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的财富密码
巡视田产就花了一天时间。
晚上回来，林清乐赶紧让小桃把猫咪偷偷藏回房间里，她实在被这只猫迷得五迷三道。
“婆婆喜不喜欢小动物？”
小桃摇摇头，“少夫人，它会掉毛，夫人不会喜欢的。”
林清乐咋舌，赶紧让她藏好，“那你把它藏起来。”
走廊那边走来大夫人身边的婢女，来请她去主屋吃饭，“少夫人，夫人等你好一会儿了。”
林清乐擦擦手，连忙说：“哦，我现在就过去。”
她回来的时间有点晚了，没想到婆婆还在等她。
林清乐跟着婢女过去，“婆婆今天……心情还好吗？”
自从出事之后，她婆婆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她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婆婆的心结。
婢女说：“家里一切都好，少夫人。”
两人进入正堂，林清乐见过婆婆，跟她入座吃饭，“娘，我回来晚了。”
温夫人没说什么，让她动筷，“吃饭吧。”
林清乐想找点话题和婆婆聊聊天，“娘，我们家的田庄又大又漂亮。”
她今天出去逛了一趟，心情是挺好的，忽然有点后悔没替婆婆摘几束花回来，或许能让婆婆舒心一点。
温夫人随意应了一声，只是简单吃了几口饭，“大掌柜会教你。”
林清乐不难猜到婆婆是真想让她打理产业。
她想问问公公的情况，想想又闭上嘴，如果公公病情好转，婆婆也不至于让她出去，只怕公公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我会尽力的，娘。”
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出去做点事总比闷在家里好。
只是简单的聊了这两句，温夫人就回房休息了，让她继续吃。
林清乐看看婆婆动过的饭菜，就那么几口，忍不住发愁。
她婆婆如果一直这样厌食下去，只怕马上也要倒下了。
林清乐一夜难以入睡。一边想着温家产业上沉甸甸的事，她心里实在没底，怕搞砸了。另一边又怕婆婆也出事，婆婆现在可成了她在温家唯一一个主心骨了，她实在不愿意这根精神支柱也倒了。
林清乐搂着小猫，把这猫崽子放在被窝里揉了又揉，折腾得昏昏欲睡的小猫也陪着她熬夜。
猫咪气急了，挣脱开她的怀抱，跳下床跑到外面的椅子上睡觉。
林清乐没办法，一个人倒在床上发呆，呆着呆着竟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挺早，心事太沉，就算睡着了也没睡深，在鸡打鸣的第一下她就醒了。
林清乐觉得她得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找爹爹出出主意。
她爹虽然是个古板的老头，但脑子还活络，总比她聪明。
不过这两天她还得去熟悉铺子，这事也得耽搁一会儿。
林清乐起床洗漱，趁着时间还早，她去厨房一趟。
厨房里的厨娘已经在热火朝天的准备早饭，见她进来，惊了一下，“少夫人？”
厨娘还以为她一大早饿极了，“马上就好了，蒸笼里蒸了包子，翠翠，快给少夫人拿两个，先垫垫肚子。”
林清乐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肉馅里的热气烫得她嘴唇发红，小心翼翼地捧着包子吹了吹，才又慢慢吃掉。
垫过肚子，林清乐在厨房环视一圈，“厨娘，家里有山药吗？”
“啊？”厨娘问：“少夫人想吃山药吗？蒸的还是炒的？我中午做。”
林清乐说：“我替婆婆煮碗羹。”
她知道一个偏方，是从爹爹一大堆的书上偶然学来的，只用一味山药煮羹，能补大病后的脾胃虚弱。
厨娘听她这么说，赶紧去把食材找了过来，“少夫人，您跟我说，我来做就行了，万一烫着……”
林清乐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出身，灶火是烫不着她，“嗯，那你看着我做，以后你每天替我公公婆婆做一碗。”
厨娘点点头。
林清乐把山药洗好削皮，随后用擀面杖一点点拍碎，放入砂锅里，加水后大火煮开，再用小火慢慢熬煮小半个时辰，直到山药绵软柔滑，撒进一点糖，就可以出锅了。
做法十分简单。
厨娘少少尝了一口，味道很清淡，但胜在能养胃肠，“好，少夫人，我以后再添这一道菜，您放心。”
林清乐让人把山药羹送走，又拿了两个包子，继续出门去跟大掌柜巡查铺子去了。
温家在城里有十二家铺子，分别是四个粮食铺、两个肉铺、两个蔬菜瓜果铺、一个杂货铺、一个布料铺、一个首饰铺和一个当铺。
粮食铺、肉铺和瓜果铺是将田庄收上来的物品折成现银。除了这部分自产自销的无本盈利之外，还兼一部分倒买倒卖，六个铺子每年约有两百多两倒卖的盈利。
杂货铺与布料铺的收益则比这些粮食更高一筹，每年每间盈利皆不下百两。
其后大掌柜再带她来到首饰铺。
这间铺子有两间的大铺面，伙计十余人，工匠师傅两位以及掌柜一位。其中出售的首饰多为银质，有少部分金饰，以及各种玉饰的配饰，种类繁多。
这间铺子每年盈利高达四五百两。
林清乐实在忍不住沉迷在这琳琅满目的饰品里，可真好看呐！
不过温家迎娶她也送了许多聘礼，其中银首饰十六件，金玉首饰各四件，也实属不菲了。
