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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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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皇室子女来说,尤其是皇子,七岁是可以第一个正式大肆庆祝的生辰,之后便是皇子双十之年的加冠礼和公主十五岁时的及笄礼。

抛去惊风惊羽嫡出身份不谈,哪怕只是寻常皇子公主,这个生辰本就是可以大肆庆祝的。

惊风即将出宫,皇后和惊魄都做了不少准备。

如今皇子府中只有惊恒和惊毅两人,跟十四岁就离开皇子府入住东宫的惊魄不一样,他们要在皇子府中一直到成年或者封王,惊风也是如此。

惊风要一直在皇子府中待十几年,皇后必须确保他在皇子府中是安全的,是以各种准备不得不做。

抛去他们兄弟间的感情深浅不谈,皇家兄弟,生来便带着隐形的竞争关系。

惊恒的生母德妃立场较为中立,外家唐家在朝中势力不显,也颇为低调。

但是惊毅的母妃出自周家,可谓是大秦武将第一家,同皇后之间向来可谓是剑拔弩张。

哪怕皇后努力的想要长辈的恩怨长辈了,不牵扯上孩子,但身在皇家,便是不牵扯到长辈,皇子之间本身就是有各种明争暗斗的。

而惊魄到底在皇子府中待了许多年,他心里有数,也帮着皇后布置了不少。

布置宫外事情的同时,昭和宫中为惊风出宫的准备也是同步进行的。

要跟惊风出宫的宫人皇后已经点好了,东西也早让人列了单子在慢慢的收拾,两个小家伙自己还没有怎么意识到呢,皇后连惊风的箱笼行李都打包好了。

他们是六月初六的生辰,再好不过的日子,便是民间嫁娶,年年也都逃不过这个日子去,百无禁忌。

过了六月,惊风惊羽就没有再去麒麟殿和修王府了。

麒麟殿那边他们是之后都不用再去了。

本就是启蒙之地,皇子公主是只有三岁到七岁之间才会在麒麟殿进学。

伴读们另说,他们是跟着皇子公主的年龄算在麒麟殿的读书时间的,只是选伴读的时候年龄本来就是考虑因素之一,也基本没有几个伴读会在麒麟殿待到十岁之后。

七岁之后皇子入皇子府继续进学,公主则会由皇后请来女先生们在后宫专门教导。

修王府那边却只是放个假,等到他们过完生辰,惊风出宫之后稍微安顿下来之后还是要去的。

只是之后惊风惊羽就要分头行动,一个从皇子府出发,一个从昭和宫出发。

他们两个十分兴奋的期待着他们的七岁生辰,这热情却被皇后突然的一个举动给浇灭了不少。

六月初三,长安城中暑热已起,正午之时明晃晃的大太阳高悬着。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也不怕晒,就在昭和宫的后花园里,琢磨着怎么用蛛网粘蝴蝶,额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只也没有两个小家伙兴奋的眼睛亮。

他们玩的正高兴,突然被皇后喊了回去。

皇后坐在桌子旁,桌上是一个蒙了红布的托盘,惊风惊羽还以为母后又弄了什么饰品要让他们去试,毕竟临近生辰,皇后这种事情着实干的不少。

谁料皇后这次居然另有目的:“惊风先回去吧,惊羽留下,马上就七岁了,今日你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耳给我穿了。”

其时女子绝大多数都要穿耳,大多数女孩儿都是还在襁褓之时便被穿了耳,也免了不少疼痛。

富贵一点的人家呢用金用玉,普通百姓就用银饰,再穷一点的人家的女孩子干脆就直接用细长的草木棍当珥饰,是对于女孩儿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装饰了。

但是惊风惊羽周岁之前体弱多病,加上普济寺方丈那番预言,皇后一直就没舍得给惊羽穿耳。

等到将他们养到三岁,按照主持的话,说生魂已稳之后,皇后也准备给惊羽穿耳了。

但是那个时候惊羽已经慢慢懂事,比谁都鬼灵精,一看到嬷嬷拿着针跑的比谁都快,皇后怎么哄根本不疼都不管用,那家伙就不是能听得进去话的人。

皇后有段时间能想起来七八次要给惊羽穿耳,每次都付诸了行动,结果愣是被惊羽躲了七八次。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皇后带着人趁惊羽睡着的时候准备去给她穿耳,针都扎到耳朵边上了这家伙突然就醒了过来。

