他重重敲击在桌面上的茶盏,上好的瓷窑敲在桌子上居然也能敲出金玉之声,在此等环境下简直是颇有震慑之力。
马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官家夫人,自然知道,整个长安城中,能用“孤”自称的男儿便只有那早已被立为储君的天纵奇才的太子殿下。
御史大夫乃三品大员,年节时候宫中有宴之时多会参加,其家眷有时候也会入宫。
只是男女分而宴之,马夫人入宫之时从来都是只能见到皇后,哪怕给皇帝行礼的时候远远的能见到太子,也定是看不清楚长相的。
明确了惊魄的身份,马夫人心神转念间便对刚才受伤的小姑娘的身份颇多猜测。
长安城中皇亲国戚不知凡几,公主郡主县主都有可能,但是联想到那小姑娘的年纪长相再加上惊魄此刻的严肃神情,马夫人瞬间便从脊背生出了一身冷汗。
不出意外的话,刚才被康儿伤到的小姑娘,就是皇室那承运而生的龙凤双胎之一,帝后的掌上明珠,大秦极顶尊贵的嫡长公主。
此等时刻,稍微处理不好便是性命攸关,尽管马夫人一时之间并未想到什么对策,但是此时此刻,定然是要认罪为先。
于是马夫人当机立断的便强硬的拉着马康立刻跪下:“拜见太子殿下,妾管教无方,教这家伙伤了公主殿下。”
“本是罪无可恕,但请太子殿下念在我儿年岁尚幼,若能从轻发落,妾必感恩太子殿下大德。”
马夫人还算有几分眼色,虽然刚开始有几分不知他们身份的隐约的轻蔑,但是从始至终处理的态度还算妥当,一直没有否认错处。
但是哪怕这样,惊魄的脸色也仍然十分严肃,并未显出怒色,但是已然有不怒自威的气质。
声音也是从始至终的镇定威严:“年幼无知不知真假,但是闹市伤人却是事实,按秦律本该将你儿扭送京兆府交由包府尹审判定夺。”
“但念在马大夫为官多年,他今日也可算是无心,今日你可以先将他带回府邸,本宫会派兵马司将士同去马府,以加看守。”
惊魄如今携领五城兵马司,其拱卫京畿,可以说是京中最坚固的屏障。
此等情形,本该交由京兆府卫或者刑部衙役代为看管,但是今日马康伤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金枝玉叶,惊魄用五城兵马司的将士,就说明了此事必不可能善了。
马夫人是聪明人,一听到惊魄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进到马府看守马康就知道此事必不可能被高高抬起低低放下,一霎间脸色就是一白。
但是好歹太子没有秉公执法的直接将康儿带到京兆府,在自家看管,哪怕太子亲自派了人看守,总也还是有一些可以周旋的余地的。
而且太子先是将他们带到茶楼隐蔽谈事,后又将康儿的看守地点放到自家,虽然说肯定做不到瞒天过海,但是如果处理的好,应该不至于闹的人尽皆知。
想通此处,马夫人刚要带着马康叩谢,却又听得惊魄继续说:
“至于如何治他闹市伤人,冲撞皇室,口出狂言,不敬君上,以及马大夫及夫人的管教无方之罪,待孤回宫后查明惊羽伤势,禀告父皇母后之后再做定夺。”
马康闹市伤人在先,还伤的是大公主,尽管马夫人猜到太子定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但是之前一直没有听到惊魄说起,她便下意识的选择性遗忘后来马康的“拿钱走人”之言。
如果马康对着个普通人说那话,哪怕是对着稍微显贵的人,也可以说是仗势欺人。
但是他说那话的对象如果换成了太子本人的话,便就是赤裸裸的不敬君上,哪怕太子非“君”,但此时此刻,用这个罪名并无不妥。
这般重的罪名压下来,不说是马康本人,就是马宗宪的头也要出上一头冷汗。
这个罪名压下来,又有谁能够想得起马康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呢。
惊魄一锤定音,之后再等马夫人如何告罪都是无用的了,而且他挂心惊羽伤势,快刀斩乱麻的先将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便启程回宫了。
临走之前特意将自己的贴身太监留了下来,让他将剩下的弟弟妹妹给安安稳稳的都给送回家去,并且让自己的侍卫长即刻去五城兵马司调军去马府看守马康。
至于全程目睹了所有事情的惊毅和安乐,惊魄抽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虽然心里仍然记挂着惊羽,但是还是趁机安慰了他们两个几句。
今日这一事,起因便是惊羽支开了陵云,十分熟悉她的惊魄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主意定然是惊羽出的。
惊毅十分喜欢惊羽,安乐虽然年纪大点,但是和惊羽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永远都是那丫头的小跟班,又都是自己的血亲,惊魄自然也不可能迁怒他们。
事情解决完之后,今日同时出宫的其他的皇室子弟都在远处,有各自的宫人侍卫照料,惊魄吩咐下去就会有人安排他们逐渐回家。
但是惊毅和安乐,以及同惊魄一起赶来随后才到的温辞和卓齐云离的太近,惊魄便先安慰了他们一番才让人将他们一一送回家去了。
惊毅临上马车之前还悄悄的拉住了兄长的衣袖:“皇兄,惊羽会没事的吧,她头上好多好多血,我和安乐怎么都擦不干净,我……我……”
他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将那句“很害怕”说出来,但是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惊魄又何尝不知他和安乐今日定是被吓的惨了,皇室子弟,自小便是娇生惯养,寻常生活更是连脏污都不怎么见的,突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血,还是从至亲至近的亲人身上流出的,当然会感到害怕。
便是他,刚才看到惊羽满面是血半闭眼睛的场面都吓的心悸了一下。
这是血脉至亲,惊魄努力安慰:“惊羽会没事的,惊岁已经带她回宫了,有父皇母后在,不会叫她有事的。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进宫便能见惊羽了。”
将惊毅安乐温辞和卓齐云送走之后惊魄也终于骑马回宫,他没耽误太长时间,为了缩短路程时间甚至选择了骑马,所以入宫的时候宫中宴饮才毕,宫门还没有落锁。
虽然说离宫门落锁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寻常时候他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宫的,毕竟一个不注意时间便要在宫中留宿。
他年岁渐长,在宫中多有不便。
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无论如何也得进宫将情况同皇帝皇后禀明,而且他还想去看看惊羽。
惊魄想着此时父皇母后应该也已经知道惊羽受伤并且在等他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他刚入宫门,便见着神武门旁边候着父皇身边伺候的一个公公:“见过太子殿下。陛下有令,请殿下入宫后立刻前往昭和宫。”
“另外,皇后娘娘叫奴告诉殿下,公主的伤势已稳,无性命之忧,请殿下莫忧心。”
惊魄这才松下一口气,同这公公一起往昭和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