而最后一家，也是温家最大的铺子——当铺。
其每年流水超三万两白银。
林清乐听大掌柜粗略说起的时候都快惊掉下巴，三万两白银，她哪里想过这个数！
就算她早有心理准备，也实实在在被这个数目惊了一下。
那是能堆多少箱的雪花白银？！
林清乐捂着自己“噗通”直跳的小心脏，她哪有这个能耐管这些产业，大掌柜和婆婆真是抬举她了。
她腿软，“大掌柜……我……您别嫌我笨……”
大掌柜笑了一声，“先试试吧，少夫人。”
林清乐长吐出一口气，冷静了一会儿，从马车上下去，来到聚宝当门前。
这家当铺的门面实在气派，高大的门面，头顶上气势逼人的牌匾。
入门之后，迎面就是遮挡视线的屏风，屏风上写一个巨大的“当”字。从屏风两侧进入大堂，大堂左右两侧各设一个高高的柜台，各柜台内有朝奉、票台以及收取货物的伙计共三人。堂前有迎送扫洒的小厮两人，护卫两人。
林清乐跟着大掌柜进门之后，很快就听见一些搁笔挪椅之类的稀碎声音。
这十多个人的目光扫过来，纷纷对着他们叫了一声，“大掌柜，少夫人。”
林清乐暗暗提了口气。
当铺里的氛围与其他铺子的氛围截然不同。柜台很高，导致柜台里的朝奉都是从上往下俯视客人。以及许多遮蔽视线的屏风，各类桌椅柜台都是沉闷的色泽。虽然看起来处处整洁宽敞，但扑面而来却是一种压迫感。
林清乐暗叹她老爹难怪如此讨厌温家，她一踏进门就有种要被宰一刀的感觉。
还好她现在是这铺子的少东家。
呃……她要宰别人一刀？
大掌柜引她进入柜台后，柜台后面的房间是账房，能连通前堂的柜台。
房间里也有许多柜子，封存着各种典当品，以及一些票据和账目。
“大掌柜，少夫人。”账房赶紧给两人沏茶。
林清乐是个草根，哪会喝茶，尝了一口，茶水香香滑滑，品了好几下都没回过味来，只怕糟蹋这好东西。
账房拿了最近的账簿过来，一边问：“少夫人，东家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林清乐比他还想公公好起来，“还得静养。”
她想去拜拜佛。
“哎……大掌柜，求平安的话……哪里的庙灵？”
大掌柜翻看这两日的账簿，因为要接待林清乐，有一些帐没有仔细核对，“没有必要白费这功夫。”
林清乐只想图个心安，轻轻叹了一声，喃喃道：“我什么都不会……”
她现在坐在这里都慌。
账房笑着和她说：“城西有个洞溪寺，还挺灵的。
林清乐点点头，她可得去上一柱香。
大掌柜很快就把账本交给她。
林清乐翻看两眼，从头麻到脚。
除了上面的典当物品是正常数字编号外，其余全是加密字，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八十一，*******，三两二钱
八十二，*******，二两三钱
……
“大掌柜……这……”
林清乐快气哭了，这群狐狸怎么还耍她一个小姑娘玩。
账房笑起来，赶紧安慰她，“学几日就会看了。”
大掌柜笑着喝茶，“当铺的账会了，其他的都简单。”
可不是嘛，别的铺子和田庄哪有用加密文字写的账。
林清乐看看账本，又看看货柜，她不仅要学看账，只怕还得要学鉴物，如果货不对账她都看不出来，早晚亏到姥姥家去。
林清乐朝着前面的朝奉柜台走过去，连通着柜台的门上有扇直棂窗，可以看到朝奉工作的场景。
只见一个男人拿着个包袱走进来，把东西放到柜台上。
一柜朝奉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羊皮大衣，问：“当多少？”
男人说：“死当，想当个三两的银子。”
死当的价格会比活当高出一些，一般是值十当七。
朝奉检查过后，照常进行压价，“衣服陈旧，掉毛无光，虫吃鼠咬，只值二两六钱。”
男人惊道：“我这衣服买来可花了七八两白银，这么好的料子，你再抬抬。”
朝奉说：“二两六钱，多了不收。”
男人一脸黑，“行吧行吧，二两六就二两六，快点拿钱。”
进了当铺的都是急用钱的主，被杀价实在是没办法。
票台将银子和当票一并给他，男人收了东西，临了了还在地上吐口唾沫，“呸！”
这才走了出去。
林清乐看着伙计拿到后台来的羊皮大衣，被放进了一个大箱子里，箱子里面都是些旧衣物。
大掌柜说：“估衣铺的人每个月底会来收衣服。”
林清乐以前也穿过娘替她从估衣铺买来的旧衣服，那些供给穷人的低价棉衣几乎陪她度过了整个童年，才不至于让她在雪天受冻。
看来林清乐以后得常来当铺，才能慢慢学会这些东西，“大掌柜，我明天想回家见我爹爹一趟，后天再来，您看可以吗？”
大掌柜说：“少夫人，您可以自己决定，不用事事问我。”
林清乐心里没底。
在家靠爹娘，出门靠贵人，她脑袋里就拽着这点道理。
这两天接触下来，大掌柜还算个温和的人，她可不得抱紧大掌柜的大腿，她就听大掌柜的，他说东她绝不往西。
林清乐在当铺里又逛了一会儿，等到日落西山，就得回去了。
伙计们也随之开始打烊，堂上响着窸窸窣窣的一些扫洒声和整理声。
柜台上的人陆续收拾好下来，柜上的朝奉和伙计们可以走了，票台则把当票存根、账目以及银两交给账房核对。
林清乐猛地发现二柜的票台极为眼熟，脸“唰”地红了起来。
这不是那天在公堂上为她说话的人吗？这件事还导致他被打了十个板子！
他怎么是聚宝当的伙计？！
宁平察觉到她一瞬间紧张起来的情绪，甚至没有抬头多看她一眼，轻轻嗤笑了一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