在床上一蹦三尺高,再去逮的时候人直接光着脚下了床穿着小肚兜就往屋外跑,人小鬼大,跑到比谁都快,逮都逮不住。

皇后也累,皇室公主身份特殊,哪怕惊羽年纪尚小,但是她是唯一的嫡公主,逢年过节祭祀宫宴之上都需要穿正式宫装。

服饰有制,配有珥饰,惊羽未曾穿耳,珥饰便也就佩戴不成,很是麻烦。

皇后有心将此事尽快了了,但是惊羽不配合,每次一听到要穿耳躲的比谁都快,有时候还让惊风帮忙一起躲。

他们越来越大之后,皇后是越发的逮不住他们,再加上他们学了轻功之后,那是字面意思上的能上房揭瓦,皇后想让惊羽穿耳的难度日渐飙升。

皇后后来想想,是真的后悔当年没有趁着惊羽还不会动的时候将穿耳这一件大事儿给完成。

当时心疼女儿,现在全变成了报应落到了她身上。

只是今日她是下了狠心的,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再让她躲过去了。

三天后就是他们的生辰,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让惊羽看着有个嫡公主的样子。

皇后神情认真严肃,看着一听这话就直勾勾的打算往门口冲的惊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芳洲带了人在门口守着,门是早从外面闸上了的,窗户你也别想了,我让人提前封上了。”

皇后将生路一条条的封死,眼看着自己只能“慷慨赴死”,但是惊羽又岂是那轻言放弃的人。

惊羽看看身边还没来得及走的惊风,觉得这次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就果断放弃了他。

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了头顶的大梁上,时机稍纵即逝,稍微确定了之后惊羽就准备飞身跃起直取大梁。

只要她上去了,任由母后怎么说,她肯定都不会下来的。

但是知子莫若母,惊羽眼睛鼓咚咚乱转的时候皇后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歪主意,还没等她付诸行动,皇后就直接吩咐:“陵云,制住惊羽!”

朝云陵云经过上次惊魄一顿教训,如今已经成为了非常合格的死侍。

平时在惊风惊羽旁边只当作寻常侍卫,有危险的时候唯一任务就是以死护卫惊风惊羽,没有危险的时候倒是可以分神听一下皇后以及惊风惊羽的吩咐。

只是目前来说,听吩咐的优先级定然是皇后先于惊风惊羽,毕竟惊魄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朝云陵云比惊风惊羽大了五六岁,哪怕习武天赋不如他们,但是也是相较他们而言的,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他们也可以称得上一句习武天才。

而且对于年纪还小的他们来说,五六岁带来的武力差距是明显的。

惊风惊羽或许能够跟大他们五六岁的普通习武之人有一战之力,但是对于同样是有不俗天赋的朝云陵云来说,目前的他们还不是对手。

所以皇后的命令一下,陵云立刻令行禁止,一把制住了一脚已经蹬上了墙的惊羽,生生的卸了她的力道将她给提了下来。

一时之间任凭惊羽如何挣扎也不动如山,端的那叫一个尽忠职守铁面无私。

“你放开我,放开我。”

惊羽奋力挣扎,可惜陵云小时候就寡言少语少有情绪,经过上次被惊羽欺骗一事之后更是心中只有命令没有人情,对惊羽的挣扎和喊叫都充耳不闻。

见陵云这里毫无可以转圜的余地,惊羽立刻转换阵地:“母后母后,玉玉怕疼,可不可以不穿耳,求求你了母后。”

皇后之前就没少在这件事情上上惊羽的当,此时只当自己是个看不见听不到的瞎子聋子:“陵云,你抱着她坐下,不许她乱动。韩嬷嬷,速战速决吧。”

韩嬷嬷是皇后从家里带来的老嬷嬷,向来对皇后言听计从,惊羽根本对她能放过自己根本不抱希望,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个能够完全制住自己不说还对皇后死心塌地听从吩咐的陵云。

