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会
李怀璟在莫渝手法粗鲁的喂食下，只吃了没几口就自己动手了。
两人一起吃完了一条烤鹿腿，剩下的被李怀璟派人分赏给了这几日秋猎时表现优秀的官员与将士们。
入秋后的夜色微凉，晚风瑟瑟，虫鸣唧唧，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看星星，一时无言。
莫渝喝了几盏酒，不知不觉已有些醉意。
李怀璟觉得肩上忽然一沉，侧头看去，却是莫渝歪着身子倚在自己肩上将睡未睡。
阵风忽起，卷起黑云遮掩了漫天星辰，篝火被吹得噼啪作响，摇摇欲灭。
“小心着凉。”李怀璟柔声叫醒了莫渝，“先去行宫休息吧，明日随朕回宫。”
“嗯。”莫渝直起身子，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犯困的时候思考能力和防备心全都直线下降，“皇上不去吗？”
“朕还有些事要处理。”李怀璟见她这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又唤来在她身边随侍的宫女与内侍，命他们好生照顾莫渝，遣马车让她先行去往行宫。
等莫渝上了马车走远后，李怀璟独自在帐前坐了良久。
“皇上，夜里风大，还请入帐歇息吧。”汪华见状劝道。
李怀璟看向躲在阴云中忽隐忽现的月亮，很快又转身向王帐内走去，对汪华道：“你来替朕更衣。”
“是。”汪华应声跟上，心中奇怪皇帝这会儿更衣是要做什么。
营帐外远远传来吹角声，李怀璟再度步出王帐时，依旧穿着那身窄袖戎衣，外面加穿了一套金灿灿的山文锁子甲，腰间悬有面目狰狞的铸铁龙头腹吞，口衔护腰皮带。
忠武将军莫黎也同样不曾解除戎装，奉旨在外等候。
这次带来的两千黑甲军已布阵完毕，只等皇帝一声令下。
而莫渝此时已乘着马车到达康山脚下的行宫。
行宫离那片草甸没多远，隐约有鼓号声随风飘来，让喝醉了的莫渝有些怨言。
狗皇帝真不够意思，把她遣走了，自己留在那边和其他人寻欢作乐，好不热闹。
这里有珍兽苑，莫渝在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狮子和大象，甚至还有头长颈鹿。
行宫中早已预备下几位宫妃的住处，这里只是作为临时歇息的地方，不及甘泉宫，不过比睡帐篷要舒服许多。
天愈发地阴沉下来，不见月光，连日来的好天气似乎要在今晚结束了。
一行人来到今晚的住处，午后就先到这里来整备行李的玉英迎了出来，搀着莫渝进屋洗漱。
莫渝用冷水抹了把脸后精神不少，想说今晚早些睡觉，玉英却借着铺床的时候对她轻声说道：“有人想要见昭容，就等在屋后的过道里。”
“谁啊？”莫渝多问了一声。
玉英微红着脸避开了这个问题，只道：“昭容还是去见见吧。”
莫渝迟疑了下，想去问系统是什么情况，忽地想起卫淳给她递的眼色，恍然大悟。
也不用问系统了，她想起这是自己设置过的一个情节，原主和卫淳深夜相会，吐露心肠。
“好，你帮我看着些。”玉英和檀蕊都知道原主是心仪卫淳的，所以莫渝很放心地点点头，吩咐一声，独自往屋后偷偷地摸了过去。
行宫人少，各处的守卫也不多，这屋后面紧挨着墙，墙外对着条长巷。
风有些大，吹过长巷时发出诡异的呜咽声，屋后也没点灯，望过去影影绰绰的一片，有些瘆人。
这卫淳也真是，居然挑在这种月黑风高夜里和她私会。
不过除此以外，他们两人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面。
卫淳果然就在屋后靠着长巷的砖墙等着，见莫渝出来，站直了身子迎上前来：“你果然还是来了。”
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莫渝受到了原主记忆的影响，内心竟有些雀跃起来。
“卫将军。”她斟酌了下，还是选择如此称呼卫淳。
卫淳脸上顿时露出失落的神情，微敛着眼眸道：“昭容娘娘与臣到底是生分了。”
莫渝向来是唤他淳哥哥的，刚才有旁人在尚且不提，眼前四下无人，她却仍称他为卫将军。
自从入宫以后，她就变了。
莫渝看着他这张与自己那前男友别无二致的脸，很是纠结。
卫淳的父亲卫安原是莫青锋身边的一位副将，在当年与南诏军交战时结交，后来一同去往安西驻守。在莫渝献策助父兄破敌的那场战事中，他为保护莫青锋与其他将士，身先士卒而战死沙场。
莫青锋念其忠厚，便认了卫淳当义子，这些年来待他直如亲生儿子一般，和莫黎一样时常带在身边，让他们接受历练。
是以，卫淳在西疆时才能常出入莫家，并与莫渝那原主成了青梅竹马，相伴长大。
本以为会是对佳偶天成，不料中途杀出个狗皇帝，拆散了这对尚未来得及正式倾诉对彼此情谊的有情人。
但莫渝又觉得李怀璟也不能说是有错。
李怀璟当时为掌控莫家才召原主入宫为妃，可从未强迫过她。