陵云点了个头就抱着惊羽坐在了凳子上,韩嬷嬷已经揭开桌上那个托盘的红布,从里面取出了冰块,准备往她耳朵上敷。

而且惊羽眼尖,看到了那托盘中还有几根手指那般长的长针,一时之间慌上心头,慌不择路:“惊风惊风,你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扎针啊。”

惊风一直是无条件站在惊羽这边的,从惊羽准备上房梁的时候就心有灵犀的准备出手相助了。

谁知道在刚才那么混乱的环境里面皇后居然还能在吩咐陵云去逮惊羽的同时立刻接上一句:“朝云你也把惊风给我制住了,不许他乱动。”

所以此时被牢牢控制在朝云怀里的惊风跟惊羽的境况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他仅仅是被控制在一边不许他乱动而已,但是惊羽是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韩嬷嬷宰割了。

只是惊羽到底是他最亲近的人,哪怕自己也算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还是试图通过言语拯救惊羽:“母后母后您别给惊羽穿耳好吗?针扎上去好痛的,您肯定也舍不得对不对。”

惊羽也还在垂死挣扎:“对啊母后,玉玉好痛,母后我们不穿耳了好不好。”

平时他们这么故意这么卖乖撒娇皇后多少会给点面子,但是他们今日遇到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皇后,两边双重哀嚎都没有撼动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她,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气势磅礴:“朝云陵云,把他们俩的嘴给我捂住。韩嬷嬷,速战速决。”

朝云陵云对于皇后言听计从,皇后话音刚落,他们俩便如出一辙的伸出右手捂住了惊风惊羽的嘴。

一时之间屋内瞬间安静,只剩下两个家伙挣扎的唔唔声。

陵云坐在凳子上,怀里的惊羽已经在用自己全身的功夫本事试图挣脱他。

惊羽的力气大,又有武功在身,挣扎起来哪怕是他也有些顶不住,这也是为何皇后能将这件大事一直拖到现在的一部分原因。

惊羽要是真的挣扎了起来,别说是皇后,稍微有点力气的小太监都制不住,不趁着现在陵云还能稍微压制住她的时候将这事儿给办了,估计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惊风那边还好,哪怕他再想去帮惊羽,但是还是没有惊羽这般身临其境的恐慌,宫女瞅准时机给朝云搬了个凳子,他坐着抱惊风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但是惊羽此刻真的是用了全身力气在挣扎,陵云差点都招架不住。

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绷紧全身力气,将她四处扑棱的两条腿夹在自己膝盖中间,右手捂住她的嘴,左手环抱住惊羽的两只手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压制她。

尽管他努力的维持面无表情,但是皇后能看得出来,陵云压制惊羽也很用力,怕是也撑不住太久,所以又一次叮嘱了韩嬷嬷速战速决。

韩嬷嬷自然听令,用冰块迅速的将惊羽的一边耳垂给冰麻木了之后立刻手起刀落的将长针戳了进去,流落了两点血珠。

虽说耳垂是已经被冰的麻木了,但是惊羽还是感觉到了疼痛。

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有点呆愣的停止了挣扎,韩嬷嬷眼疾手快,趁着她呆愣的那一两息,如法炮制,将她另外一只耳朵也穿了个洞。

等惊羽的两只耳朵都戴上了银珥饰的时候,皇后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拖了六七年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示意朝云陵云将他们两个放开,皇后和颜悦色的跟下意识就想去摘掉耳朵上的东西的惊羽说:“你现在摘了耳朵会一直流血好不了的,听母后的,好好带着,过两日你生辰的时候就把这个银的摘掉,母后给你戴玉做的珥饰,惊羽戴着肯定很好看。”

惊羽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震惊且不愿意相信的阶段,她能感受到耳垂上的异物感,所以下意识的想去摘。

皇后拦住了她,而且示意宫人在她面前摆上了一面铜镜:“惊羽别摘了,看戴着多好看啊。”

惊羽还没说话呢,一边也跟惊羽一样终于重获自由的惊风倒是第一时间凑了上来,并且发自内心而不是给皇后面子的附和道:“是的诶,惊羽你戴这个很好看诶。”

惊羽对皇后的话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对于惊风的话她永远都是相信的,所以这个时候也将信将疑的将手放了下来:“是吗?好看吗?”

惊风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是从来不会对惊羽说谎的,所以惊羽最终还是默默接受了自己多了两个耳洞的事实,一直在镜子前面看着,既是好奇也是新奇。

他们两个去一旁认真的研究珥饰了,皇后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韩嬷嬷说:“总算是将这件事情解决了,拖了这么多年,早知道当时他们刚出生的时候就不该心软,那个时候就将惊羽的耳洞给打了能省多少事儿啊。”

有宫女在一旁收拾东西,韩嬷嬷笑着回皇后的话:“公主活泼可爱,娘娘总是要多费几分心思的,而且现在打也不晚,养上两三天,两位殿下的生辰宴的时候公主就可以戴上娘娘您专门为她挑选的饰物了。”

韩嬷嬷在皇后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皇后对于打扮惊风惊羽这件事情有多么热衷,自然是顺着皇后的心窝子说。

果不其然,听到这里的皇后也露出了笑容:“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不让我省心,但是好在长的毓秀,打扮好了,便是看着就能让人下去三分火气来。”

六月初六当日,一大早的昭和宫上上下下的宫人都忙碌了起来,屋宇下宫人穿梭,秩序井然。

皇室子女七岁生辰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更何况惊风惊羽是身份更为尊贵的嫡脉,皇帝亲自下令,今日在蓬莱殿设生辰宴,除了皇亲国戚之外,甚至邀请了一些文武百官,场面不可谓不正式宏大。

寻常日子里惊风惊羽有时候还能成功在衣着打扮这件事情上反驳一下皇后,但是在生辰这般大的日子里,他们俩对自己的服饰是半点发言权都没有的。

这些衣服首饰到他们身上之前,要经过织锦司,内务府,甚至是礼部和宗正寺,最后还要经过皇后,从发饰到鞋袜,皆是需要符合礼制的,由不得他们自由发挥。

多次抗争无果之后,他们最后也只能认命的穿上了那两套看上去十分繁复沉重无比的衣服。

好在宴会在夜晚,他们只需要去参宴之时才需要穿上这套衣服,白日里还是能穿稍微轻松一点的衣物的。

今日是他们的生辰,他们一大清早从起床开始就格外的兴奋。

皇后知道他们两个平日里就十分精力充沛,今日这般场合,也是不可能指望他们表现的有多么稳重,也由着他们去,待他们洗漱好了,就让人端来了两碗长寿面。

皇后是无比珍重她的孩子们的,哪怕皇宫规矩繁琐不同民间,但是无论是惊魄还是惊风惊羽的生辰,她都会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上一碗长寿面。

她是士族贵女,从小就是被当作大家族妇培养起来的女子,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至于女工厨艺之类的,虽然作为女子也是不得不学的,但是到底没有那么擅长。

哪怕是在家中为父母长辈洗手作羹汤,也大多是以在厨下吩咐仆人为主,亲自动手为辅,真的全程自己亲自动手的机会很少。

在这样的前提下,皇后亲手做出来的长寿面味道只能算是平平,皇子公主从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按理来说定然不会觉得这碗面有多么好吃。

但是惊风惊羽对食物的要求从小就比普通皇子公主要低,更何况这是母后亲手给他们做的,从小到大,但逢生辰,哪怕是他们还没有完全记事的时候,也从来都是将这碗母亲亲自做好的长寿面全部吃完的。

汉女亲自将面食端上,惊风惊羽谢过母亲,笑的甜兮兮的,一人一边亲了亲母亲的脸颊,引得皇后也露出笑容。

他们逐渐长大,皇家的礼教规矩也逐渐严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同皇后这般亲近了。

有时候如果他们忘了规矩,皇后甚至会提醒他们,正因为皇后最是疼宠他们,所以她才要让他们有最好的教养。

只是今日到底时日特殊,皇后也放纵了此时的片刻温情。

她生他们俩的时候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早产加难产,再加上对当时不知性别的双生子的担忧,生完他们之后生生的去了半条命,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来,遭了她从出生以来最大的一场罪。