而且就莫渝穿书后的所见所闻来看，李怀璟就像是拿错了剧本，完全不按原本的设定来，对她真可以说是很好，也足够信任她。
甚至还陪着她钻狗洞……
莫渝想到中秋那晚的情形就忍不住想笑，然而心底又泛上应该是被原主影响而产生的淡淡哀伤，让她觉得异常难受。
莫渝努力克制着这种不属于她的情绪，对卫淳微微一笑：“卫将军今日为何约我相见？”
卫淳见她展露笑意，一时贪看住了，竟直愣愣地说道：“我对妹妹向来如何，妹妹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因心情急切而说话声变得有些大。
“卫将军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莫渝慌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正当时，她那屋的窗下有咳嗽声忽地响起。
这是莫渝刚才和玉英说好的提醒暗号，有人正往这边来。
莫渝从来没干过这种和其他男人私会的事，做贼心虚地慌忙往后退开几步。
还没等她再编句用以掩饰的话出来，就见巷道远处的墙角后有一道身影倏然消失。
对方穿着条裙子，然而离得太远，这长巷里又没什么光，莫渝没能看清是哪个宫女，只能祈祷对方也同样没看清。
卫淳也看到了那道身影，知道自己险些给莫渝惹出祸事，等人走后，垂着头嗫喏几声，压低了嗓音道：“皇上对莫家并非全然信任，昭容娘娘需得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莫渝不知卫淳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但今日听李怀璟说了那些往事，并未觉得太过意外，轻叹道：“多谢卫将军提醒。”
“若娘娘在宫中过得不如意，便托人传信出来。”卫淳真情实意地看着已躲到围墙阴影中的莫渝，“臣定会想方设法帮助娘娘。”
“我已是后妃，卫将军身为朝臣，如何相助？”莫渝轻摇着头。
卫淳道：“娘娘当日说不想入宫，如今心意可有改变？”
“难道卫将军还能带我离开皇宫不成？”莫渝浅笑着睇他，暗自感到惋惜，“可那天也说过，皇命难违。况且卫将军应该也看到了，我如今在宫中过得很好。”
细细想来，不管是当初就走还是以后再私奔，原主都无法回到京城，也无法再与家人相见。
若在入宫前的那天，卫淳能直接带原主离开京城逃去西域，天高皇帝远的，或许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反而能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度过余生。
可能这就是皇帝与普通人的区别吧，李怀璟就能够随时随刻地表达他的想法，而卫淳虽喜欢原主，可这两人的顾虑太多，在感情上便有些优柔寡断。
原主终究是奉旨入了宫，卫淳身为外男又常驻西疆，实难相见。
就像莫渝在现实世界里的那个前男友，尽管当初在交往时没吵过架，但有些事总是需要双方积极主动些的。
或许也应该需要陪伴。
莫渝那段感情告终的起因，就是在毕业后与对方长期异地难以见面，久而久之便淡了。
时间磨人，她与对方都没能坚持下来。
莫渝在考虑要如何处理原主和卫淳之间的这段关系。
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份与记忆，卫淳又长得和她那前男友十分相像，可她本身和卫淳并没有感情基础。
更何况与卫淳两情相悦的是原主，不是她。
算上最开始在栖凤阁上遥遥看到的那次，莫渝总共就见过卫淳三次，只在今日说了两回话，与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反倒是李怀璟经常和她见面，如果再这样日夜相对下去，莫渝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对他心动。
尤其是今天听李怀璟说了以前的事，让她有种强烈的想要再了解他多一些的念头。
卫淳见莫渝此时脸上竟露出些许娇羞之意，犹豫片刻，问道：“皇上……对你好吗？”
莫渝不想撒谎骗他，点点头。
“那臣便放心了。”卫淳低叹一声，“再过几日，臣便要随莫黎将军启程回西疆去了，昭容娘娘请多保重身子……万事有我。”
卫淳终究还是对她做出了承诺。
“多谢卫将军关心。”莫渝总觉得自己好渣，就好像在玩弄卫淳的感情，是想要利用他，“夜露深重，卫将军请回吧。”
卫淳情难自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的容貌刻在心里，这才告辞离去。
莫渝闭了闭眼，将心中那份因受原主影响而生成的不舍剔除出去。
现在的她实在是想要给这些人与原设不同的结局。
至少，别那样死去。
脑海中又响起“叮”的一声：
【任务提醒：主线进度增加，目前总进度十分之三。】
【任务二：卫淳结局，已完成三分之一。】