但是现在光是看着他们两个乖巧用膳的身影,她都觉得那一场罪完全不算什么。

双生子放在寻常人家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放在皇家却是天大的忌讳。

一山不容二虎,至高的位置只能是孤家寡人,若皇帝有一容貌相似的兄弟,就是埋下了无穷的祸端。

从怀孕三个月起皇后就知道自己怀的是双生子,但是直到怀胎五个月孕肚却有七个月那般大实在瞒不住之时才授意心腹太医将自己怀了双生子一事广而告之。

皇帝知道皇后怀了双生子一事之后忧喜参半。

不同于嫔妃,皇后生下的孩子是他的嫡子嫡女,历来礼法继承皆是有嫡立嫡,无嫡才能立长,再次才能立贤,虽然当时惊魄已是太子,但是世事难料,谁知道最后皇后的二子会有何等造化。

但是,若皇后此胎为双生皇子,那怎样的造化,也轮不到皇后的二子或三子了。

尽管担忧皇后此胎为双生皇子,但是皇帝仍然希望皇后能生下皇子而不是公主。

他的嫡子只有惊魄一个,实在是太少了。

再加上得知双胎消息时皇后月份已大,若是贸然打胎必然会祸及身体,所以皇帝打消了一劳永逸的方法,心想到时候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也不过是打算去一留一。

尽管皇帝从来没有对皇后说过这最坏的打算,但是皇后当时已经掌管宫廷多年,如何不知道这等大事上的规矩。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得知怀了双胎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隐而不宣,她也在担心自己会诞下两个皇子。

皇室忌讳双生子,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若是在孩童诞生之前就发现是怀了双胎,态度便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直接安排妃嫔堕胎;

而若是等出生之后才发现是双胎,两个公主或者龙凤双胎的情况自然是最好,若是真的是两个皇子,则是将两个孩子都溺毙。

但是都溺毙太过残忍,又不得不顾忌皇室大防,去一留一则最为常见。

皇后知道自己在得知怀了双胎之时便第一时间用药落胎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那是她在生了惊魄快九年之后才怀上的第二胎,折腾了许久才保住。

心腹太医明确告诉过她若是这胎落了的话她这辈子肯定就再也怀不上了,她实在是舍不得。

怀胎三月到五月之间她借保胎为由多次召太医,甚至还召宫外信任的妇科圣手来看过,希望能准确得知腹中孩童是男是女。

但是便是单胎的性别在这种月份都很难通过把脉十分确认,更何况双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腹中的的确确是有两个胎儿。

放弃了提前知道性别这条路,又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弃这两个孩子,皇后便开始另作打算。

她在宫外秘密找了一批孕妇,因为太医说双胎多早产,她不清楚自己具体会何时生产,所以找的孕妇里面怀孕五月到九月不等,皆等着她生产那日的信号。

她已经有惊魄了,哪怕也会担心他在某一日横遭不测,但是她坚信他会逢凶化吉,所以她不像皇帝那般迫切的需要这一胎中有一个皇子。

她希望这一胎最好是两个女儿,上有父母兄长宠爱,也可以承欢膝下。

第二种情况,尽管概率很小,但是若是能诞下龙凤双胎,则是极大的喜事,惊魄在皇宫中能有同父同母的同胞亲兄弟,自己也可以有女儿享舐犊之情。

若是最坏的情况,她真的诞下了两个皇子,她了解皇帝,也了解皇室,皇帝想要多一个嫡子,但是在这一胎中,皇室只希望有一个嫡子,所以皇帝肯定会去一留一。

而皇帝的去一留一,必然不是那种将兄弟中的另外一人交由他人抚养的去一留一,而是永绝后患的去一留一。

都是皇后的亲生骨肉,若是到了那种境地,她必然是陷入万难之境。

去一留一实在是太过残忍,对被舍弃的那个孩子来说,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仅仅因为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选择了他的兄弟,他就要被迫离开这个世界。

对留下来的那个孩子来说,若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是踩着自己同胞兄弟的尸体才能有这般地位荣华,他又该如何看自己。

去一留一此事,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残忍。

皇后光是设想一下那等境界都觉得心痛如麻,所以在挣扎了一个多月后,她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若是双胎都为公主或者说是龙凤双胎,那世事皆大欢喜,她无需冒险做任何事情。

但是若是双胎皆为皇子,她生产那日,便会有几个同孕龄孕妇喝下催产药,直到她们生下两个女孩。

在她生产之时,这两个女孩便会被皇后安排的人通过重重警卫,小心翼翼的送进宫,狸猫换太子,将皇后生下的两个皇子,换成两个公主。

这两个皇子,尽管皇后万分不舍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为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将会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被皇后的死士送往东阳萧家。

她的三堂嫂是她曾经的过命之交,她会替她照顾好她的两个孩子的。

这一切都要瞒着皇帝进行,混淆皇家血脉,此事仅次于谋逆大罪,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之地,皇后也不肯行此等方法。

哪怕在孕中,她处事也极为谨慎,因为事关重大,她连惊魄都没有说。

这件事情若是暴露,她想尽量将惊魄摘出去。

在宫外的孕妇都养在成家资助的慈幼局,慈幼局中本就有不少这般走投无路的孕妇,是以并不打眼。

连萧家三夫人那边她都没有提前通知,只是早就写下了一封以暗语写就的亲笔信,待事至一日由死士同孩子一起带给三夫人。

她做了百般计划,滴水不漏,神思衰竭,早产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会提前这么多。

终于到了临盆这日,先将生产的信号发了出去,生死关前走一遭,哪怕如此她也不敢放任自己失去意识哪怕半刻。

所以当汉女在皇后耳边说皇子出生之时,皇后的心已然凉了半截。

早先做计划的时候,她最不敢想的就是龙凤双胎,太医说双胎本就少有,龙凤双胎更是凤毛麟角,一百个双胎的孕妇,大概只能生出三对龙凤双胎。

眼泪是即刻便出来了的,只是她仍然强打着精神,嘱咐汉女接下来一定要按计划小心行事。

产房里一共两个稳婆和一个汉女,都是皇后的人,早就知道情况,哪怕是皇子先出生,哭泣之声让外面听到了,也只对外面报说是生了个公主。

皇后当时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的两个孩子远送他乡的准备了,哪怕在生产之际也是满面泪光,只是仍然在使着力气,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他们先平安出生。

但是或许是天可怜见,等到第二个孩子出生,稳婆首先露出喜色,不敢大声喧哗让外面的人听到,血污都未擦便抱给汉女看了。

见到惊羽的那一刻,哪怕是一向冷静的汉女,脸上也流露出了狂喜之色。

赶紧凑到已经力竭的皇后耳旁,悄声对她说:“娘娘,是公主。”

天知道汉女当时那句话听在皇后的耳中是何等的仙乐,哪怕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皇后当时想的都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老天怜我!

汉女是皇后多年心腹,这此中种种谋划,很多人都只是计划中的一小部分,难窥全貌,但是只有汉女,是知道这全部的计划的。

哪怕是稳婆,也只知道今夜她们要做的,是尽可能瞒下皇后生下了双生皇子之事。

稳婆知道天家忌讳双生皇子,但是她们身家性命还有家人都在皇后手上,只能照做。

她们可能猜到了皇后想送走其中一个皇子,但是她们绝对想不到,皇后本来的计划是将两个皇子都送走。

龙凤双胎一出,皇后所有谋划皆可废之。

昏迷之前皇后看过两个孩子,盯着产婆将第二次生了皇子的消息传了出去,看了汉女一眼,那一眼中充满着主仆的默契。

汉女点头,她会照顾好两位小殿下,也会悄无声息的将她们曾经布置过的所有痕迹消灭,不论是物,还是人。

那两个稳婆的性命本来皇后是没打算留的,毕竟若是真的偷龙转凤,她们知道的事情本就不允许她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后来皇后还是留下了其中一人的性命。

毕竟此事未成行,就算之后她们暴露了皇后有曾经想要偷龙转凤的心思,她们不仅没有证据,而且皇后行事未遂。

就算是皇帝怀疑,惊风惊羽长的同皇帝相像,一对秦皇室一脉相承的琥珀色瞳孔,足以证明其龙嗣身份。

这些都只是以防后患之说,但真正能保守秘密的也只能是死人,真正让皇后决定放过这那个稳婆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她救了惊羽一命。

双胎之中,必有强弱,他们又是早产,惊风出生之时足足比惊羽重上两斤,惊羽生出来之时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呼吸,是那个稳婆长时间不停的以嘴呼气才让她活了过来。

皇后刚叹过老天怜我,想着为刚出世的惊风惊羽祈福,最后思虑再三还是留下了那个稳婆。

只是后来也一直将她和她的家人困在长安,她是留有一分慈悲,但是也不肯让自己陷入困境。

那个稳婆一直很老实,哪怕知道当时皇后必然是有些另外的打算,但是一无证据二不知全貌,三来惊风惊羽的确是真真正正的皇室血脉,最重要的是,她一家老小性命全在皇后手上,她也没有做任何的多余之事,便是连睡梦酒醉中也谨慎未露半句。

直到惊风惊羽四岁时那稳婆得病去世,汉女乔装,亲自以各种方式询问过她的家人是不是哪怕知道一点旧事的影子,确认未有隐患之后才禀了皇后,皇后这才放松了对他们的禁锢,让人之后不再限制他们的行踪。

除了皇后汉女和那个稳婆,所有人都以为先出生的是惊羽,惊风才是弟弟。

只是后来皇后清醒过来之后,同皇帝说,惊风惊羽相差不到一刻钟出生,本就不怎么好分大小。

而且她孕中听有些老人说过,双胎中先出生的一个孩子才是小的。

最主要的是,她在家中也有两位兄长,自幼颇得他们疼宠,她想要她的女儿也有两个哥哥照顾她,建议皇帝将惊羽看作是妹妹。

皇后生产遭了大罪,又生下了大秦福瑞的龙凤双胎,双胎出生当日天地便降下甘霖,消除了悍热带来的暑患,黄河两地千万亩农田即时有救,皇帝对惊风惊羽本就极为喜欢。

所以尽管他潜意识里还是同寻常人一般觉得先出生者为长,但是好在皇家皇子公主分开排列序齿,无论如何惊风都是四皇子惊羽都是大公主,皇帝也就同意了将惊风认长惊羽认幼。

皇后生产之时风雨大作,各宫消息都不便,当时等候在昭和宫的主子也只有一个皇帝。

太后是从来不掺合这种事情的,后宫妃嫔也都不够格在此时来昭和宫等待,所以后宫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是皇后于六月初六诞下龙凤双胎,皇子居长,公主居幼,皇帝即时赐名,洗三之时便入了太庙排了序齿,是以荣宠之至。

至此,皇后才在心中叹一口气,万事尘埃落定,尽管是虚惊一场,但是她也完全不后悔安排了这一场筹谋。

她信命却也不认命,不然这个皇后也不会由她这个萧家女做,此次是天可怜见,但总有需要她人定胜天的时候。

但是哪怕曾经半分神佛都不信,但是生产过后,她还是请来了普济寺的方丈为两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卜卦。

而后向普济寺捐出了昭和宫一年的用度银子,也劝说皇上免了天下道观佛庙三个月的香火税,为儿女祈福。

旧时的场景慢慢在脑海中消散,回忆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皇后的眼中很快便重新恢复了神采,看着面前两个在认真吃饭的孩子,心中温情满满。

自他们慢慢长大,皇后已经很少回忆起他们出生之日的惊心动魄了。

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只觉得恍若隔世,唯有第二日真真切切的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仿佛脚踏实地的安宁。

对于皇后这片刻的百转千回惊风惊羽自然是毫无感受。

知事之人早被皇后处理了个干净,皇后和汉女也自然不会同他们两个说当时的惊心动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当时他们两个,差点就要同自己的母亲生生分离。

不知者无忧。

他们俩碗中的面刚吃了一半,惊魄便来了。

寻常皇子七岁出宫入皇子府之后需要每隔三日入宫请安,不过查的也没有那么严格,只要递个牌子,想入宫的时候大抵也都是能进得来的。

惊魄作为太子,定位东宫之后每日需同臣子一样上朝听政,虽然按理来说也是每三日进宫请安,但是他未搬入东宫之前每日下朝之后就都会来昭和宫看一看。

若是皇帝那边留他在紫宸殿用早膳,他来昭和宫便来的晚些。

等到他十四岁搬出皇子府移居东宫之后来昭和宫便没有之前那么勤快了,但是大抵还是同寻常皇子一样,每三日还是要进宫请安的。

不是因为他同昭和宫的关系疏远了,只是因为他到底年岁渐长,昭和宫在后宫,后宫无外男,理论上只应该有天子一个男主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总是需要避嫌的,便是他想时常探望,皇后也不想他因此遭人诟病。

不过今日日子特殊,他来皇后自然也不意外,让他免了礼,便问道:“你同你父皇说了来这吗?”

惊魄脊背挺直,仪态端庄,但是同皇后还有惊风惊羽共坐一桌后已然有放松之态:“父皇知道的,他要见工部岳大人,说午后再来看你们两个。”最后一句话是对两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嘴里还咬着筷子的惊风惊羽说的。

他们两个从出生开始就不缺疼爱,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父皇在是大秦的天子之前先是他们的父亲,在生辰这般的场合,他们从早上就开始期待父亲母亲和兄长了。

此时得了父皇会来看他们的准话,这两个家伙是彻底没了顾虑,开开心心的重新埋头吃面了。

皇后问惊魄有没有用过早膳,惊魄点点头:“刚才在父皇那边用过了,母后不用担心。”

哪怕他如今都已经十六岁了,但是每年生辰的时候他来昭和宫的时候皇后还是会亲手给他准备一份长寿面。

而且为了图个好意头,是真的长长的一根不会断上一点,尽是拳拳爱意。

不过惊风惊羽还小,一口吃不了那么长的面,皇后会单独准备一份短一点的长面,盯着他们一口不断的吃下那根面之后,剩下碗里其他的面条他们就可以慢慢的按照自己的习惯吃。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每日习武精力充沛的,每顿饭都是不会少吃的。

而且他们两个每次吃饭都认真的不行,有时候皇后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光是看着他们吃,自己哪怕没什么胃口也能多吃一点饭。

边等他们吃饭,惊魄边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

惊风惊羽已经能听懂人话了,在他们面前皇后和惊魄都不会说什么隐秘的事情,只是交流了下最近的生活而已。

他们边说话,惊风惊羽这两个家伙不时的就往惊魄嘴里塞东西吃。

宫廷里长大的孩子,从小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小时候用饭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会时不时的将自己吃的脏脏的,现在长大了,想让他们像小时候那样拿手抓东西吃都不可能了。

哪怕已经用过早膳了,但是惊魄对于他们俩的投喂也是来者不拒。

他自小稳重,尽管皇后再如何说他小时候同惊风惊羽没有任何两样,但是他仍然坚定的认为自己不可能同那两个皮猴是一个性子。

所以他对这两个小家伙的态度永远都是亦兄亦父,能包容的时候尽量包容,更何况今日是他们的生辰。

今日他们两个生辰,昭和宫必将全天忙碌,惊魄挪出了整日的功夫,一大早就来到昭和宫,就是为了帮衬皇后。

嫡出皇子七岁生辰,历来算是皇家大事之一,更何况这是一对颇得帝后宠爱的龙凤双胎,今日必然是郑重的一日,留给他们母子三人的温馨时刻也只有早上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皇后同惊魄将自己准备好的生辰礼物交给惊风惊羽。

他们是堆金砌玉养出来的天家富贵之人,天珍地宝他们从出生开始便是享用不尽,但是皇后和惊魄仍然会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给他们。

度过早晨这一点血肉至亲共度的时光,六月初六这剩下的一整日,就是皇家通过惊风惊羽的生辰展现出的天家尊贵无上威严,以及皇家对这两个孩子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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